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東主在此查賬,也是趕巧了。小廝手執鑰匙過來稟報,被東主聽到,忙命他將人帶到後院。最近不知是吹了什麽風,十年前就滅門了的杜家,這幾日頻頻有人前來詢問。是僥幸活下來的遠房?孫管家一時猜不透,謹慎瞟了瞟四周,想到此處人多口雜的,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對這女子低語:“請隨我來——”


    竟走向後院,一般人可是入不了這道小門的,堂中有些人等得無聊,盯著這邊看,自然很是驚奇。


    “是誰?能去後院?”王家管家詫異道,想再細細瞧望那二人,卻已經消失在小門口了。


    王慶郴擰眉,對老管家使了個眼神:去吩咐一聲,等那二人出來派人跟著。


    他收回目光,跟著茶博士上了二樓雅間。還有正事要忙,近日刑部侍郎晏大人在重新翻閱陳年舊案的卷宗,令許多世家心中一咯噔。誰家老少沒牽扯上點兒案子,以為蓋棺定論了,這新皇大赦天下竟然還要晏大人對照昔日案件整理名單。


    商行後院,寬闊的院落,鬱鬱蔥蔥的花草,瞧著與別處庭院並沒有太大不同。隻不過占地麵積極大,巡邏的侍衛格外多。


    管家在前麵帶路,前行左轉,再右拐,拐了不知幾拐後,進了一間屋中。裏麵那間關著門,他們就在外麵這間坐著。一落座,尉遲青明便察覺出屋中還有兩個人,就在裏屋。


    “姑娘是誰?”上了茶,孫管家倒是直接問出來,又看向這名中年男子,猜測身份。不像世家老爺,起碼不是個文人。


    笙歌一怔,低聲回道:“杜家遠親。”


    這是他們一早就商量好的,所有的問題由她回答,女子詢問會讓對方降低戒備心。


    “姑娘要取銀兩?”管家又言。


    杜家遠親?他隻聽說杜家嫡小姐與杜夫人一道葬於火海之中,至於其他旁親還真沒聽說過。


    “不是,我想取走箱櫃中的物件。”笙歌覺得這管家人長得和藹,態度也客氣,可是問的話卻帶著犀利。


    孫管家一頓,隔著輕紗看向笙歌,依舊笑著問:“姑娘可有令牌、號牌、印章、布帛?”


    “我——”笙歌咬唇,握緊袖中的拳頭。


    孫管家好像能看透她一樣,平靜的說道:“姑娘,商行的規矩,信物缺一不可,姑娘拿不出,恕在下不能受理。”


    尉遲青明想說什麽,被笙歌拉了一下,轉頭對孫管家說:“管家可否告訴我,這物件是否就在此處。”


    笙歌說完,鼓了鼓氣猛然將帷帽摘下,跪在孫管家麵前,眼淚洶湧流出。


    “求求您了,幫我查查,您是知曉得。十年前,我家慘遭滅門,我的父母,兄弟姐妹無一幸免。這麽多年,我一刻不能忘記。求求您,告訴我,那裏麵有至關重要的東西,我必須取走。”笙歌仰望孫管家,雖然她不是杜家女兒,可是她顧家何嚐不是蒙受冤屈。牢獄中的屈辱,刑場上的血腥,她顧家同樣經曆過。


    管家擰眉長歎一聲,將笙歌扶起身,說:“杜——姑娘,行中有行中的規矩,還請姑娘海涵。若想查找,先將令牌、號牌、印章、布帛找到,缺一不可。”


    笙歌眼中失望透頂,肩膀也無力的垂下。


    “姑娘,在下還有要事要處理,恕不遠送。”管家一拱手說,走了兩步,又回身說:“這是長安,二位還是小心為妙。”姑娘這身份,可是會招惹殺身之禍的。


    前頭來了幾位世家老爺,他得去照應,這裏東主與公子都在,對話也聽到了,用不著他回話了,便匆匆離開。


    管家說缺一不可,鑰匙在她這,她取不出,查不到,別人也是如此,也保證了這些物件是安全的。尉遲青明給笙歌使了眼色,他二人看了眼緊閉的內屋門轉身離開。


    常圍打開窗從縫隙中往外望,等那二人身影消失在院門口,才言:“杜家有女還僥幸活著。”


    習武的侍衛過來說,那姑娘身邊的中年男子是個練家子,武功高強,內力深厚。他二人身份真不真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杜家這些物件該給誰。


    “前幾日,才有一年輕男子帶著另四樣來問杜家存放的東西。”那人也說是杜家後人,打扮的到是很斯文,可是掌心中一層厚繭。當然也不是說杜家世代文人中就不能出個習武的後人,但總歸令人生疑,話說這信物怎麽兩撥人拿著?


    “若是他二人湊齊了,可怎麽辦?”常圍又問道。這本不該操心的事,可誰叫長樂公主是主家呢!


    “實在不行,就說在鏡州吧!拖延些時日。給公主的書信應該送到了,為何遲遲沒有袁州的來信?我得盡快去通知公主。”他已經將這些證物從鏡州取走,就放在郊區他的私人別院中。


    “我去吧!你身份多有不便。”畢竟不是宏國人,他兄弟又身居高位,免得被有心人大做文章。


    齊府書房


    齊大人坐在書桌前辦公,因皇城酉時六刻關宮門,沒處理完隻能拿回來理整。他初任兵部侍郎,職權、職責還沒有熟悉,再者因國喪之期而積壓成山的公事等著他,哪有閑心聚會。他本就是文官出身,任了武官的職,又年紀尚輕,資曆淺薄。若是不將公務處理明白,難以服眾。


    叢申跟老媽子似得還在喋喋不休:“大人,晏大人的邀約,為何要拒了。”


    “。。。”齊域瞟了他一眼,就這麽個事也值當著念叨。


    “大人,這是長安,可不是袁州那小地方,在這是要講背景靠山的。晏大人出身名門,又得天家賞識,結交總沒有錯的。”叢申苦著臉,苦口婆心的嘮叨。


    “才來長安幾日,你也幹練老到了不少。”語氣微微帶著諷刺之意。


    叢申聽不出他家大人的深意,覺得是在誇他,摸了摸後腦勺,不好意思的說:“大人說笑,小的愚鈍,但齊老太爺可是說過善與人交,持——”什麽來著?


    “持祿養交。”燭光下,風華月貌的齊大人抬眼瞥看他一眼,回道。這巴結權貴,以求自保的行徑他還真是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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