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否是一種結束?


    多年以前,當宋千還是凡人時,他是的答案是肯定的。而今時今日,這個問題,他卻無法回答了。


    樓道的嘈雜聲是一個孩童製造的。他打翻了一個花瓶,正被一個男人低聲嗬斥著。


    不過,孩童並不怕那個男人,他甚至大聲頂嘴:“我要去找娘!”


    宋千搖頭,帶著一絲自嘲的笑了笑。


    他的生世……他很少去追憶。畢竟,那是一片空白,但一句“我要去找娘”,似乎勾起了他心底最深處的某種恍惚存在。


    孩童在樓道上狂奔,仿佛又弄倒了一些物品。男人急忙追趕。一時間,本來雅致的品茶之地就變得世俗起來。


    宋千無了心情,便想罷了這一壺還過得去的茶水。


    正當他準備起身時,他的眉頭一皺。


    片刻後,房間的木門被哐當一聲推開。一個四五歲的大眼男童就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宋千含笑點頭,心下卻驚訝不已。


    男童睫毛修長,鼻梁粉嫩,一張肥嘟嘟的臉龐下,卻是掩不住的美人之胚。


    簡直……就是鬱蓮的小時模樣。


    不過,男童可沒給宋千好顏色,隻指著宋千的位置大聲道:“這是我娘的房間,你不能進來!”


    鬱蓮曾說過,她們本姓忽,因為被餘陽相中帶到了餘家才改姓鬱。她們的忽家,與欣水城的忽家是否有著關聯呢?


    另外,鬱蓮來到了欣水城嗎?又是如何到來的?


    宋千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她一定借助了修仙者的力量,否則,從梅山而來是絕無可能的。


    修仙者……


    鬱蓮,欣水城忽家,以及簡薇身邊的婢女小嚀,他們三者之間的共同便是忽姓,或許,鬱蓮能來到欣水城,隻是李魏簡薇初次接觸欣水城忽家的一個小禮品罷了。


    想到了這些,宋千便衝著男童笑道:“為何是你娘的啊?”


    這個時候,那個嗬斥男童的男人趕了過來,不等男童回答,一把將男童拉了出去,連忙賠禮道歉。


    這個男人四十來歲,雖然一身清爽,但麵相普通,也沒什麽過人的氣質,不過,看起來倒是一個老實人。


    對男人的道歉,宋千自不會在意。至於鬱蓮……他倒是想見上一麵。


    見男童與男子有幾分相似,宋千怎會不知他們的關係,於是,擺了擺手,便道:“無妨,在下占了女主人的雅居,是在下過意不去了。”


    男子神色一暗,一邊歎氣一邊施禮,就要說什麽時,茶樓的小二匆匆跑了上來。


    見到男子的神色,宋千心下一動,就有種不好的感覺。


    小二見男子正與宋千說什麽,猶豫了一會,還是硬著頭皮上前,衝著男子緊張道:“東,東家,裴管家來了。”


    男子臉色一變,慌忙的衝著宋千抱拳道:“實在對不住,在下有重要的事要處理一下,先失陪了。”說著,便吩咐小二道:“好生照顧這位客官,不得怠慢。”言畢,便匆匆的往樓下而去。


    走了沒兩步,他又轉身,招呼男童道:“小謙,過來。”


    男童臉一轉,昂頭道:“不,我就要在這裏等娘!”


    男子無法,交代了一句“別吵了客人”便急急忙忙下了樓。


    不過,男童可沒有聽男子的,待男子一出視野,他便氣鼓鼓道:“你為什麽還在這裏,這是我娘的地方。”


    門口的小二見此,苦著臉道:“客官,您還是換間吧,不然,他是不會罷休的。”


    “出去!”男童又一聲怒吼。


    宋千搖頭一笑,反問道:“想不想看變戲法?”


    到底是小孩子,聽到變戲法,立刻就來了興趣,隻個點頭。


    宋千嗬嗬笑道:“小娃娃,把你的手伸過來,我給你變個東西。”


    男童也是膽大,直接就把肥嫩嫩小手伸了過來。


    宋千將右手給他看了看道:“看清楚了哦,我手裏有沒有東西?”


    門口的小二無所事事,也跟著好奇起來。不過,好奇歸好奇,他的警惕可沒少。


    待男童搖頭說了“沒”字後,宋千將右手扣在男童的小手上,便笑道:“現在我要變了哦。”說著,就用左手在空中一抓,仿佛撈了點什麽扔到了右手中。


    頓時,男童就身子一顛,手臂縮了回去。一塊淡黃色的玉佩便出現在了男童的手中。


    男童與小二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前者雖然呆著,後者卻驚訝道:“客官是仙師!?”


    宋千笑道:“在下隻是一江湖人,哪是什麽仙師。”


    這個時候,男子垂頭喪氣的回來,見到男童手中拿著玉佩,便厲聲道:“怎麽拿人東西,快還回去。”


    這一次,男童沒有頂嘴,隻愣了一下,便伸手遞了回去。


    宋千摸了摸男童的腦袋,和言道:“你若喜歡,就送給你了。”


    男子見男童點了點頭,連忙從男童手中拿過玉佩,放到桌上賠禮道:“小孩子不懂事,實在對不起,對不起。”


    宋千微微一笑,拿起玉牌,看了看上麵刻著的蓮花,又放回到了男童手中道:“此物與他有緣,自然便是他的了。”


    男童看了一眼手中的玉佩,又看了看男子,眼中滿是懇求之色。


    男子看了玉佩上的蓮花圖案,神色再次一暗,便施禮道:“多謝客官,在下趙福,這是犬子趙思謙。敢問客官尊姓大名?”


    “在下鄭茂山,從北麵的國家而來。”宋千這般回答著,心裏卻歎了一口氣。


    思謙便是思千,他如何能不明白。


    世間的緣分便是如此,很多時候,唾手可得時,毫無察覺,等到意識到它的存在時,卻擦肩而過了。


    事已至此,他又怎不能明白鬱蓮的命運呢?


    不過,他還是希望得到一個確定,於是,隨著趙福的感謝聲後,他故作想起了什麽,便道:“對了,貴夫人呢?”


    趙福默然。


    趙思謙歪著腦袋想了想,問道:“爹爹,他是在問我娘嗎?”


    趙福摸了摸趙思謙的腦袋,點了點頭。


    “娘出遠門去了,過幾天就會回來。”趙思謙將玉佩在臉上靠了靠,開心的嚷嚷道。


    趙福默然。


    宋千神色如常,看了看窗外,同樣沉默起來。


    鬱蓮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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