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奕殿下,叫白府再次沸騰起來。


    白老夫人也遣人叫陶然過去,見陶然站在自己麵前,白老夫人將女誡上麵的話說了好幾遍。


    什麽三從四德、禮義廉恥,講得唾沫橫飛,陶然聽昏昏欲睡。


    白老夫人在看著陶然打了兩個哈欠後,終於停住了話頭。她心中存著忌憚,又不好再吼陶然。


    於是沉著臉,把從前要說的一堆話,精簡成一句:“再有什麽事,你記得叫上你大姐姐,畢竟你們是堂姐妹,比別人強!”


    終於聽完的陶然施了一禮,退了出去,並未答應白老夫人。


    望著陶然的背影,白老夫人臉色更加陰沉,拿著佛珠的手指顫巍巍指向門口,“你們看看她,她哪裏像賀兒那樣乖巧懂事?活脫脫另外一個陶氏!不,她比陶氏還不要臉!不尊長輩,真真是要氣死我了!”


    陶然才回到墨園,孫氏那裏又來了,“你大伯父叫我過來瞧瞧,你可短了什麽沒有?”


    孫氏喜滋滋的,圍著陶然不知道再說些什麽才好。


    白府開罪了林內官,白順容這座靠山似乎也要靠不住了。現在白陶然又因醫治了奕殿下,而被官家唯一的兒子賞賜了點心。


    聽說那可是宮中的點心,隻是看過,不曾嚐過的白府上下人等悄悄的擦去了嘴邊的口水。也不知這口水是因點心,還是因陶然的運氣。


    猶如“牆上草”的白啟馬上嗅出風向,自己不好出麵,叫孫氏隔三差五往墨園跑。也不管說上的話叫不叫人生厭,深話淺話都要說上一蘿筐才罷休。


    “不短什麽,請大娘子放心。”


    陶然實在拿自己這些個厚顏的“家人”沒了法子,隻能淡淡的應付。


    她要打發走孫氏,別叫孫氏在墨園糾纏,因為她還要看書。


    陳家小三郎送來的書實在很好,雖不如程墨送她的那本醫書全,但是也寫了許多方子。陶然就如同口渴的人終於找到了一眼清泉,她除了吃飯和睡覺,剩下的時間都是用來看醫書。


    艾草特意叫人在花園的葡萄架下設了個石桌和石墩,就是為了陶然看書方便,也是為了躲孫氏。


    銀杏環視葡萄架,嘻嘻笑著對陶然說:“小姐,這裏實在不錯,夏日涼快又安靜,不怕有人打擾。秋日……”


    艾草機智的接了下句,“秋日正好有葡萄吃,小姐可以一邊看書,一邊吃葡萄,是也不是?銀杏,你當小姐是你?”


    銀杏被打趣得臉一紅,鼓著腮不理艾草了。


    陶然笑著翻開醫書,接著上次看到的地方繼續看起來。


    也不知曉看了多久,忽然聽到一陣笑聲。


    “我當是誰?原來是三小姐。三小姐實在是好學,若是咱們家郎君有三小姐的好學,隻怕也能是個狀元了。”


    陶然抬起頭,見胡小娘搖著團扇,身後跟著一個小丫頭向自己這邊走來。


    陶然見識過胡小娘的刻薄,也知道她隻要一張口,不是暗罵這個就是暗罵那個,她嘴裏的白家人都是欠罵的。


    陶然對胡小娘笑了笑,“我園子裏有時吵,這裏清靜,便在這裏看看書。”


    胡小娘手上的團扇習慣遮住她的嘴,團扇後的笑聲如初見時一樣刺耳,“隻怕是大娘子擾得三小姐看不下去書吧?三小姐現在是白府的依仗,又是國公府夫人,又是皇子的,哪個都對三小姐善意十足,咱們家阿郎和大娘子不抱住三小姐這根大樹才怪呢。”


    陶然淡淡的垂下眼簾去,不再接胡小娘的話。


    “三小姐大約是覺得我為人刻薄吧?”胡小娘也不等陶然回答,自顧笑起,“隻是我比這白府裏的人,都要好呢。這偌大的白府裏有見得了人的事嗎?有算得上是人的人嗎?三小姐也別惱,就是你,隻怕也是帶著目的回來的吧?”


    陶然抬起眼來,見胡小娘手上的團扇已經移開,她嘴角噙著冷笑。


    胡小娘掃了陶然一眼,將目光移開,“我也不怕告訴給三小姐,這府裏最不怕人的就是我了,我活得比你們誰都純粹,我也活得比你們誰都無畏。”


    艾草的臉色極不好看,她道:“小娘何苦說這話?我們小姐從沒得罪過小娘。”


    “我難道說錯了?”胡小娘手上的團扇搖得慢慢悠悠的,“你家小姐是為了脫離了那個縣城的窮家才回來的吧?她若是真有良心,就該跪在自己親娘的牌位前好生懺悔,因她自己出生娘死了,不該懺悔?然後再去想想,榮園的老懺婆為什麽總中傷她親娘?”


    胡小娘的話猶如一個驚雷,陶然的臉色當即發白,“你到底要說什麽?”


    胡小娘格格的笑起來,“你難道聽不出來?我就是要挑撥離間。”


    陶然第一次見人將挑撥離間說得這樣坦蕩蕩。


    “你為什麽要挑撥我與白府?你有什麽目的?”


    胡小娘的團扇抵在她的下巴上,目光一溜,落在陶然的臉上,“白府不是塊幹淨的地方,而千方百計回來的你,也不是個心思幹淨的人。其實挑撥也是談不上,隻是嘲笑你們是一丘之貉,更想看看你們鬥得分出個無恥與最無恥來,這該多有趣。三小姐別忘了,你也姓白,骨子裏是和白府裏的其他人沒有區別的,都是一樣的自私涼薄。”


    胡小娘說完這話轉身就走,也不管身後對她怒目而視的主仆三人。


    “小姐,您隻須一句話,小人就可以打得她那張臉開花!”銀杏握緊了拳說道。


    艾草轉頭望向已經無心看書的陶然,“小姐,您別生氣。”


    陶然將書一合,“胡小娘有句話提醒了我,白老夫人有一日罵我時,連同我母親也一道罵了。她為什麽對我母親這麽有敵意?”


    艾草的臉色也不好起來,“小姐現在……懷疑二娘子的死因?”


    陶然站起身來,“我們回墨園再說。”


    陶然帶著艾草和銀杏回到墨園。


    正讓小丫頭收拾衣裳的李嬤嬤見主仆三人歡天喜地的出去,卻個個沉著臉回來,便扯住艾草悄聲問:“小姐這是怎麽了?”


    艾草見四下無人,低聲和李嬤嬤說了幾句。


    李嬤嬤聽完臉色也是一變,急忙進了正房。


    “小姐,叫小人去查查此事吧。”


    陶然點頭,目光落在麵前的茶杯上,“不管是我在縣城的家,還是我回白府後,別人都告訴我,我母親是生我後血崩離世的。我小時候也深信是自己克死了母親,覺得自己是個禍星。直到後來學了醫,我才知曉,女人生子就是過道鬼門關,留得命在,實屬萬幸。”


    “從我回白府以來,一直想著逃離那樁不恥的婚事,而沒深究過我母親在白府生活的諸事。今日胡小娘說起,我才覺得我從前是太過天真了。白老夫人罵我連帶上我娘,不像婆婆因兒媳出現而隻是嫉妒,她似乎是恨我娘的。”


    李嬤嬤從前也以為白府隻是待陶然不親厚,可是依今日的事來看,白府似乎不隻是討厭陶然,應該更憎恨陶然的生母陶氏。可是陶氏到底因何事被白老夫人這樣記恨呢?


    “嬤嬤,胡小娘是後被抬進白府的,若是她都知曉的事,想來能打聽出一二來。”陶然抬起眼來,長睫毛遮住晶亮的光,“我要知曉,白府深處藏著些關於我娘的什麽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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