然而在車內最後一次核實方案,這是東方少這許年來帷幄的縝密。


    今天的發布會很隆盛,是通過互聯網正式把自己的品牌與國際接軌,不得有一絲瑕疵與紕漏,從那緊蹙的雙眉,鋒銳的眼神就可看出,此次的媒體見麵會對東方少有多重要。


    那深思冷峻的容顏雖很憔悴,可霜雪傲然的疏離呈現得淋漓自盡,堅毅的深邃目光漸漸放射出詭譎的不屑。


    他不是要把自己逼得融化,就是不想停下。


    可昨夜那一刻是什麽?瞬間整個人都是空白的,靈魂都在飄離,東方少清楚,在無眠無休的折磨自己,精力體力已在透支,可,自己要怎麽走出啊...


    結束後,還是先去找杍杭拿些緩解的藥吧,若真的失憶,念愛怎麽辦?東方少心裏一陣感觸。


    透過車鏡麥助微悸,看似凝聚的冷酷,從那若隱若現的憂慮中更看得出總裁從未有的緊張,不由悄悄捏把汗。


    冷得可以讓一片湖結冰的東方少,隻有麥助能看透冰層下麵的水流方向。


    一定是又熬了幾個通宵,臉色很差,身體應是出現微恙麥助很擔心,慢慢轉過身欲開口,見車外幾個女孩子嘻笑而過,一扭脖子脫口嘀咕道;‘‘這個小女孩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前一秒因受傷還哭得我見猶憐,滿天的抱怨,一眨眼曠然的闊度溢出滿地的同情,這一秒笑得玲瓏剔透的,還真是個多次元的性格,麥助不經意間露出難以捉摸的啞笑。


    是自己老了嗎?眼花?不過那個女孩確實很善良。


    自己聽力應該沒有問題,麥助會去在意一個女孩,還真是破天荒,盡管心情很雜,東方少揉揉太陽穴回道;‘‘是故意轉移,還是走進鬥轉星移’’


    東方少從不去揣摩別人的心事,但他很了解跟隨自己多年的麥助,私從不帶進工,也許是想轉換下空氣,讓自己輕鬆些吧。


    ‘‘是那個被你撞到受傷的女孩’’


    往日裏沉穩謙和話語極少的麥助做起事來一絲不苟,什麽該說什麽不該做他從未過界,此刻為自己的失態很噶囧急忙解釋。


    ‘‘撞傷...?’’


    自己什麽時候撞傷人,又沒有開車,肢體碰撞應該有感覺啊,仔細看麥助的緊張,應該是真的。


    心一沉反問道;‘‘都解決ok啦’’,麥助辦事的效率東方少盡可毋庸置疑的放心。


    隻是幾步路,也隻不過在講電話,竟然撞到人,自己怎麽會毫無知覺,一點意識都沒有,臉色更加的陰鬱。


    ‘‘皮外傷,劃痕很濃,留了醫藥費’’,麥助認真回答,眼神很深的擔憂。


    怎麽會?是身體真的出現異樣了嗎?感覺聽覺視覺是罷工還是麻痹了,東方少神情一沉,淩厲的目光透出自己絕不可以在失常,僅一次的意外就夠了。


    他就是利用超負荷的工作來消耗破碎的回憶,身體出現了排斥,長期遭損下去,意念撐不了多久,可是他就是走不出心魔。


    長期服用藥劑是有副作用的,最近杍杭給他換了藥,而且盡可能戒掉對藥物的依賴。


    東方少冰冷質疑過,仍默默的配合了。


    令他最無計可施的還是奶奶‘念愛’的催婚。


    一哭二鬧三上吊,說什麽老了,就要死掉了,如果見不到孫媳婦,死不瞑目,鼻涕一甩淚一擦的特委屈,可憐到一擰都會出水。


    這層出不窮的鬧人計策啼笑皆非,變著樣的出花招,沒有超強的體力還真抗不過‘老頑童’的耍滑。


    不得已他以工作忙為借口,盡可能少回莊園,惹不起先躲吧,想到此,長長一聲籲歎,很疲憊地倚在車座上。


    沒有什麽可以讓他屈服,甚至沒有什麽會讓他害怕,狠起來他可以毀掉自己,這個世界除了唯一牽掛的念愛,再沒有什麽可以絆住他,脅迫他。


    一股陰冷的冰雪被寒風吹得滿天彌漫...


    自己還會再愛嗎?還會相信愛嗎?自己的心早已冰死,那個絕情的背影時刻警告他女人的蛇心無情,為了念愛他想過婚姻,隻是想他就吐到雙腿癱軟,自那後他更加確定自己給不起人人渴望的婚姻。


    他知道,奶奶是心疼自己,可又怎樣,婚姻不是兒戲,自己負擔不起,更不想去經營,除了念愛,他不會相信任何一個女人,既然心如止水,何必再去傷害別人,也浪費自己的時間。


    有哪個白癡的女人會忍受寂寞空虛冷的空房,東方少更不想誤了一個女人的完美人生,除了頭銜和金錢自己什麽都給不了,有名無實的婚姻誰會要?


    這麽多年了,他還是越不過自己心中那道坎,一旦碰觸仍會撕裂開深深的傷口...


    發布會很成功,比預計的還要完美,慶功宴上,身為東方集團的總裁,東方少卻沒有現身,而是由麥助與行政總監代為出席。


    這一刻金錢地位就是一縷灰煙,他焦急地徘徊在醫院的搶救室門外,那酷到宇宙都為之癲狂的容顏,此時更加的冰冷,凝固的懊惱眼神恨死自己,恨不能將自己扼殺。


    在進會議室前,手機響起,他沒有接,他不知念愛又會用怎樣的‘計謀’騙自己回家,直到發布會結束,打開手機二十幾通未接電話,全部都是念愛,他斷定出事了,


    果不然,姨嫂那嚇得語無倫次的呼救,驚得他一身冷汗。


    怎麽到醫院的,他已記不清。


    如果有萬一,他無法原諒自己。


    六歲起,他便與一手撐著集團,一手拉扯自己的奶奶相依為命,雖說是祖孫,但他們更像母子,經曆一場生與死的變故後,他變了,同時,他也發現自己唯一想保護的女人奶奶‘念愛’一夜之間老了,那是他最後一次落下淚。


    他清楚,雖然念愛從未問過自己四年前那個夜晚到底發生了什麽,隻管每日打扮得如春少女,暢笑無憂,其實,她很擔心自己,隻要自己能快樂起來,回到從前,應是她最大的心願與幸福。


    時光怎能倒回,他從未忘記幸福快樂的模樣,美好的過去,也無法忘記那一痛千年的絕情‘背叛’。


    與其說是‘恨’,東方少自己最清楚其中隱藏著什麽。


    從很小他就喜歡戲弄念愛,更喜歡她生氣地追著自己喊打,他總是調皮地給她製造麻煩,她明白他是故意的,他怕她遺忘了存在。


    他喜歡她裝哭舍不得把‘帥少’的自己讓給別人,說什麽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帥少孫子,不知道要便宜誰,嚷著不甘,最後還是陪她吃頓簡單的麵,就‘息事寧人’了。


    出了變故後,東方少知道每夜念愛都會站在房間等他回來,佯裝被吵醒後,披著睡衣打著哈欠走進廚房端出一碗仍有溫度的湯...


    是那一夜吞噬了曾經,他試著走出來,但,每試一次,淒絕的恨芒便刺痛一次,心也緊封一次,猶如荊棘抽背,讓自己更加的謹慎,他把自己冰封,那道寒芒另誰都無法靠近。


    他深深知道,這對愛自己的人不公平,但是,他真的一時無法釋懷。


    那個決絕的背影,那個差點帶走念愛的夜...,東方少冰冷的站著,褲兜裏的拳滲著涼氣的汗,微微抖著...


    這麽久了,怎麽還沒出來,他被釘住一樣,緊迫地直視著清冷的門,好似在遲遲不開他會卷著呼嘯衝進去的決然。


    再有姨嫂欲癱軟的哭乞,令他,心,更惶悸交錯。


    ‘‘念愛,聽好了,如果您可以熬過來,我會滿足您的願望,讓您享受天倫,聽到了嗎?一定要給我醒過來,我答應您啦,僅這一次,您可要珍惜’’


    他目不轉睛地望著急救室的門,心底卻給奶奶堅定的承諾,也是一個命令,隻要她老人家能回到自己麵前,他會履行誓言,隻要她開心。


    等到後悔了,遺憾是買不回來的,他的指節炸響,心底重複著祈求的諾言。


    也許靈魂相通真的聽到了承諾,醫生都開始束手無策了,準備放棄時,猛然生命指數迅速回升,很強烈,醫生亦覺得不可思議,奇跡就是出現了。


    緊閉的門終於打開了,看著臉色蒼白的奶奶被緩緩推出來,滿頭的銀絲,歲月的痕跡讓人惜憐,青春無敵的老頑童突然安靜了,難免讓人心裏驚顫。


    東方少站定,緊蹙的雙眉漸漸平鬆,嘴角勾起安然的弧笑,心忖笑道;‘‘您道行深,如願了,想不到我輸的第一次竟是給您,耍詐的詭計很高明,您贏了,也好,您要快點起來,否則,小心有變’’


    生與死就是一線之間,一門之隔,經曆了才恍然,珍惜與擁有是多麽重要。


    這時,麥助亦匆匆趕來,他知道一定是加急的文件,否則也不會帶到醫院,叮囑姨嫂一番,離開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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