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一聽孫氏這話,急忙相問:“二姐姐那裏出了什麽事?”


    孫氏唉聲歎氣著,“昨晚上掌燈之後,二姐兒就發起熱來。偏巧昨天為她診治的郎中不在家,下人又去請別的郎中來的。這一找,時候就久了些,二姐兒的病嚴重起來,她那裏現在都說上胡話了,臉腫得沒法看!”


    陶然的心一沉,“大娘子,我昨日給二姐姐寫的藥方,她隻要照著抓藥用會退熱的。”


    孫氏“啊”了一聲,想來是沒想到陶然會給二小姐寫藥方,“也許是……丫頭們忘了給她用吧。”


    陶然心裏卻很清楚,二小姐就是不再信她,不想用她的藥方了。


    “好了好了,”孫氏倒也有眼色,不再提二小姐的事,“現在郎中來看你的身子了,你快叫郎中瞧瞧,我也好放心。”


    陶然知曉自己的身體無大礙,隻是李嬤嬤等人不放心,便讓郎中看了看。


    郎中和陶然料想的一樣,說是受了驚,又加之勞累,開了幾味常見的藥便離開了。


    隔了兩日,陶然零零碎碎的知道,二小姐的傷並不好,腫並沒消太多,孫氏那裏急著換郎中再來瞧。


    陶然再去錦園,依然是吃閉門羹。


    “二小姐睡了。”


    “二小姐睡了。”


    “二小姐又睡了。”


    二小姐連擋陶然的理由都懶得換,可見她極厭惡陶然。


    李嬤嬤見陶然沮喪著回來,不問都知道又是沒見到二小姐。


    她隻能笑著開解陶然,“小姐盡了心就好,其他的事就是旁人自己的想法,小姐也左右不了。”


    陶然讓銀杏去查胡蜂,銀杏答應著就要離開,陶然叫住了銀杏。


    她略一沉吟,“你也查查四小姐的秀園。”


    銀杏領命就出去了。


    銀杏的手段還真是不一般,沒兩日,銀杏將查到的都回稟給陶然。


    “小人查到四小姐乳娘的女兒前不久來到秀園,之後又來了一次。這個乳娘其實已經領了大娘子的恩典,放回家去。小人還查出,四小姐乳娘的家在郊外,聽說那裏盛產野蜂蜜。”


    陶然寫字的手就是一頓,原來還真和四小姐有關係。


    陶然放下筆,“上次四小姐來,即心慌又想知曉墨園的事,如李嬤嬤所說,確實是年紀小,偏又想幸災樂禍一番,所以才露了馬腳。”


    傷已經好了許多的李嬤嬤拿過濕帕子遞給陶然,“小姐,原本您和四小姐的事,小人不該多說。內宅的許多事都是如此,您忍了一,便要忍二忍三。”


    李嬤嬤點到而止,陶然沉默了會。


    “嬤嬤,我都懂。是這次四小姐實在過分,不隻是害了我,還害了二姐姐,我若連一點小警告都不敢給她,她隻當我是個傻子。”陶然看向銀杏,“叫外麵的人買一罐野蜂蜜給四小姐送去。”


    “哎!”


    銀杏最喜做這事。


    四小姐實在欺人太甚,一次兩次都拿胡蜂來害她家小姐。若是她銀杏,早就打到秀園去了。可是自家小姐的性子是沉穩的,所以她就去敲山震虎,不然四小姐還真要把自家小姐當軟柿子捏一輩子呢。


    李嬤嬤搖搖頭,“小姐隻是這樣,無非是嚇嚇四小姐罷了,不足以讓她受教訓。有些話可以不說,但是要讓她得到教訓。就算她現在不明白,將來也要明白,咱們是給她留著臉麵的。”


    內宅裏的爭鬥,向來是明爭暗鬥的。


    陶然在縣城裏長大,和程先生學的是識文懂理。雖也聽過內宅之險,如同無影的利刃,殺人亦不見血。可是真是身在內宅,她覺得自己並沒有什麽高深的手段可言。


    李嬤嬤見陶然清澈見底的雙眸,心中暗歎。


    小姐醫術好,內宅手段知曉得實在太少了些。


    “小姐,小人有一主意,您不妨叫銀杏將咱們送四小姐野蜂蜜的事漏出去,讓府內的人自己去順著這條線猜想,特別是禧園那邊。”


    陶然略一想,馬上明白了。


    她也覺察出,自己和李嬤嬤相比,如同長者與稚子。


    “就依嬤嬤的主意。”


    ……


    四小姐對著桌上放著的一罐野蜂蜜正咬著銀牙。


    她以為自己做得很機密了,卻不成想,還是叫白陶然那個鄉巴佬察覺出來。這鄉巴佬竟然敢用罐野蜂蜜來警示她——你做的事,我都知曉。


    這哪裏是罐蜂蜜,明明就是一巴掌,響亮的摑在她的臉上!


    四小姐兩步到了桌前,捧起那罐蜜就高高舉了起。


    摔了這勞什子,這才幹淨!


    一直注意著四小姐舉動的張小娘幾步上前,伸手將四小姐手上的罐子護了住,“小姐要做什麽?”


    四小姐氣得眼睛都紅了,“那個鄉巴佬實在可恨,竟然用這東西來羞辱我,我若是再忍,叫她得意了。小娘你鬆開手,我這就把罐子摔了!不,我現在就拿著罐子去墨園摔了給那個鄉巴佬看!”


    “不可啊,小姐!”張姨娘緊緊的托住罐子,擋住了四小姐的去路,“摔了這罐蜜事小,和白陶然吵一架也不算是大事。隻是這樣做,就坐實了咱們心虛,所以摔不得!”


    四小姐很是任性,卻將張小娘的話聽了進去。


    她緩緩的鬆開了手,將腳一下下的跺在青石板上,不依不饒的罵:“可是我咽不下這口氣,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憑什麽她一回來就什麽都有?憑什麽她回來就受人矚目?憑什麽她就能將大姐姐壓了下去?憑什麽衛國公夫人收她做義女?!”


    張小娘接過罐子,將罐子重新放回到桌上,看著又氣又惱的四小姐,著實心疼。


    自己隻生了這麽一個,還不能叫她一聲“女兒”,將女兒養在身邊,都成了天大的恩典。


    大郎白啟哪裏靠得住,隻在抬她時歡喜一段時間,一年都不足。等她生了四小姐,他就如同潑出去的水,再沒了蹤影。他今日尋花,明日眠柳,將一個伎人都能抬成小娘,整日和那個胡小娘纏在一處,再不理她。


    她又沒大娘子的身份,容顏也漸老。不過二十幾歲,那日她竟然在鬢角找到根銀絲。她慌了神,急忙拔下丟開了。


    隻是,日子怎可如白發一樣丟開呢?沒了他的寵愛,她的日子是不是變得愈發蒼老易逝了?


    她隻恨自己沒有一舉生男,又被孫氏逼著用了藥,隻能指望女兒。於是嬌女兒寵女兒,竟然將女兒寵得遇事不知思考,全憑意氣用事。到頭來爛攤子,還要她去替女兒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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