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他痛飲三天,之後我不省人事,醒來的時候,他已經帶著小錦離開。我想,這小子既然能躲開妖盟的追殺,以後九宮就算找他的麻煩,他多少也能應付,我的小錦,總不能嫁一個隻會甜言蜜語的臭書生。”


    “可是沒想到他還是負了小錦,而跑回九宮去當什麽聖女駙馬,為博聖女一笑,甚至不惜暴露小錦的行蹤,讓小錦死在那群九宮的人手裏。”


    久久的無言,雪煙淩心中震慟,溫玉卻滿目疑惑:“前輩怎知,小錦前輩的行蹤一定是蘇孤眠前輩所暴露?”


    卜算子睨著他:“你是什麽意思?”


    雪煙淩道:“也許是九宮的離間計。”


    卜算子卻堅定地道:“不可能,小錦的行蹤甚至都沒有告訴我,如果不是蘇孤眠,九宮的人有什麽能耐找到她。”


    後來的事情溫玉和雪煙淩也沒有再問。


    天色漸晚,卜算子留二人在酒館裏,二人也沒有推辭。


    溫玉在酒館裏隨一群喝酒五五六,大致了解到卜算子這個妖盟盟主是怎麽一回事。人妖大戰後,人妖勢不兩立,而妖族皇室多死於鬼穀一戰,僅剩的皇室血脈妖王厲殤也被封印在九宮,妖族潰散,為不至被九宮個個擊破以絕妖族血脈,才忍住獸性,奉一方厲害人物為盟主,聽其號令,受其庇護,危難之際抱團抗敵。


    而花顏根本不是什麽貓妖,她隻是發育沒有那麽完全的虎妖。


    溫玉一想到自己曾經拿逗貓草開花顏的玩笑,又是後怕又是愧疚,後怕花顏突然變成大老虎吃了他,愧疚自己惹得正是花顏的傷心事。


    隻是不見花顏醒過來,也不見酒量哄哄的雪煙淩,他於是端著一樽酒踏進酒館的後院,回廊間月影灼灼,樹影婆娑。


    “我真的又著了阮不思的道了?”花顏的聲音。溫玉嚇了個激靈,左右不見花顏的身影。


    “嗯。”是雪煙淩,聲音比這八月的夜還讓人覺得寒涼。


    久久的寂靜,溫玉才回神過來,原來,兩個人是房頂上去了。


    “你……今天怎麽怪怪的?”花顏說。


    “什麽、怪怪的。”雪煙淩道,清冷中極力透露著我並沒有不想和你說話的意味。


    “你今天,怎麽這麽沒有鬥誌?”花顏提醒道。


    “什麽、鬥誌?”雪煙淩似乎木訥了。溫玉卻在心裏傻笑,原來不止他一個人有賤兮兮的體質,原來花顏也一樣。


    “就是和我吵架啊,往常這個時候,你肯定會罵我又蠢又笨的……我提醒你一下,免得你忘了。”花顏偷偷瞄了雪煙淩一眼,清冷的月光下清冷的公子,縱使雪煙淩在花顏心裏與謙謙公子這四個字差的不止十裏八裏,但此時此刻,他就是印在她的眸子裏,和著溫潤如玉的臨摹。


    “你不蠢,你也不笨,你是我見過,最特別的女孩。”


    溫玉差點兒噴出喉嚨裏的酒來,這個雪煙淩,什麽時候學會說這麽肉麻的話了?不過想想,這個家夥好像從來也沒見過什麽女孩子吧,一張“與我無關、關我屁事、離我遠點”的臉不知道又嚇跑了多少對他神魂顛倒的女孩兒。


    “你、看什麽?”


    “我我我、看月亮。”花顏的目不轉睛逃不過雪煙淩的餘光。


    他笑了笑:“好看麽?”


    花顏的臉瞬時騰起緋紅,小聲嘟囔:“呸,可真自戀。”


    雪煙淩嘴角的笑意暈開:“我說的是月亮。”


    花顏撇嘴:“我說的是你。”


    雪煙淩雙手撐在身後,問:“好看的是我,還是自戀的是我?”


    花顏瞥了他一眼,無奈一笑:“都是你,行了吧,怎麽跟小孩子一樣。”


    “那天在姻緣廟,你是不是為了救我受了傷?”雪煙淩會突然這麽問,應該是和今天阮不思的話有關。


    花顏道:“沒什麽,反正玉瓊老頭已經幫我把傷都治好了。”隻是她的態度越是釋然越是沒什麽,雪煙淩的眼神裏濃濃的、化不開的情意就越讓花顏難以自持,“就算是頭豬被困在裏麵我也會救的,你別、這麽看著我。”


    溫玉暗自偷笑,這個比喻甚得他的心。


    雪煙淩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目光太過囂張和明目張膽,隻得強行轉移開話題:“今晚的月亮,挺好。”


    花顏很認真地回答:“嗯,就是有點兒冷。”


    溫玉在回廊裏也看不到什麽,隻知道這之後他倆就沒什麽聲了,他頂多以為他們兩個抱在一起了吧。日後死皮賴臉纏著雪煙淩給他講這些往事的時候,才知道雪煙淩這家夥直接吻了人家……


    三個人翌日一大早便往瑤山趕了回去,離空門老遠的時候,一個小弟子便看見他三人,起初是喜出望外,而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便把瑤山仙翁請了出來……


    三人不出意外被安置到先祖祠堂罰了跪。


    最可恨的是玉瓊那老頭為了保住自己瑤山師尊最後一絲顏麵所使的手段:


    瑤山仙翁:“為師是不是說過非常時期不許任何人出山?溫玉你身為師兄,卻枉顧山規,帶師弟師妹偷跑下山,你可知錯?”


    溫玉想說我冤枉啊,帶小花顏跑就算了,怎麽雪煙淩偷跑下山的事情也扣在我頭上?


    玉瓊立即跟著道:“就是,你啊你,還有你們兩個,知道我為了找你們,都快把山下翻個底朝天了嗎?”


    溫玉真想問一句是不是把山下的酒館都翻個底朝天了呢?


    瑤山仙翁睨了玉瓊一眼,又對他三人道:“跪祠堂吧,不跪足三個時辰,不許出來。”


    於是三個人便老老實實跪到祠堂來了,腿上貼著黏地符咒,也虧了瑤老頭年輕的時候為了對付玉瓊這個混小子發明了這個東西,這可真是瑤老頭對玉瓊深沉的“愛”啊。


    兩個時辰過去,雪煙淩一人跪在中間,立的筆直,而溫玉和花顏則半跪半倒,恨不能整個人貼在地上,那景致,頗有些奇妙。


    祠堂的門突然打開,兩個人都一激靈,立馬挺直了身板,還以為是瑤老頭巡查來了。


    那人卻噗嗤一笑,道:“是我啊。”


    是洛書馝,提了午飯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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