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川廢了好大力氣,才跟寧雪說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是唯獨略去了見到遇到精神內科醫生的事情。


    寧雪用手摸著下巴,說道:“原來隻是這樣啊。”寧川則一臉黑線:“喂,那你還想我跟大北能怎麽樣?”


    寧雪笑嘻嘻的回道:“沒什麽呐。”隨後寧雪“噠噠噠”的跑去自己的房間,又一陣風似的“噠噠噠”的跑回來,懷裏抱著一本較厚的冊子。


    “誒,這個本子有段時間沒見你拿出來過了,我還以為你以後也隻會把它當每日加餐菜單呢。”寧川看著寧雪抱著的本子,不由得吐槽道。


    寧雪臉色微紅,緊緊地將本子抱在身前:“願望冊啦,這是願望冊!”寧雪揮舞著右臂抗議著寧川的說法:“如果不寫小事,隻寫一些辦不到的事情,願望冊不就沒有意義了呐!”


    “就像,如果小雪在願望冊上麵寫想要星星,哥哥能給我摘來嗎?”寧雪氣鼓鼓的問道。


    寧川看著急的麵紅耳赤的寧雪,無視了寧雪的最後一句話,轉開視線看向窗外的天空:“那你這次想要寫一些什麽?”


    寧雪得意的展開願望冊,從口袋裏掏出中性筆,抱著願望冊,在願望冊上“唰唰”的寫下幾筆,轉過本子放到寧川麵前。寧川看著願望冊上的字,上麵寫著三個大字:去公園。


    寧川半眯起眼睛:“公園是上次去過的那個地方?”


    寧雪重重的點了點頭:“因為我發現哥哥最近的精神狀態實在是太差了。”隨後用手指著寧川臉上略顯加深的黑眼圈:“哥哥是有多久沒睡好覺了?”


    寧川深思了一下:“也隻有一晚而已。”


    寧雪將翻開的願望冊放在桌上:“這時候就該妹妹出馬,解除哥哥的憂愁呐。”


    寧川看了一眼為自己著想的寧雪後,眼神往旁邊看去。


    ——你所說的憂愁的根源,其實就是你啊。


    ……


    寧雪跟寧川一前一後的走著,寧雪一路上都說著符合自己笑點的笑話,寧川則走在他的身後默默的聽著。


    忽然,寧雪停下腳步,轉身朝寧川笑道:“我感覺我們現在的身份就像互換了一樣。”左手指著自己,右手指向寧川:“好像是成熟的姐姐在開導不懂事的弟弟一樣呢。”


    ——是啊,我們的關係到底是怎樣的呢?


    ——我心裏,把她看做什麽關係呢?


    寧川有些後悔自己之前所做的決定,沒能避開的感情,會化為歡喜,然後逐漸誕生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情愫,最終會沉於心中化作悲傷。


    寧雪看著寧川低沉下去的模樣,不由得微微握拳,指甲紮到手掌,有一點刺痛。


    “哎呀,哥哥不要這樣啦,一會兒到了公園,把心裏的煩心事都告訴小雪吧。”寧雪走上前去,雙手做擊掌狀拍了拍寧川的腦袋。


    寧川輕輕地撥開寧雪放在他頭上的手,淡淡的笑了一聲:“是呢,那快去公園吧。”


    由於寧雪講了太多的笑話,所以兩個人不得不繞了遠路,準備從公園的另一個側麵入口進入。


    不同於公園的正門,側麵入口有一條較長的台階,由於年久失修,台階已經變得坑坑窪窪不成樣子。


    寧雪三步並兩步的跑了下去,在下麵笑著招呼寧川:“哥哥,快點下來呐!”


    寧川歎了口氣,有些精神不振的他看著身前密密麻麻的台階,雙眼有些發花,但還是逞強的邁出了第一步。然而第一步就踏在了一塊被雨水跟歲月磨平了棱角的台階上,腳下一滑。


    寧川隻感到自己的視野急劇變化,然後他看到了蔚藍的天空,隨後他的後腦勺重重的撞在台階上,摔了下去。


    沒有多餘的痛苦,寧川在第一下撞擊之後就已經昏迷了過去。


    而台階下麵,目睹了寧川摔下的整個過程的寧雪,看著摔落到自己身旁的寧川,腦中一片空白。


    “哥……哥哥。”


    ……


    過了不知多久,寧川悠悠醒轉,此時的他依舊站在公園側門的台階處,但是他身旁卻不見寧雪的蹤跡,仿佛之前摔下台階的事情隻是寧川自己做的白日夢。


    寧川朝著四周望了望也沒有發現寧雪,反而是注意到公園裏的一切都變得更顯殘破,但是卻沒有雜草。公園裏隱隱的傳來秋千擺蕩的聲音,寧川循聲走去,發現坐在秋千上擺蕩的是一個跟他年紀相仿的少女。


    秋千上的少女與周圍的破敗環境顯得有些格格不入,而且現在明明是夏天,可少女卻穿著一身裙擺到腳踝的連身白色長裙,隨著少女每次輕輕蕩動秋千,她身後的如瀑長發便隨著擺動。此時的她正低著頭,秋千也隨著擺動發出“吱呀”的響聲。


    一個從沒見過的,充滿了青春氣息的美麗少女。


    寧川走近前去,搭話道:“不好意思,請問一下……”


    秋千上的少女抬起頭,驚疑的看了寧川一眼:“你是……?”


    寧川繼續道:“請問你有沒有看到過一個小女孩,十一二歲,大概這麽高。”寧川伸出右手估摸著比了比寧雪的身高。隨後他看向秋千上的少女,少女沒有繼續晃動秋千,而是死死的盯著寧川,寧川感到有些窘迫:“啊,那個……”


    少女回過神來,帶著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因為這個公園最近隻有我跟我朋友會來,所以有些驚訝而已。”


    寧川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認為自己可能還沒有睡醒。


    少女拍了拍身旁的秋千,示意寧川坐下。寧川坐下後,少女慢慢的說道:“今天從早上到現在,除了我朋友我隻見過你來這裏呢。”隨後少女問道:“請問你叫什麽名字呢。”


    寧川雖然對於周圍的環境以及身旁的少女感到奇怪,但是還是如實的告訴了少女:“寧川,山川的川。”


    少女笑道:“這樣啊,我叫丁雨,今天很高興見到你呢,寧川。”少女說完話後又輕輕的蕩起秋千。


    雖然寧川隻把現在當成是白日夢,可還是忍不住的朝少女問道:“你也住在這附近嗎,為什麽之前沒有看到過你。”


    自稱丁雨的少女搖晃秋千的動作不停,思索了一下說道:“大概是因為時間不一樣吧,我也搞不太清楚呢。”隨後看向寧川:“可能是因為每次我來到這裏你就已經離開了。”


    寧川稍微晃動了一下秋千,但是在聽到秋千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嘎吱”聲後,寧川心裏突然浮起了一個問題:“為什麽這裏顯得那麽殘破呢,像是很久沒有人來一樣。”


    丁雨似乎來了興致,衝寧川道:“其實啊,外星人入侵地球了,把地球上大部分人都抓走了,這個公園就是當時存留下來的人類建立的第一批避難所之一,後來被外星人攻打下來之後這裏就成這樣子咯。”


    寧川瞥了丁雨一眼:“那照你說的,為什麽你還在這裏安逸的坐著。”


    丁雨用手撥了一下頭發,散發出清爽的香味:“因為我就是外星人呀。”


    寧川一臉黑線:“你其實就隻是把自己認為是外星人的中二病吧。”


    丁雨露出一副無奈的樣子:“你這個人還真是很無趣呢。”隨後擺擺手:“這裏變成這樣,隻是因為大家都搬去新城區了,這裏的設施都被廢棄掉了而已。說實話,在這裏見到你,連我都感覺很驚訝。”


    寧川一愣,問道少女:“丁雨同學,麻煩問一下現在是什麽時間。”


    丁雨擺擺手:“我怎麽可能知道。”


    寧川歎了口氣:“是啊,我挺傻的,在自己的白日夢裏跟幻想出來的女生聊的那麽起勁。”


    丁雨輕輕笑了一下:“是嘛。”然後丁雨伸了個懶腰:“看你現在似乎是有心事的樣子,是關於你之前提起的小女孩的嗎?”


    寧川感到有一些好笑,自己做的白日夢中幻想出來的少女居然會提出問題,隨口說道:“這種事情怎麽可能告訴一個陌生人呢。”


    丁雨狡黠一笑:“是不是因為那個小女孩是你的妹妹,而你對她產生了兄妹之外的情感呢?”一旁的寧川被戳中心事,臉色瞬間通紅。丁雨看著寧川的反應,嗬嗬一笑:“真是個變態哥哥呢。”


    寧川反駁道:“能想到這一點你自己本來也不純潔好吧,況且……”


    丁雨接過寧川沒有說完的話:“況且現在你已經猜到了,她其實不是你過繼來的遠房親戚,而是你的親妹妹對吧。”


    寧川有些發窘:“既然你能知道我的想法,就別引導我說出來啊。”一旁的丁雨晃了晃秋千,問道寧川:“怎麽樣,重新認識自己的妹妹是什麽感覺?”


    寧川沉默了一下,緩緩道:“怎麽說呢,在猜到自己記憶出現問題,忘掉了一些事情後,我就開始覺得不安了。”


    “在醫院的時候,我去了醫院前台,妹妹的電子病曆裏麵並沒有曾用名。”


    “我沒有失去其他的記憶,卻唯獨沒有跟妹妹一起長大的記憶,我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強盜一樣,粗魯的將房子的原主人趕走,自己卻鳩占鵲巢。”


    “是啊,很令人討厭。”丁雨站起身來“但是這些事情大多數都是身不由己的,你不要太過於自責了。”


    “其實今天跟你聊了關於你妹妹的事情後,我也有點懷念我的哥哥了呢。”


    “他跟你一樣,也是一個很糟糕的人,執著的時候從來聽不進別人的話。”丁雨轉頭看著寧川:“之後如果遇到什麽重要的抉擇的話,試著聽一聽妹妹的話會比較好哦。”


    “如果琢磨不定自己對妹妹多出的一點情愫是什麽感覺,那就更多的去疼愛妹妹吧。”


    看著寧川不解的眼神,丁雨轉過身去:“下一次見麵,可能會是我過去見你哦,寧川。”


    寧川無語的說道:“在以後的白日夢裏麽?”


    “如果還能見麵,請準備些茶水,說了那麽久的話喉嚨都要幹了。”丁雨朝著寧川揮揮手,轉身離去。


    丁雨走後,寧川喃喃道:“該去找小雪……”


    沒等寧川說完,他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恍惚間聽到了有人在哭喊的聲音,聲音忽遠忽近聽得很不真切。寧川感覺自己的眼皮非常的重,似乎還沒有睜開的樣子。他費力的睜開了眼睛,眼前的是手裏抱著手機,渾身都在發抖的寧雪。


    “小雪……”


    聽到寧川的聲音後,寧雪丟掉手機就撲到寧川旁邊,抱住寧川的胳膊,哭喊道:“都是小雪不好,都是小雪不對,小雪不該帶哥哥去公園。”


    寧川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稍微費力的轉了轉頭,通過四周的擺設確定了這裏是醫院裏的病房。


    “我…是昏迷了多久?”


    寧雪哭的淚眼婆娑,哽咽道:“哥哥因為撞到了頭已經昏迷了半個多小時了。”


    寧川摸了摸寧雪的頭發,略帶歉意的說道:“抱歉啊小雪,讓你這麽擔心。”寧雪沒有回話,已經是累的睡著了。


    從房間的窗邊吹進一陣微風,稍微衝散了醫院裏難聞的消毒水氣味。


    寧川看向窗外,輕笑一聲。


    ——真是一個沒頭沒尾的白日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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