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夫人......”


    唐太醫張了張嘴,話說了一半,卻見穆夫人目光在窗外瞥了一眼,而後忽然眼神一厲,看著唐太醫怒道:“唐大人,我雖是婦道人家,但晟兒是我唯一的兒子,禮部尚書府唯一的嫡公子,你一直磨磨蹭蹭不肯診治是何緣故?你別以為老爺大度,你便可以安然處之!“


    穆夫人前後態度轉變太快,快到唐太醫怔怔的盯著穆夫人瞧了許久也沒反應過來。


    但從外麵看的話,卻隻以為唐太醫是被穆夫人這番話給問住了。


    “回夫人,下官......”唐太醫終於回歸神來,也知道穆夫人忽然變了語氣的原因。


    他亦順著穆夫人的目光看了眼窗戶的方向。


    窗戶旁,一抹淡淡的影子靠著窗戶,豎著耳朵聽屋裏的狀況。


    唐太醫眼睛轉了轉,而後忽然他膝蓋一軟噗通一聲跪在穆夫人麵前,哭喪著臉道:“夫人,下官方才所言句句屬實,不敢說半句假話,穆公子體內蠱蟲兩敗俱傷,這時如果能服上一粒清露丹,效果最佳。”


    “剛夫人與大人方才來時,下官才弄清穆公子此時的身體狀態,所以......”


    唐太醫的姿態放的很低,穆夫人冷著的臉稍稍有些轉緩。


    “行了,起來吧。”


    穆夫人淡淡應了聲,而後又瞥一眼窗戶處的陰影,那道陰影又貼著窗戶聽了一瞬間,屋裏卻靜悄悄的。


    半晌,唐太醫的聲音從屋裏傳來,“劉大人,本官來替穆公子施針,你去取了安寧郡主的一部分血來可好?”


    “嗯。”


    唐太醫話落,一道低沉的嗓音從屋內傳出來。


    窗外,一道身著黑衣的年輕男子貼著窗戶聽了會兒,忽然一閃身,朝著遠處去了。


    等那人走後,穆夫人這才重重的喘了口氣,而後對唐太醫歉然道:“方才情勢所逼,還望唐大人海涵。”


    “穆夫人客氣了,下官實不敢當。”


    唐太醫連連擺了擺手。


    穆夫人盯著唐太醫,繼續道:“大人現在可否告訴我方才的話是何意?晟兒之所以身子虛弱,乃是因為生下來便帶了胎毒?”


    唐太醫聞言,沉默的點點頭。


    穆夫人見此,默了一瞬,繼續道:“那請問唐大人,這種胎毒有沒有可能是在生孩子那一瞬間染上毒藥,從而導致晟兒他身子帶了胎毒?”


    唐太醫聞言,想了想,而後搖搖頭道:“不可能,孩子身上有胎毒,隻能說明孩子母親在懷孕時,便已經身中劇毒,所以才會帶給孩子,而孩子從一出生便是身體殘忍之症。“


    “原來是這樣......”


    “原來真是這樣啊......”


    “哈哈哈,老天無眼啊!我可憐的孩子......”


    聽到唐太醫的解釋,穆夫人怔楞的站在原地,傻傻的盯著唐太醫許久,忽然笑出聲,笑著笑著,她眼角的淚便潸然滑落。


    “夫人,您......”


    見穆夫人形容瘋癲,唐太醫猶豫的叫了一句。


    穆夫人聞言回神,見唐太醫目光略含擔憂,她輕輕笑了笑,“讓唐大人見笑了。”


    這句話說完,穆夫人目光又落在黎婉身上。


    盯著躺在軟塌上的黎婉看了許久,穆夫人才道:“安寧郡主,不必裝暈了,你起來吧。”


    “夫人,你這話何意?”


    見穆夫人意有所指,唐太醫舔了舔幹燥的嘴角,熱後看向穆夫人。


    “便是先生理解的意思。”


    穆夫人並不直接回答唐太醫的問題,而是又將這個問題又悄悄的拋回去。


    唐太醫聞言,眉頭死死皺著,半晌才鬆口氣正想說什麽的時候,隻聽穆夫人又淡淡道:“郡主,您真的以為老爺方才不知道您是假裝昏迷的嗎?不管您信不信,現在這房屋四周已經被包圍了,在晟兒醒來之前,您若是敢踏出這屋子半步,恐怕......所以,郡主,您現在能相信的隻有我。“


    定定的說完這番話,穆夫人目光便死死的落在黎婉身上。


    感受到穆夫人的目光,黎婉輕輕咬了咬唇,而後驀的從軟榻上坐起來,隨後又徑直朝著穆夫人走來,邊走邊道:“夫人倒是通透,不過夫人又何故幫我?“


    黎婉這番話,穆夫人並未接。


    從黎婉一步一步朝他走來的時候,穆夫人嘴角依舊掛著淺淺的笑。


    走到穆夫人麵前三步外,黎婉緩緩站定。


    穆夫人這才真正看清了黎婉的長相,眼前這小姑娘紅衣似火,張揚熱烈,隻是那一張傾城之姿的小臉蛋,此時卻微微泛白,倒顯出幾分憔悴來。但,她那一雙水眸,卻透徹的可怕,隻那麽靜靜的盯著人,便讓人膽怯三分。


    將黎婉上下打量一眼,穆夫人輕輕一笑,像是在自嘲,又像是隨口說說:“為何幫你?”


    這句話說完,她頓了一下,而後看著黎婉的眼睛,壓低聲音道:“我自然不會平白無故幫你,也的確需要郡主的幫襯。”


    黎婉聞言挑了挑眉,沒說話。


    黎婉不說話,穆夫人自然忍不住,畢竟,她已經被騙了十幾年了!這十幾年,她飽受煎熬,替別人養了十幾年的兒子,而自己的親兒子卻下落不知,也不知如今是死是活。


    想到這裏,穆夫人眼神一片慘淡,她看著黎婉道:“穆晟他是假的......我的孩子早在十幾年前便被穆蘭亭那老賊給掉了包,如果可以,我希望郡主之後能將那老賊交給我處理。”


    “畢竟,現在這世上,也就隻有那老賊一人知道孩子的下落......”


    穆夫人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神情很是低落。


    這番話說完,屋子裏一瞬間又靜了下來。


    黎婉盯著穆夫人看了一會兒,忽然道:“一言為定!”


    穆夫人聞言,驚喜的抬頭看黎婉一眼。她本以為他不會答應的,誰曾想她竟答應的這麽痛快!


    “隻是,夫人,如果單純的從這裏離開,本郡主倒是有幾分自信能突破禮部尚書的圍剿。所以,夫人此時幫與不幫,對我來說,其實意義都不大。如此一來,本郡主倒是覺得這筆交易我有些吃虧,夫人不妨從其他方便補償?”


    黎婉打著商量的態度,可說出的話卻語氣強硬,壓根兒沒有給人喘氣兒的機會。


    穆夫人一窒,盯著黎婉看了一會兒,忽然輕輕道:”不知郡主所指的補償是?“


    “補償嘛,比方說這禮部尚書府有什麽驚天秘聞?“


    黎婉許是站累了,她走到一旁的木椅上坐下,而後滿不驚心的說了一句。


    聽到黎婉所說的驚天秘聞四個字,穆夫人心中一跳。


    “穆夫人不用急著回答我的問題,您仔細想想,驚天秘聞哦,可不是什麽隨隨便便的消息便可搪塞的。”


    黎婉雙腿交疊,手指輕輕的打著木椅旁邊的扶手,水眸微微半闔。


    見黎婉如此吊兒郎當的模樣,穆夫人咬了咬牙,堅定的搖搖頭道:“我嫁進穆府已經十幾年快二十年時光,這些年裏,風雲變幻,可我卻並未發現什麽驚天秘聞,所以請恕我無法補償郡主,不如從其他方麵補償郡主,郡主以為如何?”


    穆夫人聲色淡淡的,一番話說完,又沉默的站在黎婉幾步外,神色有些凝重。


    “嗤!”


    穆夫人這番話說完,黎婉手指一頓,忽然笑出了聲。


    笑聲落,隻見她緩緩抬頭看著穆夫人靜靜道:“夫人,您可知通敵叛國是何罪名?”


    穆夫人聞言一怔,“通敵叛國?郡主的意思是......”


    剩下的話,穆夫人雖然沒說完,但是黎婉卻輕輕點點頭,表示讚同穆夫人的猜測。


    看見黎婉的動作,穆夫人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


    通敵叛國,狸貓換太子,穆蘭亭他怎麽敢!他這樣怎麽對得起她?怎麽對得起皇上對他的厚愛?他將她到底放在什麽位置?!他莫非不知,如果通敵叛國的事情被查出來,不隻是她跟著受牽連,就連她身後的安府上下也會跟著受牽連1


    穆夫人心底一片苦澀。


    沉默了許久,穆夫人聲音沙啞道:“郡主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隻是,臣婦還有一事不大明了,還希望郡主能夠解答一二。”


    “你說。”


    黎婉靜靜的坐著,眼神卻留在穆夫人身上。


    隻見她掙紮半晌,才問道:“通敵叛國這事兒,郡主確定嗎?可有什麽鐵證?”


    穆夫人這番話問的有些心虛,她想了許久,還是不敢相信穆蘭亭會瞞著她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她總覺得穆蘭亭狸貓換太子這種事情已經是最極致的事兒了,再過分的事情,她不相信他會做,畢竟,他如今已經是後黎的禮部尚書,又是內閣首輔的候選人之一,所以,這個節骨眼上,他又怎麽會做出這種事情?


    所以,在穆夫人看來,黎婉一定是有所隱瞞,故意在誤導她。


    黎婉似笑非笑的盯著穆夫人,看了一會兒,她才意味深長道:“夫人,及時止損好過遭受牽連,你便是不為自己想,也請想想你那漂泊在外的親生兒子以及你身後的安家。至於鐵證這東西,夫人,您覺得本郡主像是那等胡言亂語之人嗎?若是沒有掌握一定的證據,本郡主何必親自犯險,又將這般秘密的事情告訴你?”


    “還是說,夫人信不過我?在夫人眼裏,本郡主說出的話,占不了多少分量?”


    黎婉說話的時候,穆夫人始終怔怔的。


    直到黎婉這話說完好一會兒,穆夫人才漸漸找回了思緒。


    低著頭,她想了許久。半晌,她眼裏霧氣退去,神色轉為堅定,隻見她猛地抬頭,看著黎婉一字一句道:“我相信郡主,您想知道什麽,我若是知道,必然不敢欺瞞。”


    聽到穆夫人這句話,黎婉眼睛一亮,緊緊地盯著穆夫人道:“夫人可知,穆晟與歃血盟是何關係?他為什麽會懂巫蠱之術?”


    黎婉這話一落,穆夫人臉色沉了沉,想了想,她抿唇道:“晟兒是歃血盟巫蠱一脈族主的義子,小時候在歃血盟待過幾年,算是半個歃血盟的人。”


    “這事兒沒別人知道?”


    黎婉眉頭微挑,按理說這事兒不應該,穆晟乃禮部尚書獨子,長時間不在京城,難道不會引起懷疑嗎?


    “郡主莫不是忘了?”


    穆夫人歎口氣,“晟兒他......他自娘胎裏帶了胎毒,身子弱,生下來沒多久便送去安嶺山莊靜養,這事兒許多人都知道。所以,晟兒好幾年不回京,也不會有人說什麽。“


    安嶺山莊乃是安府的一處莊園,穆夫人出嫁時,安老爺將哪出莊子給穆夫人做了陪嫁。


    “這樣一來,事情就說的通了。”


    黎婉目光落在床上的少年身上,細細想著從她醒來之後發生的事情。


    第一次見到歃血盟的人時,是在回瑛親王府的路上,那一次,在那裏,她碰到了那個黑袍少年......


    對,想到黑袍少年,黎婉忽然想起來,她將人隨意安置在府裏,之後便也未曾去看過他,也不知他如今到底怎麽樣了?


    今日回去一定要瞧瞧,若是他恢複了,得趕緊將他送回去,省的找惹麻煩!


    將心理的煩躁壓下,黎婉想起來第二次遇見那些歃血盟的人,便是在靈德寺了,歃血盟暗夜少主祁淩風將她劫走。後來在他們的對話中,她才知,他們似乎也是被人騙了,他們想找的也是一名女子,不過卻不是她......


    而第三次,便是在仲涼送她回瑛親王府的路上,那十幾個歃血盟的人,渾身帶著殺氣直直朝她撲過來......


    第三次,那些人的目標就是她,可是,那些人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她與他們素不相識,到底是什麽驅使他們這麽做?


    雖然不知是為何,但黎婉敢肯定的是,那夜那十幾人,並不是穆晟安排的。那時的穆晟尚未狗急跳牆,亦覺得她對他還有用處,所以,自然不會對她下殺手。


    但如果不是穆晟的話,那隻能是歃血盟了......但問題是,歃血盟的人為何要殺她滅口?


    黎婉一時間有些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她便索性直接問道:“那穆夫人可知,歃血盟的人,為何要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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