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以東的臨州——鄭州,郊外一家客棧裏,一夥人將客棧包下,正在裏麵歇腳。店裏的飯菜少,店家想方設法將畢生所學的那點兒技藝展示出來,麵食、素菜準備了好幾樣。


    “都是粗茶淡飯。”店家不好意思,上了盤辣炒芸豆,搓著手不好意思的說道。


    “不礙事。”一道男聲,聽著十分年輕。


    這隊人馬的主子是位不足二十的青年,年輕又長相清秀端正,一看就不是窮鄉僻壤出來的暴發戶。店家心生畏懼,更加上心侍奉。


    “你這做了些什麽?喂兔子呢!”一桌子綠油油的,侍衛凶惡喝道。


    “小店簡陋還望公子、官爺擔待,又臨國喪之期,不敢有葷腥。”店家低頭討饒。


    “不可無理,店家說的極是,不是什麽官爺,不過是幫著家父管理小本生意而已。”公子淡笑著製止。


    打了賞錢,店家連聲說著吉利話退身出去。等店家一走,這公子目露厭惡的瞥看一眼盤中的青菜,沒了用膳的心思。


    遠處有三人騎馬趕來,喝停馬匹,翻身下馬與歇在門口的隨行侍衛點了下頭,進了裏麵,看樣是同一夥人。其餘二人中有一名受了重傷,另一名架著走到一旁查看傷口。


    “世子,辦妥了。”侍衛小心上前回話。


    他對麵坐著的這男子穿的淺灰長袍大衫,麵色白淨隱約一絲儒雅,是個年紀極輕的公子。聽完低念了聲:“極好。”唇邊一抹極詭異的淺笑,眼中一閃而過的陰鷙。


    “下手的時候,邕王還未趕到。”侍從觀其神色,接著回話。


    那公子問:“其餘人呢?”回來的就三人。


    侍從沉了神色說:“皆遭不測,世子放心已經毀屍滅跡。”


    公子搖著折扇,點頭讚許:“辦的不錯,厚待他們的家眷。”都是對恭王府忠誠的人,理應褒獎。


    侍從:“是。”


    公子好心情的手執木筷,夾起豆角吃了一口,辣的恰到好處,滿意的地念了句:“你殺了我的父王,我便滅了你的兒子,也算是為父報了仇。”


    一旁的副手上前一步提醒:“世子,咱們還是抓緊時辰,先行離開吧!”


    “急什麽?你還怕他們有功夫來抓本世子不成,繼位新皇荒郊行宮遇害,他們各自盤算還來不及。”嘲諷又殘忍的輕笑了聲。


    副手還是有些擔憂:“是,可——。”


    “本世子要尋處好地兒,賞賞皇權爭奪的大戲!”看看那群吃相難看、道貌岸然的士族文臣如何做。


    這人不是旁人,正是恭王失蹤的長子——李葳澤。


    ——


    鏡州龍葵商行總錢莊


    鏡州,這真是宛若人間仙境的世外桃源,隨處鳥語花香,樓閣飛簷反宇,又有仙霧繚繞,朦朧的燈光映照,遠遠看去如同海市蜃樓。幾日陰雨連綿,水汽充足,到處氤氳。可‘仙霧’實在太濃了些,站在湖邊白茫茫一片,梅雨季節,湖上景致越發縹緲。幾十艘畫舸也不做生意了,岸邊停泊著。


    這天氣向來是令商行為之頭疼的日子,東西極容易泛潮。大戶人家存放在此處的重要密件、銀票和首飾,最怕潮濕。各地分行,也少不了要晾曬烘幹一番,確保無損。


    但這活兒還不是什麽人都能來做,都是掌櫃與副手二人理整,怕泄露信息秘密。龍葵商行選人十分嚴苛,人品不過關是不可能入這道門的。


    鏡州這家可是總錢莊,前麵三層樓宇,四十幾間大屋正堂氣派恢弘,是提取、存放銀兩,辦理事務的正廳。後麵院落是銀倉,存放金銀銅錢以供客家前來提取,自然‘重兵把守’。而地下密室存放的便是高門貴胄家的個戶,自然貴重堪比性命。更是重要,就是隻鳥想進來都難。


    其實這些貴族豪紳家裏多少會有個密室以供存放金銀財寶,但再隱蔽不還是那間院落嗎?真遇上抄家這樣的事,難不保被搜到充公了去,或是有密件,總之不夠保險。可這裏不同,個戶的賬本你找不到,找到了也看不懂,記得都是符號暗語。且龍葵商行占地麵積極大,就是偷了,一時半會兒想出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這逃走尋路的空檔,十幾條狼狗早就招呼上來了。


    這也是錢莊上百年還興盛的緣由,規矩森嚴,足夠隱蔽保險,足夠令人放心。且資金銀兩也充裕,商行名下的店鋪遍布各國各州萬家不止。


    璀璟閣


    這裏是通往密室的入口,能在這園中當值,皆是會武藝且聰敏的。


    “公子請稍等。”門口的護衛恭敬說道,旁人進不得這裏,可今日來了位稀客。二總管親自帶到門口,讓好生招呼,然後退身去前麵忙碌。


    仆從前去通知,前來的是鏡州龍葵商行總錢莊的王總管,幾十年的老人了,八歲來的這裏,跟著祖父習管賬,將總行事務打理的井井有條,頗得晚輩敬重。


    “公子。”王總管詫異又激動的上前拱手,又對身旁的仆從說:“你們先下去吧!”引路往閣樓中走。


    王總管淨手,溫杯洗茶,一邊說道:“公子來了鏡州,怎麽也不通知一聲,也好前去拜見。”


    “如今到了梅雨季,定是忙著整理箱櫃,我也不好前來叨擾。”酆公子笑言說道,除了主仆,亦是家人一般的情感。


    “公子說笑了,您是東家,怎麽能說叨擾,不知公子前來可是有什麽吩咐?”王總管動作麻利,卻也不顯得急匆。


    似是有事,否則也不會挑這麽個時候前來,公子一般不來錢莊的,都是常總管盤點查賬。


    王總管心思敏銳,果然猜到。酆曻如實相告:“確實有一事相求。”


    “可折煞老夫了,有什麽盡管吩咐。”酆公子對茶道深有研究,但王管家不是個講究的人,不知公子要來也沒有準備,遂不好意思的說:“公子到訪,一時沒有準備,隻有這些粗茶,還望公子莫嫌棄才好。”將沏好的茶盞端到公子麵前。


    “王伯太客氣了。”酆曻接過呷了口茶,說:“十一年前至九年前的賬簿,可還有?”


    這大半載就為了這事兒忙碌,可也不能聲張,以到處查看賬簿的由頭來尋。常總管把長安以至周邊幾州都瞧看了一遍,沒有找到。他正巧有事回來鏡州,鏡州總錢莊的管家與他常打交道,是個謹慎仔細又正直的人,便想來此地問一問。


    王總管回答:“有,往前五十年都有的。”


    “可否將賬簿取來。”酆曻放下茶盞,鄭重說道。


    “公子——”王總管一驚,這違背龍葵商行百年規矩:不泄露戶主隱私,不饞和任何的朝堂政局,隻做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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