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依然微笑著,“小姐覺得首烏哪裏不對?”


    陶然想了想,“大概是夫人的藥裏錯把製首烏當成生首烏了。”


    婦人一怔,“生首烏?”


    陶然的話說得格外謹慎,“現今我也隻是猜想,這也要等到我看了藥才知曉。隻是我想問夫人,這藥夫人是什麽時候吃的?”


    婦人蹙了蹙眉,看了一眼身邊的丫頭,“我還未用此藥。”


    陶然點點頭,“那就好,夫人一會兒遣人把藥拿來我瞧瞧就好了。”


    婦人起身來攜住陶然的手,很是感歎,“我看也不必再請郎中,小姐所言樁樁都對,真真是深藏不露的妙手。”


    陶然更覺難為情,“我哪裏敢當,夫人謬讚了。”


    婦人攜著陶然的手,坐在一旁的小炕上,“我也不瞞小姐,我這病也有了些時日了,也並未當回事,隻是聽著旁人勸,想要服藥調理一下。小姐可否幫我把把脈?”


    陶然頗有些為難,“夫人,我把脈功夫尚淺,真是不敢亂診亂判。不過我倒可以告訴給夫人,夫人想身子強健,除了用藥外,夫人可以常走。”


    “常走?”


    陶然點點頭,“就是常常在院子裏走走。脾虛、身子弱和飲食、作息,很是有關。從前我們縣城的老郎中就給人開過方子,就是走。夫人閑暇時常常走走,可以第一日走得少些,別累到身子才好。之後就可以慢慢走得多些,一日比一日多一些。日子久了,自然對身子極有好處。”


    婦人笑了起來,“這個方子倒是好,我聽著比吃藥強!就依小姐的主意吧。今日能遇到小姐,可實在是我的福氣。”


    陶然不過靦腆一笑。


    婦人又問陶然,“剛剛丫頭來回說,小姐和家人走失了?”


    想到白府的人,陶然臉上的笑容漸漸隱了去,“是走散了,不過我自己回去就好。”


    “是這樣。”


    婦人想了想,又道:“那我一會兒叫我的大丫頭陪著小姐一起去尋家人。找到小姐的家人,我也才好放心。”


    “不不!”陶然想到回白府不知道還有什麽不堪的事等著她,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可是當著一個陌生人的麵,她怎好把白府做出的齷齪事道出來呢?


    陶然低下頭,“我自己回去就好,不必勞煩夫人了……”


    婦人沉默片刻,方淺笑,“小姐即幫了我,我怎能不幫小姐呢?不如這樣,小姐先幫我看看我的藥還有什麽不妥,我這邊叫人拿著我的名帖去前麵找找。小姐家人不見你,也定然會尋找,找到小姐家人,便讓人問問。若是能留小姐在這裏陪我做做法會,看看我的藥,豈不更好?”


    陶然不知曉眼前的婦人是什麽來頭,不過聽她的話,應該也是京城裏有些臉麵的夫人。


    陶然很是猶豫,畢竟和眼前的婦人剛剛見麵,隻因一句話,就在人家身邊討擾,多有不便。


    可是現在回白府去,陶然隻覺得自己是白逃出來了。


    陶然沉默了下來。


    白家人不要臉,她還可是要做人的。


    夫人似有顆玲瓏之心,她見陶然不語,便笑道:“小姐留下來隻管放心,我可以叫小姐身邊服侍的人過來服侍。小姐留在我身邊,其實是幫了我的。而且我有一女,和小姐年紀相仿,她也可以和小姐做伴。其實滿東京城,哪有郎中日日在病人身邊的?隻有我有這個福份吧。”


    婦人已經替陶然想得格外周全,話已至此,陶然再不好說什麽反駁的話了。


    “那……便有勞夫人了。”


    婦人笑著撫了撫陶然的手,“還是我占了便宜,有勞小姐呢。”


    等婦人遣出丫頭碧玉,便和陶然敘起家常來。


    “我夫家姓曹,小姐喚我曹夫人就好。小姐可也是東京人氏?”


    陶然眸光黯淡下去,“我家是東京白氏……”


    “白氏?”婦人很是吃驚,重新打量著陶然,“難道是當年狀元白賀家?”


    陶然知曉自己父親名貫東京,可是父親已經故去,她成了家族的棋子……


    “那小姐是白賀大人的什麽人?”


    “我是他的女兒。”


    曹夫人聽聞,感歎了起來。


    ……


    客寮中,正急得團團轉的孫氏著實大吃一驚。


    應該說,送來的名帖正澆滅了她升騰著的三丈怒火。


    望著手上名帖的燙金字,孫氏半晌沒緩過神來。


    兵部侍郎曹夫人!


    孫氏瞪著眼睛,似要把名帖瞪出個窟窿來。


    曹家夫人,她是當然知道的了!主要是她家的曹大人,實在出色。


    當年,她的公公白紹航熬了那麽多年,到死才是個吏部侍郎。這位曹大人不過四十來歲,就已經做到了侍郎之位,可見此人不凡,前途不可限量。


    孫氏倒吸口涼氣。


    剛剛還在跳腳罵傷了林二郎的白陶然,罵她給臉不要,罵她不識抬舉。可是,轉眼孫氏就罵不出來了。


    孫氏那說靈光還尚存木訥的腦袋頃刻間亂成一鍋粥。


    這個白陶然到底是什麽本事,怎麽就得了曹夫人的青睞了?要知道,她極籠絡,服低做小,才算討得了半點引正使錢夫人的歡心。


    引正使才正五品,兵部侍郎可是從三品呢!這麽大的靠山。白陶然是憑什麽?!


    “那,曹……曹夫人是說,要留我那侄女一起做法會?”


    孫氏的嘴皮都不利索起來。


    碧玉一笑,微微躬身,“回白夫人的話,我家大娘子偶遇貴府小姐,正巧我家小姐也在,我家小姐和白小姐很是投緣,我家大娘子就覺實在是緣分使然,所以想留了白小姐,還請白夫人放心。”


    孫氏的臉上馬上堆出笑容來,她也不管那笑膩不膩人,隻管笑給碧玉瞧。


    “這哪裏使得,這陶兒和曹夫人才剛結識,怎好貿然打擾呢?”


    碧玉是極聰明的丫頭,一見孫氏的嘴臉,馬上明白眼前這位是個什麽樣的人。


    她道:“我家大娘子也覺初次見貴府小姐,便留她下來確有唐突,所以才叫小人來討白夫人的話。若是白夫人不舍得,小人這就去將小姐送回來。”


    好不容易攀上了兵部侍郎這條線,孫氏哪裏舍得丟開手。


    孫氏急忙笑道:“哪有什麽不舍得,隻是初次相識,實在是給曹夫人添了麻煩。”


    “我家大娘子高興還來不及。”碧玉見事已經說明,便又道,“我家大娘子讓小人將平日裏白小姐身邊服侍的人一並帶了去。有體貼的人服侍,白夫人也好放心。”


    孫氏已經快不會說話,隻會點頭,“曹夫人所想極周到。”


    待送走了碧玉,孫氏因激動而滾熱的腦子漸漸涼了下來。


    想到還在寮房裏等著郎中、大呼小叫要死要活的林二郎,孫氏揚聲叫著,“快看看郎中來是沒來,怎麽會這麽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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