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雲不留孤身上路,一路向東而去。


    在神霄道宮美美的睡了三天三夜之後,雲不留精神恢複飽滿。


    他本想找粉夫人繼續上路的,結果王信卻告訴他,粉夫人第二天就回到那座毒島,在那座毒島上閉起關來,研究那些劇毒之霧了。


    碰到這種情況,雲不留倒也沒埋怨什麽,畢竟都是修行中人,偶爾有感之下,閉關修行,這是常有之事。


    但黑海之事,卻是不得不解決,於是雲不留便自個上路了。


    王信雖想留雲不留下來多聚些時日,好方便當麵向他討教一下陣法之道,可雲不留畢竟身負要事,耽擱不得。


    於是他也隻有感慨著,目送雲不留離去了。


    一個人趕路的時候,那速度自然不是兩個人的時候可比的,身化雷霆,刹那千裏,遙遙十數萬裏,一天不到便已過半。


    透過精神增幅珠,雲不留已經能夠感應到那片群島的存在。


    其實他的精神力還未延伸到這片海島的時候,便已經能夠感覺到這片海島之上,仿佛有一股力量在呼喚著他。


    這讓他多少有些奇怪,等到他的精神力來到那片星羅密布的群島之上,並在一座島嶼上麵看到一座高高矗立起來巨大雕像時,他才漸漸明白,到底是什麽東西在呼喚他了。


    當他看到那座雕像的時候,明顯愣了下,因為那雕像的容貌雖然粗獷,但輪廓看起來和他實在太像了。


    在那座巨大雕像麵前,有不少人在朝他跪拜,嘴裏喃喃自語,仿佛在向雕像祈禱著什麽東西。


    他感覺到的呼喚,其實就是這些原始海島人的祈禱所致。


    在他的精神力感應之中,那座巨大的雕像仿佛像是在散發著淡淡毫光似的。隨著雲不留的精神力落在那座雕像上,一股莫明的力量沿著他的精神力,就傳導了過來。


    這股力量轉眼之間便順著他的精神力,傳導到他的身上來,仿佛就像一座湖裏的湖水終於找到了宣泄口,麵後朝他翻湧而來。


    這是一種與精神力相似,但又有別於精神力的力量,和他身上的功德金光,有著許多不同,但也有一絲相似之處。


    功德金光是大道所賜,而這股力量,明顯來自於那些朝雕像跪拜祈禱的人們。這讓雲不留想到了信仰之力和香火願力。


    這是從普通人身上得來的力量,他微弱,卻又龐大。


    微弱,是因為它是從許多普通人身上得來的。


    而龐大,那是因為這些部落的原始人,全都把他當神,甚至心中對此絲毫不動搖,包括那些被他教導過的原始人修士。


    事實上,這些原始人修士對他的敬仰和崇拜,要比那些普通原始人還要強烈得多。


    麵對這個情況,讓雲不留多少有些無言以對。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不小心居然就成人這些原始人心目中的神人。不是和他們說了嗎?我真不是神啊!


    可現在看這情形,當初他的勸說,根本就沒有什麽用,那些應該就是信仰之力的東西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


    他想到了前幾日那隻疑似恐懼之主的怪毒蛛提到的神道,神庭終將降臨世間,眾神終將複蘇,仙道終將毀滅……


    難道自己不小心就從仙道混進神道了?


    他默默感受著那團源源不斷沿著他的精神力,朝他傳導而來的駁雜願力,反手便將它們煉化,融入自己的精神力當中。


    然後發現,似乎沒有半點違和的感覺,這些願力很輕易就被他的精神力給同化了,而且還因此提升了他的精神力。


    雲不留對此,心生震驚,情緒一時有些難以平複。


    然後,他便漸漸聽到了這些原始人們的祈禱。


    他們有些人祈禱著今年能夠豐收,有的祈禱著父母親人的身體能夠健康,也有的祈禱著自己的修為能夠快速增長。


    有幾個比較特別,他們在暗自祈禱著雲不留這位神人能夠聽到他們的祈禱,降臨在他們身邊,幫助他們解決海水變黑的問題。


    聽到這個問題,雲不留的精神力又向前延伸了出去。


    而後發現,黑海確實在往他們那邊擴張。


    當初他來到這裏的時候,黑海離那片海島最邊上的一座島嶼,還有幾十上百裏遠,但現在,已經快要接近了。


    看到這個情況,雲不留就知道,自己決定將黑海圈起來的想法雖然瘋狂,但也確實是有必要的。


    因為黑海不往東大陸擴張的話,也可以朝其他方向擴張。


    而那片星羅密布的島嶼,就首當其衝了。


    而且,這些原始人類生活在那片海島之上,若是將來被黑海給侵染的話,這些人類可能會變成像那些海獸一樣沒有任何自主意識。


    雲不留幽幽輕歎,末了衝那幾個向他祈禱這個事情的修士進行精神連線,“你們的祈禱,我聽到了,我很快就會到來!”


    聽到雲不留的聲音,那些修士們紛紛愕然抬首,看向雕像,而後露出激動之色,“多謝先生顯靈,多謝先生顯靈……”


    有的則叫:“先生顯靈了!先生顯靈了……”


    隨著那人的歡呼,雲不留發現,從他們身上傳來的信仰之力,似乎更濃鬱,也更純正了。


    “……”雲不留:我真沒想當神啊!


    他有些惆悵地將精神力縮了回去,但那些願力似乎已經找到了他的所在,源源不斷地自主朝他湧來。


    這不是他雲不留矯情,隻是他覺得,自己一邊在東大陸那邊教導大家人人平等,生而自由,互助誠信……


    不要相信鬼神庇佑,要相信自己的雙手可以撐起一片天空……


    結果這邊,自己居然就成了這些人的神了,這……


    這不是虛偽嗎?


    雲不留越想越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有損自己的人設,要是將來天蒼學院的那些學子們發現這個,那會怎麽想他這位人人尊敬的先生?


    虛偽無恥,口是心非?


    當麵一套,背後一套?


    到那時,可真就信仰崩塌了!


    當然,這裏的信仰,是指用雙手創造和諧美好的明天,而不是指鬼神之類的信仰。


    然而,不得不承認的一點是,這些願力,確實是……真香!


    他可以明顯感覺到,在慢慢煉化掉那些願力之後,自己的精神力至少增加了一成。


    別小看這一成,這一成的精神力,足足增加兩千裏的距離。


    在精神增幅珠的作用之下,瞬間就將近增加萬裏之遙。


    而且這些願力還在源源不斷地朝他湧來。


    現在,雲不留完全明白,為何神靈都要瘋狂發展信徒了,連他都快要在這真香定律當中迷失自我了。


    但最終,雲不留還是決定,找個機會,和大家談談,他真的不是神,不要把他當神靈一樣來膜拜。


    隻要努力,人人都可成為自己的神!


    這個世界上,也不會有無緣無故就幫助人類的神靈。


    可他又想到,如果將來真的出現其他願意幫助人類的神靈,自己又該如何自處?


    這個世界,是真的存在神道的啊!


    他自己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如果沒有神道,那他如何能夠得到這些願力?又如何能夠將這些願力煉化為己用?


    一邊趕路一邊思索,連海天相連的璀璨星空之景,他都沒有心情去欣賞了,直到一聲空靈的叫聲將它從思索中喚醒。


    空靈的叫聲,來自於一頭巨鯨,聽起來有點悲涼的感覺。


    當他發現它的時候,巨鯨已經緩緩朝著深海沉去。


    雲不留愣愣看著巨鯨沉入海底,倒在海底之中,無數海底生物朝著它慢慢爬去,在試探這個龐然大物。


    經過一番試探之後,大家似乎終於確定這個龐然大物死去,於是無數海中生物朝著它湧去,將它分食。


    看到這一幕幕,雲不留這才想起,之前的叫聲那麽悲涼,想來是帶著對這個世間的最後一絲眷戀吧!


    聽說鯨魚在死去之後,墜入海底,會形成一個以此為中心的自然生態圈,俗語稱其為‘鯨落’。


    可惜,這頭鯨魚太龐大了,縱然有無數生物在分食他的屍體,可一時半會之間,也不可能將其消化幹淨。


    直到日出,朝陽出海,遍灑溫暖於人間,雲不留這才回過神來。


    他突然想到,這個世界,其實與這頭鯨魚何其相似。


    這個世界倒下了,絕大多數資源都被掠奪了,這些人可以稱之為移動清道夫,他們將絕大多數能帶走了資源都帶走了。


    剩下的就交給了機會主義者來繼續分享他們帶不走的利益。


    而這些機會主義者,就是這個世界的原始人,隻是他們並不清楚自己的定位。而那些即將複蘇的神道諸神,也算機會主義者。


    這就像一個輪回,一個龐然大物倒下,蘊養出了一個新的自然生態圈,當這個新的生態圈走上正軌,並重新崛起時,曾經發生過的那些事情,必然會再一次降臨。


    從死到生,再從生到死,如此循環,就是一個個輪回。


    那麽,自己在這其中,又該扮演什麽樣的角色呢?


    雲不留望著波光粼粼的海麵,不由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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