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沒多久,前方是霓裳坊,寬闊的門店前賓客盈門。這裏的繡工在長安數一數二,名氣大得很。有很多年紀大了的繡娘出宮後會被請到這裏收徒授課,還經常去高門世家教閨閣中的姑娘們。


    如今很多繡坊晚上是不做工的,為保護繡娘的眼睛,除非是萬不得一的急活兒需要趕工,所以繡娘都出來照應客人。堂中夫人小姐眾多,男客還真不多。


    顧大人與樺緔一出現在門口,真是挺引人注意的,公子英俊,小姐貌美,皆氣質出眾,牽著手進門,感情令人豔羨。


    藍衣師傅剛送走了侯府太夫人身邊的嬤嬤,老壽星過生辰,過來選料子做幾身新衣。一轉頭瞧見這麽對璧人,上前問道:“小娘子要選什麽?”


    年輕繡娘過來要招呼他二人,這名藍衣師傅擺了擺手,讓她去忙別的。這人看著幹練,是繡娘也是東家,正好現在有空。


    樺緔也回了笑:“帷帽。”


    “好這邊。”東家邊指引邊打量二位客官,家室不俗,女子頭上一隻海棠花金步搖,腕上一隻嵌寶石金鐲,就這麽兩件首飾,卻做工精美,一瞧就不是凡品,特別是這鐲子。再看身上衣料上乘,繡工若是沒有看錯,應當是出自宮廷。身旁的那名男子蹀躞帶上掛著令牌,氣度又異於尋常富家少爺,遮不住的官威。人活的久了,目光老辣,看人一看一個準。


    光顧他們店的都是長安高門,達官貴人自然見過不少。連郡王妃們日常的便服,偶爾也會到他們店中定製。女子出自宮廷,莫不是李家女?不止東家一人在猜測他們的身份,堂中其他客人、繡娘,也在悄悄打量。


    樺緔挑選了一頂,垂下的帽裙材質是輕薄的蠶絲,帽頂繡了花卉瑞草,樺緔拾起一頂淺綠色的,戴在頭上試了試。


    東家三十有餘,人和善也幹練,輕輕一笑湊近對樺緔說道:“小娘子,你家郎君可真俊。”


    說完笑著看向樺緔身後的顧大人,挺拔瀟灑,容止出眾,年紀輕輕便做了官,這麽優秀的郎君真讓人心生豔羨。自從他們進來後,堂中的小姐們,無不側頭瞧望,滿目驚豔。


    樺緔因東家這句話,停下了動作。她的郎君。。。僵在那處,頭上戴著帷帽,輕紗遮了臉頰一片緋紅。


    樺緔的衣衫、發飾雖是姑娘的裝扮,可是有哪個姑娘敢與郎君手拉手?這麽高調,所以東家才猜測一定是新婚燕爾的小夫妻。


    樺緔從一旁的攤上拿起個團扇,扇著風,想扇去因羞臊而上湧的熱氣。


    顧琰羲瞥了眼樺緔,她沒有反駁也沒有回答,一直背對著他。甚至刻意與他隔開些距離,拿起個團扇用力搖著,說實話真不至於熱成這般模樣。從飛蕩的輕紗縫隙間他看到她的害羞,一時心情大好,笑意染眉梢。


    “娘子,這團扇你可喜歡?”東家淺笑著問。


    小娘子羞澀,郎君注視的眼神充滿愛意憐惜,唉,正是好時候啊。東家心中感慨,回想當年,她與夫君也有過這樣濃情蜜意的時候。


    樺緔隨意朝攤子看去,羞得不知該說什麽才好。她不過是正巧站在團扇這邊,被誤以為在挑選。小聲說了句:“喜歡。”感覺酒勁兒沒散去,渾身發熱,頭更暈了。


    在人家的店中怎好跟店家說不喜歡,再說這家店的繡工確實精美,選色搭配皆講究。能在長安開起來這麽大的店,沒點兒真功夫是不行的。


    “要一個。”顧大人跟店家說了句,拉過樺緔,將她轉過來,與他麵對麵站著。


    顧琰羲看麵前這礙事的輕紗,抬手掀起,長眸一掃,果然秀麵升起朝霞,將她羞赧的模樣盡收眼底,彎了唇角問:“屋中遮麵,不熱嗎?娘子。”


    嗓音低沉磁性,說不出來的撩人。最後‘娘子’二字刻意加重,眸底點點星光,薄唇飛揚,俊顏上的神情好似春暖花開,英俊耀眼。


    顧大人的這聲‘娘子’喊得可真順口,但樺緔卻如何也不敢應答。幾分赧然,她都不敢直視長眸,就別提跟他發怒了,哪還有那份勇氣。她的沉默,像是縱容,像是默許。


    東家將他們之間的互動看在眼中,小娘子羞澀,郎君有意逗她,皆是小情人之間的樂趣。歎道:“我在這開店多少年,還沒見過這樣登對的人。”


    顧大人拉過狠盯著地麵的公主,防止她想不開去挖地縫,好心情的開始逛此店。然後走到男子護腕這邊,拉出來躲在他身後麵的人,說:“幫我挑選幾副。”


    “我?我怎麽知道你喜歡哪個?”樺緔櫻唇還微微張著,吃驚的望著他,臉頰紅撲撲的羞意並沒有消退。


    顧大人劍眉一挑,說的格外令人誤會:“你衣衫都給我做了,怎麽會不知道挑選護腕?”


    “我什麽時候——”她想起來了,的確是給他做過衣衫的。


    在袁州,她醉酒吐了他一身,偏偏是白衫,果酒的顏色洗不去。又因失禮,讓他遭罪心中過意不去,迫不得已才去衣坊為他訂衣袍的。


    因想起這件理虧的事,樺緔根據他平日的穿衣風格,仔細挑選。瞥看了眼他今日著裝,到底是世家貴公子,即使後來顧家滅門,他隱姓埋名換了身份,也是商賈家的大少爺,錢財不缺,吃穿用度皆講究。


    “我家娘子哪裏都好,就是偶爾健忘。”顧大人寵溺的看一眼樺緔,對一旁輕笑的東家解釋。


    轟——一股熱氣上湧,才消退的粉紅又染紅雪膚,樺緔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將手中挑選好的三個護腕放在他麵前。


    樺緔真覺得自己不適合進這衣坊,在袁州就被打趣笑鬧過,還撞見他的仆從。然後沒多久袁州城傳出他二人的緋聞,要是在帝都傳出點兒什麽,可真說不清了。而且傳言也不會像在袁州那樣,皆是善意之言。


    “多謝娘子。”他笑起來的模樣,十分勾人。樺緔還是被那笑臉閃了眼睛,忘了要駁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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