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絲落日餘暉散去,群山中陷入了與世隔絕的黑暗。


    我見婉晴竟有這般本事,深感佩服,雖然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不過也沒有多問。因為自小生活在山裏,這爬樹對我來說也並非難事。


    兩人先後爬上樹並排而站,但見前方一切如常,剛想詢問卻聽見前方雜草中傳來異動。


    原來此刻已經行至雙子山,所謂雙子山,即是一山雙峰。


    前方便是山坳處,似被生生開鑿出一般,憑空開出一條鴻溝來。


    兩人本就身在高處,站在橫向的樹枝上,便得以俯瞰下方全景。


    這山本不高,堪堪與緊靠著它的另一座山的山腰一樣高而已。


    此刻婉晴從背包裏拿出夜視儀,對準前方雜草。


    屏幕上立馬顯現出一隻動物的倫廓,正是之前逃走的野兔,隻是這兔子似乎相當的害怕,渾身止不住的顫抖,癱在原地一動不動。


    兩人對視一眼,雙方眼中盡是不解,婉晴用夜視儀掃了掃其他何處,林中並無異常。


    兩人正準備下樹繼續趕路,可是那野兔所在的方向竟然傳來一聲淒慘的“嘰嘰”聲。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痛苦悲嚇得夠嗆,若不是扶著樹幹恐怕會直接掉下去,因為這聲音異常淒厲,似乎經曆了什麽極度恐怖的事情。


    婉晴也被嚇得不輕,轉過身子調好夜視儀,隻見那兔子竟四腳朝天,瞪著眼珠死了!


    我心中發怵,今晚怪事接踵而至,眼下又不知這野兔為何暴斃,對於這潛在的未知“敵人”,心中越發沒底。


    婉晴麵色有些難看,咽了口唾沫,輕聲問我:“尋秋哥哥,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亡蝶會帶走萬物的靈魂。你說自引靈之蝶經過的兔子突然就死了,我們會不會…也像它一樣?“


    此刻才想起來婉晴確實說過此話,按照婉晴的推理,兔子死了,接下來自然就該我們。


    雖然不知其中究竟,不過眼下胡思亂想無疑是自己嚇自己。


    所以出言安慰婉晴:“自古命運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這兔子的死定是另有原因,作為祖國的花朵,無神論要時刻銘記在心中,身藏正氣,鬼神不侵……”


    說話間林中突然湧出一層霧氣,林間突然傳來戰馬的嘶鳴聲,更多則是馬蹄聲和馬鈴聲,還有鏈條、鐵器之類的響聲,叮叮當當擾過林間絲絲入耳。


    林中騰騰霧氣轉瞬又消失不見,隻見兩邊山坳處各自列出兩排甲兵,身穿護甲,手持戈矛,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將士?


    隻是不再給人一種剛正威武之感,反而無比的陰森恐怖!


    同婉晴對視一眼,兩人眼中各有驚駭,因為這本是古代才有的戰士,怎麽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在此地?


    見此情形心中不由一沉,腦袋中冷不丁出現一種想法,這莫不是過陰兵?


    所謂過陰兵即是古代征戰的將士,至今一直保持著生前的執念,因為其過於團結,相信自己依舊存於人世,所以保留著生前戰鬥的執念,四處征戰。


    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不過眼下又沒有其他更合理的解釋。


    思索間二人隻得噤若寒蟬,一丁點的聲響都不敢發出。


    此刻山坳處看不見的一端,漸漸傳來馬蹄和車軲轆轉動的聲音。


    隻見為首身披盔甲的駿馬拖著一張木製板車,車上盡是隨意堆積的屍體。


    初一看便敢斷定死屍不下十數具,婦女老幼各有,其中也不乏其他裝束的敵人屍首,雖死狀不一,不過無一例外都死相奇慘。


    然而更加讓我心驚肉跳的卻是後麵一輛緊接一輛的板車,上麵同樣堆滿了屍體!


    它們的身上隱約散發著綠光,由於數量實在龐大,此刻即使不使用夜視儀已然可見。


    轉瞬間原本空無一人的山崗裏熱鬧了起來,馬蹄聲、交談聲、金屬摩擦的聲音亂此起彼伏。


    而此時第一輛馬車已經行到了山坳盡頭,再往前便是筆落的懸崖。


    正思索這馬車會不會淩空踏過去,畢竟千載以前此處的山脈未必同眼前一樣,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卻顛覆了我的想象。


    那些將士竟然將屍首整車整車的拋下!


    軍隊竟然在拋屍!


    原本以為這是戰後清理戰場的隊伍,此刻卻覺得問題並沒有這般簡單,因為古來處理戰場屍體的方法就那麽幾種。


    而這深山拋屍無疑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徒耗人力罷了。


    而且若是兩君相戰,死者必然以軍人居多,而這些屍體竟大部分是平民的裝扮,思索到這裏,心中猛然一顫,這是屠殺!


    此刻已然想起羽陵遺書上記載關於陰兵的種種,其中最是這種枉死之人,怨念最為深重。


    心中“咯噔”一下再也顧不得其他禁忌,拉著婉晴就要逃走。


    然後還不待我們有所動作,前方一匹馬如受驚一般長嘶後人立而起。


    雖然沒有將屍體倒在地上,不過一個七八歲被削去半個腦袋的女童屍體,突然頭朝下倒掛在板車的邊緣!


    而她的眼睛竟然不偏不倚地盯著我們所在的方位,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原因,她的嘴角竟然微微彎曲,似乎在對著我們獰笑。


    同時白色的腦漿混合著殷紅的鮮血,以及破碎的腦花傾倒而出,不偏不倚砸在石頭上,“啪嗒”一聲霎那間化作一片漿糊。


    然而更加可怕的是地上那死去多時的野兔,竟然四肢不可思議的扭轉,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到懸崖邊,毫無預兆的縱身躍下。


    婉晴此刻終於被鎮住了,眼神呆滯,麵色一僵,手中的夜視儀便脫手掉了下去!


    我心知若是任其落下非得立馬招來殺身之禍不可。


    本能伸手去抓,怎知此時夜深露重,非但沒有抓住,反而腳底一滑直挺挺的摔了下去。


    因為是頭朝下,再加上距離地麵不夠高,根本來不及調整身體,就當以為自己會落得同那女童一樣的下場時,腳踝卻被掛在樹枝上的青滕一帶,生生扭轉了這非死即殘的局麵。


    轉瞬後,重重摔在亂石之上,雖然躲過了必殺一擊,不過膝蓋和肘關節各處傳來劇烈疼痛仍然難以忍受。


    不過這已是不幸之中的萬幸,眼下來不及檢查傷勢,因為原本十分嘈雜的場麵已經徹底寂靜了下來,隻剩下我連滾帶爬的聲音,還有婉晴焦急的驚呼聲。


    隻見後方短暫寂靜,然後便是馬蹄聲和列甲兵整齊劃一的前進聲。


    此刻見躲不過去便掙紮著爬了起來,隻見數十個甲兵手持長矛便從兩側包抄了上來了!


    見此景一顆心終於沉入了穀底。


    心中一橫,將逆來順受的無力感壓在心底,將手電筒開到最大希望它們能有所畏懼。


    不過顯然是徒勞無功的,它們竟絲毫不受影響!


    不過卻借著燈光看清了它們的麵貌。


    隻見它們盔甲各有破損,身上各有傷痕,兵器上盡是作戰時留下的痕跡,一張臉木然得沒有一絲感情,雙唇禁閉眼睛卻攝人心神。


    雖被它們的氣勢壓迫,不過也並不甘心坐以待斃,就此淪為待在的羔羊。


    慌亂間抄起地上的石頭,對準其中一人,奮力一擲,隻見石頭連穿兩人身體而過,而那兩人均是渾若不覺。


    見狀心中一陣絕望,旋即又釋然了。


    對付這等妖靈尋常之物絲毫沒有作用,非得用特殊方法提煉的銅、銀製成的法器,或是其他術法才有奇效。


    此刻猛然想起在首都機場,那算命老爺子卜應天的囑托,看來這回果真應驗了。


    婉晴倒也仗義,見我一人在下方沒有對它們造成任何的傷害,反而從樹上退下和我並排站在一起。


    我用眼神示意詢問,她灑然一笑輕聲歎道:“也許都是命,隻是無辜害你陪我死在這裏。”


    婉晴的話雖然有些奇怪,不過我並沒有深想。


    當即伸手理了理她的亂發,安慰道:“別怕,還有尋秋哥哥呢,是我害了你,明知山有邪偏向邪山行,還帶你涉險……”


    說話間甲兵收縮將我同婉晴二人團團圍住,裏裏外外圍了三層,可真算是插翅難逃了。


    不過此刻它們卻沒有任何動作,隻看了一眼就發現了問題不對勁。


    它們所有人的眼睛竟然都死死盯著婉晴,而我如同被忽略了一般。


    而婉晴此刻似乎也發現了這個問題,看向我的眼睛中盡是疑惑,同時還多出了一絲忌憚。


    我腦中此刻各種假設推斷,心閃電轉間已經有了答案,原來是沉寂在體內的半顆南海紋陰氣作怪。


    在這晚間成就陰盛陽衰,再加上體內堆積的陰寒之氣,我此刻本就是個半死的之人!


    所以這些陰兵把我當做它們的同類,可婉晴卻不同,她可是一個正兒八經的常人!


    她此刻估計以為我的靈魂也被不知不覺間帶走了,所以看向我的眼神中才會有幾分恐懼忌憚。


    瞬間想明白這些問題,回過身一把將婉晴撲在身下,並讓她不要亂動。


    隻祈求利用身上的陰寒氣息,蓋住婉晴身上的三盞明燈,以達到蒙混過關的目的。


    可人算終究不如天算,那些陰兵略微猶豫,舉著長矛就對著兩人靠了上來,看這架勢似乎要把我同婉晴一並解決了。


    我心中一冷,知道已經了結局。


    婉晴見那些陰兵依舊不肯放過我們,便知道我絕不是它們的同夥,隨之也放下了對我的戒備。


    婉晴似不甘命運,拚命掙紮,我哪裏肯讓她起來,隻得死死摁住。


    掙紮間婉晴脖子上露出一塊用細繩作籠的扁圓吊墜,形狀類似棋子狀,卻比棋子稍小,在燈光的照射下極為不凡。


    隻看了一眼心中便斷定在什麽地方見過,可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


    此刻燈光閃爍隻見師祖傳下的陰陽鏡倒扣在地上,腦中靈光一閃,一手自婉晴頭上取下吊墜,一手抓起地上的陰陽羅盤,在千鈞一發之際,鐵戈穿身之前將二者合二為一。


    隻聽見機括極速運轉的聲音響起,羅盤上似乎覆蓋了一層揮之不去的朱華!


    陰陽鏡不知是吸收了月光,還是手電的光芒,原本就鋥光瓦亮的羅盤光芒向著中間的天心一聚。


    “天心”瞬間透若明鏡,一束光比耀日的發散光柱隻衝天際,就連林間的茂密枝葉都無法遮擋。


    其亮度遠超我手中的探險手電,因此下意識偏過頭回避。


    隻見林間山坳處的陰兵、屍體、馬車,在那一縷熾光現世後,如同點燃的紙張一般,扭曲著化作了虛無。


    危機轉眼間便被解除了,林間又恢複了靜謐,二人卻被雙雙鎮住了,無一回過神來。


    良久過去,那衝天光柱方才緩緩消散,我與婉晴才徹底接受現實。


    在《羽陵遺書》上,對缺失的天心隻有八字描述。


    天心歸位,諸邪避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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