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來的兩個陳府護衛,一個救起了紀姑娘,一個拔刀斬了馬頭,馬車失去平衡,被撞的四分五裂。


    陳姑娘從車內飛出,剛好被路過的寧王世子抱住,算是把人給救下了。”


    ……


    “人沒事就好。”盧老夫人聽罷,雙手合十念了句佛號,語聲安然道:“今日,若鬧出了人命,侯府可就有大麻煩了。”


    文國公譏嘲道:“尚書大人還真是好算計,不遺餘力的一次又一次,非要把我孟家拖入是非圈中。”


    “改日,你去問問弟媳。”他看著盧老夫人道,“這親戚間的情分,又不是用之不盡的,若有一天,到了用無可用的時候,要該當如何?”


    盧老夫人倒是神色如常,笑著道:“她心裏跟明鏡似的,她願意替她娘家侄子背黑鍋,就讓她背個夠好了,我們又何必去做惡人。”


    “隻是,寧王世子這一抱……”她拍著周九如的發髻,語氣略顯悵然地道:“你的嫂子,就得另考慮人選了。”


    自古以來,英雄救美為佳話,容易被人傳頌!今日所發生的一切,街上很多百姓都看到了,人多嘴雜,想瞞也瞞不住。


    也就是說,從現在起,太子妃之位,便與陳姑娘無緣了。


    不能與陳姑娘做姑嫂,周九如雖也覺得婉惜,但她的關注點卻不在此。


    “紀姑娘從小習武,連她那樣的身手都沒能控住馬,可見那馬不僅僅是驚了,而是徹底地瘋了。”周九如道。


    盧老夫人明白她的意思,那馬應該是被人動了手腳,不然,也不會發瘋。


    她凝了凝神,又細細揣測了一會兒,道:“照今天的這番算計來看,聯姻皇族,極有可能從一開始,那些江南門閥所定的人選就是賀家,而非裴家。”


    “裴尚書大概,想用裴氏的名望去爭一爭,眼見女兒無望,又想著相幫賀家。


    文國公歎了歎,麵上掠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區區一個太子妃之位就鬥成這樣,倘若把結黨營私,勾心鬥角的手段,用在為百姓謀福祉上,又何愁盛世功名無?”


    語裏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縱觀曆代王朝,皇權一旦集中,強勢起來,天子便會想辦法削弱門閥。


    而門閥呢,頑固守舊,不管什麽事,隻要一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就會互相抱團取暖攻伐皇權,意圖改朝換代。


    就這樣鬥來鬥去,總也沒個消停。


    “就是不知道賀家許了裴尚書什麽好處?”周九如氣息微冷地說道:“他竟敢不顧情麵地借用自己姑母的壽辰,來生事。”


    門閥世家最喜歡以姻親結交,鞏固家族勢力,然後利用這股盤根錯節的勢力,掌控朝政宮闈。


    父皇現在明麵上,都有些壓製不住江南門閥與裴燁的聯盟,倘若這些門閥黨裏再出一位太子妃,那還不狂的沒邊了。


    思及此,周九如麵上的神色越發懊惱,她看向文國公,道:“外祖父,都怪我,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暗示千年,在裴二姑娘的傷處做手腳,就由她做這個太子妃好了。”


    雖說裴璿家世好,但她腦子不大靈光,入宮後,就她那點智商,都不夠太子哥哥看的。


    裴燁再強勢,女兒不給力也是白搭。


    文國公聽了卻不以為然。


    “天壽,今日之事,你怎麽就沒從中看個明白?


    既使你不動裴二姑娘,如果江南門閥想要太子妃出自賀家,那麽裴家在明麵上賺夠吆喝,解決完所有對手後。


    最終,他們還是有辦法讓賀家的姑娘當選。


    海禁一開,一艘能遠航的貨船,相當於多少白花花的銀子?潤州最大的造船工場就是賀家的,隻要賀家的指頭縫露點兒出來,普通人都能成為富翁。”


    文國公搓了搓手指,提醒她道:“沒道理,裴尚書會跟銀子過不去。”


    周九如問道:“就為個太子妃之位,賀家這麽大手筆,值得嗎?”


    “當然值得,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文國公笑道:“賀家雖是江南望族,五十多年來,族中男丁就二房的賀熾,科舉出仕,在吏部任職。一個世家,若是長時間無人出仕,再下去就會淪為商家。


    以裴燁為首的門閥黨,既然阻止不了開海禁,那就要從中謀取利益最大化,這才符合他們一貫的本性。


    賀家以船起家,海貿昌盛,賀家才有用武之地。”


    窩在盧老夫人懷裏的周九如,聽文國公這麽一說,頓時茅塞頓開:“若真是這樣,那這次海禁能通過,賀家定是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


    她挑了挑眉,“既然賀家出手如此闊綽,我倒真想看看,一個太子妃之位,能值多少艘戰艦?”


    “你啊,小小年紀,就這麽市儈。”盧老夫人點著她的額頭道。


    周九如連忙整個人坐正,不服氣地道:“總不能他們都如意了,卻單單委屈了我太子哥哥。”


    “身處高位看事情,不能這麽極端。”


    盧老夫人溫和地道:“賀家怎麽說也是江南的名門望族,賀家的女郎素有賢名,不論嫡庶,都是請了名師教養。


    江南世家如林,賀家幾十年無人出仕,要不是賀家的女郎嫁的好,有姻親的幫襯,說不定他們賀家早就被江南世家瓜分幹淨了。”


    周九如一臉興味地聽著,都聽得出了神。


    “我正愁去弘文殿讀書沒有個伴讀。”她道:“聽說吏部文選清吏司郎中賀熾的女兒賀詩倩,年方十四,跟我年齡正好相仿,或許……我們會很投緣。”


    真是個好孩子,一點就通。


    盧老夫人滿意的點了點頭。


    “賀家那麽多女郎,選個性情良善的,還是有可為的。


    今日之事,設局者機關算盡,不曾想,卻幫了寧王妃一個大忙。寧王世子今年二十有三,還沒成親。”


    說著,盧老夫人停了一刻,喝了口茶,複又說道:“這次,聖上招他回京,是要留京委以重任的。


    你阿娘受寧王妃所托,屆時,準備在參選的秀女中,挑個合眼緣的女郎,為寧王世子賜婚。”


    “這下圓滿了。”老夫人撫掌笑道,“姻緣天定。”


    周九如想到陳蓮射覆時所示的卦象,也點頭讚道:“的確是天定的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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