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朝大燕開始,冥冥之中,他們周家皇室的身旁,就像是隱伏了一頭凶獸。不知什麽時候,那頭凶獸就會跑出來,一張口,便吞噬掉了周家飛龍在天的盛極之象。


    可這天下,分分合合四十八年之久,最終還是回到了燕聖祖的子孫手裏。


    ……


    望著周九如那張精致耐看、又略帶稚氣的臉,文國公想起了浮雲大師給她批的命:“魂魄定,神智清,大秦盛!”


    這孩子的一生,竟與大秦的國運息息相連!


    他忽然覺得有些諷刺。


    時也,運也,命也,有所定,有所不定。


    聖祖皇帝與神界的恩怨牽扯,對她的後代子孫而言,即為因果注定,亦是天意使然。


    絕不是一個孩子能改變的。


    ……


    針對今天的瘋馬事件,文國公又特意多說了兩句:“曼陀羅藥效霸道,人倘若服食過多,可導致顛狂或死亡。對人是如此,對馬匹是不是有同樣的影響?”


    他看向周九如,“不如讓你的醫女去仔細的查一查,興許知曉的更多一些。”


    “好的。”周九如應了一聲。拔著皓腕上浮雲大師在她三歲生日時,送的那串定魂佛珠,“我這就讓她們兩個去查個究竟。”


    盧老夫人在一旁笑道:“天壽,你若是想到了其他的什麽細節,也一並說出來,趁現在事情剛剛發生,說不定還能順著蛛絲馬跡找出幕後黑手安插的暗樁。”


    周九如嘟嘴,糯糯地說道:“什麽事都瞞不過外祖母。”


    話落,使人喚了千年與千月進屋,把那個圓臉婢女的事說了一遍:“我用炭筆,畫幅那婢女的小像,你們拿去給大舅母,讓她查查侯府裏有沒有這樣一個人。”


    少傾又道,“千年,你醫術好,去看看紀姑娘。千月,你對毒術最在行,去查看下陳姑娘今日換的那身衣服,有沒有什麽不妥之處。”


    “是。”兩人齊聲應道,施禮退了出去。


    見狀,文國公欣慰地一笑:“這孩子一向憊懶,沒想到處理起事情來,卻也雷厲風行,有條不紊。”


    說著還抬手比劃了一下,與盧老夫人道,“今春,她還不及你肩高,半年不到,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望著周九如笑靨如花的臉,盧老夫人目光越法地慈愛:“老話說得好,孩子見風就長!何況,咱們家九如,那可是有大福運的。”


    “這是必須的。”周九如揚眉,一本正經地說道:“誰叫我天賦神通,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呢。”


    聞言,盧老夫人啼笑皆非,指著她,嗔道:“這臉皮的厚度,都快趕上南門的城牆了。”


    說罷,視線轉向文國公,夫妻倆對視一眼,旋即開懷大笑。


    氣氛正好時,有婢女在門外通稟:“國公爺,老夫人,裴家兩位公子求見。”


    “請他們到外院花廳裏奉茶。”盧老夫人吩咐完,回頭對文國公道,“他們此番前來,定是代裴二姑娘賠罪。先晾他們一陣子,看看這兩個孩子的心性,是否如外麵傳言的那般好。”


    ……


    這廂坐在花廳裏的裴氏兄弟,垂著眉眼,捧著茶盞,直到喝完了兩盞茶,還不見文國公來。


    兄弟倆默契地抬首,彼此尷尬一笑。


    裴清宗放下手裏的黑釉茶盞,起身,緩步來到窗前。


    透過大開的窗戶,可以看到樹木葳蕤的庭院,在不破壞園中風景的同時,留有一塊又一塊的空地。


    地裏種了很多常見的蔬菜瓜果和藥草,長勢正好,可見有人經常在打理。


    文國公府很大,卻也幽靜冷清。


    全無門閥世家或是官宦之家應有的花團錦簇,鍾鳴鼎食的氣勢。闔府上下都透著一股清雅樸拙之氣,走進來便令人心曠神怡,田園散步一般的自在。


    不愧是一代大儒的府第!


    同為門閥,思及自家,裴清宗頓時明白,何謂詩禮傳承!


    又想起昨晚請安,母親留他跟二郎一起用膳,順便商議小妹阿璿的婚事。


    太子妃雖然尊貴,卻不是誰都可以當的,多少太子妃還沒等熬成皇後,便香消玉殞。


    何況,以阿璿的性格,根本不適合進宮,父親大人隻想著弄權,卻不顧及女兒的死活。


    母親提議結親寧王府,他與二郎都讚同。瑞陽表弟雖紈絝,卻也沒做過什麽出格的壞事,阿璿若能嫁入寧王府有舅舅照看,又在父母兄長的羽翼下,定能一世平安富貴。


    今日姑祖母壽辰,開宴之時,表姐蕭冪的位置排在母親對麵的鄰桌,她遠遠地望著母親,幾次三番欲言又止,像是有什麽話要說。


    宴飲過半,母親借更衣之際退了席,表姐就勢也跟了出來,告知母親她剛剛聽到的一件事情。


    寧王府的二公子和郡主逛園子時,正好瞧見了阿璿掌摑天壽公主的醫女,兄妹倆不但未向長輩稟告。怡陽郡主還讓婢女私下裏,四處宣揚此事,估摸著今日來赴宴的夫人,大多數都已經知道了。


    兩兄妹如此作為,擺明了是看不上阿璿。


    母親聞言,氣得渾身發抖,好不容易等到宴席結束,客人們都陸續離去,她準備帶阿璿過來,向公主請罪!


    忽又聽聞陳家的馬車出了事,紀姑娘昏迷不醒,阿璿整個人都變了,神色恍惚,鬧著要回家,再也不肯前來。


    裴清宗一看妹妹那驚慌失措的神情,就猜到了馬車的事定與她脫不了幹係,心底隨即生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姑祖母很快就問出了原由,父親給了阿璿兩包藥粉,一包讓她想辦法灑在陳姑娘的衣服上,一包給紀姑娘用。


    可她不知道的是,父親還在兩位女郎回府的半道上,準備了好幾個無賴,吩咐他們把馬車逼往胭脂巷,實施英雄救美的行為。


    裴清宗很是生氣,出身門閥,有著良好教養的父親,竟用如此齷齪的手段,打著為阿璿出氣的名號,來毀掉兩位女郎的名聲。


    都說知女莫如父,也許從一開始,阿璿就是父親擺在明麵上混淆視聽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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