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非晚愣愣的看著軒轅珵,過了半晌才問道,“你是怎麽認出我的?”


    “什麽?”軒轅珵也愣了一下。


    “在夢澤中,你是怎麽認出我的。”餘非晚偏著頭看著軒轅珵,“我重生這件事兒,跟你有關係嗎?”


    軒轅珵苦笑一聲,手腕上輕輕一振,一串小巧的銀鈴出現在他手中,“這是你的玲瓏,你忘了嗎?不是我認出你的,是它認出你的。”


    “玲瓏……”餘非晚接過玲瓏,輕輕撫摸了一下,玲瓏頓時發出了連串的清越聲響,急促中帶著興奮,興奮中又帶著一絲親昵。


    “它不是連器靈都碎了麽?”餘非晚垂下眸子小心的將玲瓏收入懷中,“怎麽還能認得出我?”


    “器靈是碎了,但是我一直在蘊養著它的殘魂碎片,花了三十年時間,讓它重生融合成了一隻新的器靈,卻還保留著跟你的元神契約。”軒轅珵淡淡的道,“因此,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隻要你的元神還在,它都能夠感應到。”


    餘非晚詫異的看著軒轅珵,“所以……你不管去哪兒,都會帶著它?就是為了尋找我?”


    “嗯。”軒轅珵點點頭。


    “你就沒想過,萬一我的元神早已破碎了,天地茫茫,你要尋到我殘魂的機會,簡直太渺茫了啊!”餘非晚心頭微微一疼。


    “希望的確是很渺茫。”軒轅珵點點頭,“但你餘非晚可是一代仙尊境,就算是元神碎裂,也不可能悄無聲息的消失,很有可能找到合適的靈體寄身,我隻要不停的尋找,總會有希望找到你的!”


    “軒轅珵……”餘非晚輕歎一聲,“你真的喜歡我嗎?還是說……對我心懷愧疚才這樣做?”


    “晚晚,我對你,有愧疚。”軒轅珵看著餘非晚,“但再多的愧疚,能讓我對你日夜思念嗎?”


    “可是我……我不想跟你在一起。”餘非晚垂下眸子,雙手在袖籠子裏麵狠狠的握緊了拳頭,“我一直當你是……親人,從未想過男女之情。”


    軒轅珵整個人僵住了,他突然覺得周圍的風聲都太大了,讓他覺得刺耳。


    過了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可你說過……”


    “我說過什麽?”餘非晚抬起頭看著軒轅珵,“一句戲言而已,你要我說多少遍?我也可以跟白情說,跟白火火說,跟薛少爺說……難道他們都要我負責嗎?”


    軒轅珵像一尊雕塑一般站在那裏,在他的周圍,呼的泛起了一股徹骨的寒意,就像是要將空氣都凍住一般。


    “我很感激……感激你為我做的一切……”餘非晚的語氣稍稍緩和了一些,“我原本還想著,我們跟從前一樣……做最好的朋友……可現在想來,我現在是白晝,是一個連地仙境都沒有突破的小人物,如何跟你東隅君做朋友呢?真是要笑掉人家的大牙了……”


    “所以,軒轅珵,你還是去做你的東隅君吧,不要留在我身邊了,我可以照顧好我自己的。”餘非晚將頭靠在床柱上,目光盯著遠方。


    “就算是因為前世的一些事,你對我心存愧疚,如今我已經重生,你的愧疚也該一筆勾銷了吧?何況,我從未覺得你欠我什麽……我們之間,原本也隻有朋友之誼,已經做的夠好了,真的,謝謝你,軒轅珵。”


    “隻是朋友麽?……”軒轅珵轉過身,四肢有些僵硬的往外走了兩步,又問了一句,“隻是朋友?”


    “對,隻是朋友。”餘非晚的眼睛倏然紅了,牙齒緊咬著下唇,她趕緊閉上了眼睛,狠狠的掐著自己的掌心,“而我現在,已經不想再跟你做朋友了。”


    軒轅珵的身體又是一僵,這一次他什麽都沒說,而是快步走了出去。


    餘非晚淚如雨下,手心中已經被她自己掐出了一個血印。


    魔靈印還在……她就算是死過一次,也還未得到解脫,她注定還是要走上成魔的那條路,又何必再拖上軒轅珵?!


    對不起,軒轅珵,對不起……我如果是你的執念,現在你也該將這個執念拋開了吧!


    從今往後,你做你的仙尊,我走我的魔道……你把我餘非晚從你的生命裏剔除出去吧!


    我們之間原本就沒有緣分,前世沒有,今生也沒有。


    不要再強求了……


    餘非晚將頭埋在被子裏,輕輕的啜泣了兩聲,便將那無盡的淚給壓進了胸膛,所有的痛苦,她一個人嚐。


    軒轅珵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餘非晚的屋子,當他清醒過來,已經不知道在院子中站了多久。


    前世一幕幕從他腦海裏劃過,是啊,她對他的依賴,對他的好,都源於他是姬夢,是她最親密的“姐妹”。


    而後來,她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之後,兩人卻已經分道揚鑣了,她從未說過喜歡自己,而自己也從未對她表白。


    所以,這一百年來的枯等,換來的隻是……朋友而已。


    軒轅珵隻覺得心中空蕩蕩的。


    原本這裏有一個執念,他這一生,有一件事可以讓他去追尋,可到頭來,發現錯了,這件事永遠都做不到了……


    他抬起頭,眺望遠方,天地蒼茫,他的心該放去何方?


    他以為自己會傷心,會想哭。


    可沒有,他不想哭。


    至於傷心……心在哪裏?胸口隻有一片木然,連心跳動的地方,他都找不到了。


    “哎……”軒轅珵的口中輕輕溢出一聲歎息,隨後,一口鮮紅的血從他嘴裏緩緩淌出來。


    結界外還不斷有傳音,可軒轅珵隻想閉上眼睛,躺一躺。


    他緩緩坐到那塊大石頭上,頹然的躺了下去,剛剛那一刻,仿佛他身體裏麵的靈力都被抽走了一般,就算是此刻天塌下來,他也不願意再動一動了。


    晚晚啊……我竟是錯了……你並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歡我。


    軒轅珵閉上了眼睛,隻想將整個元神散於虛空中。


    結界外麵等了半日的諸位峰主們都快要失去耐心了,可又不敢硬闖結界,商量來,商量去,有人道,“不如咱們去求見宗主吧!宗主閉關也有三十年了,一直沒有動靜,出了這麽大的事兒,咱們去求見宗主,也算是師出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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