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好……


    白九姝微怔,沒想到宗玹昱會這麽說,一句挽留的話都沒有。


    雖然就算他挽留,她也必須走。


    如此想來,他的不挽留,更能夠讓她走的灑脫,也讓他保留了最後的體麵。


    “那……我回去了。”


    宗玹昱嗯了一聲,低頭繼續批閱奏折。


    白九姝注視了他片刻,轉身離去。


    直到她的腳步聲走遠,宗玹昱才抬起頭,望著她離開的方向出神,手中的筆被他緊緊的握著,心裏如同壓了一塊石頭,沉甸甸的。


    直到夜深,宗玹昱依舊待在書房,不知道的以為他忙到了深夜。


    隻有他自己知道,自打白九姝離開的那一刻,他就再也看不進一個字,腦子裏一團亂麻。


    知道他要選後了,知道他要選妃了,她就什麽想說的都沒有嗎?一點都不在乎嗎?


    她心裏隻有她的丈夫,又怎麽可能會在乎呢。


    ……


    客房裏。


    白九姝趴在窗前,望著黑夜發呆,明早真的要走了嗎?其實她還沒有準備好。


    她一開始是打算見白仕麒一麵的,還打算見一下這一世的老爹和美人娘親。


    可是被他選後和選妃的消息刺激了,直接就去向他辭行了。


    “這麽晚還不睡?”


    宗玹昱的聲音傳來。


    白九姝驚了下,偏頭望去,男人站在院中的大樹底下,黑夜將他籠罩,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他什麽時候來的?她竟是沒有察覺。


    “你怎麽來了?”


    “本王剛將奏折處理完,感覺脖子有些酸疼,出來走走,見你院中還亮著燈,就過來看看。”宗玹昱說著,衝著白九姝走來,隔著窗戶,在她跟前站定,“怎麽還不睡?”


    白九姝笑了笑,“想到明天就要走了,舍不得我爹娘,睡不著。”


    宗玹昱眸色微暗,隻是舍不得爹娘嗎?


    “你要走,有想過將你爹娘安置何處嗎?總不能一直住在鎮北王府吧?”


    “我爹娘會去找我哥哥,然後跟我哥哥一起去找我的養父母。”


    宗玹昱微微點頭,“如此就好。”


    深深地看了白九姝一眼,沉默著,轉身離去。


    白九姝目送著他遠去,忍不住煩躁,還以為他會說些什麽,結果……


    這晚,宗玹昱始終沒有休息。


    天還不亮,他就進宮了。


    一大早,白九姝去找伯邕。


    伯邕剛起床不久,疑惑的看著她,“怎麽這麽早?有事?”


    “我打算今天離開。”


    “今天?怎麽這麽突然?”


    “不突然,我昨天已經跟宗玹昱辭行了。我父母那裏,我不打算說,留一封信就可以了,免得傷感。”


    伯邕沉默了。


    “伯邕叔叔,這就走吧。”


    “現在?”


    會不會太著急了點?


    “嗯,現在就走。”


    “可是我還沒吃早飯。”


    “出去吃。”


    伯邕見白九姝鐵了心要離開,有些同情宗玹昱,“女人啊……”搖了搖頭,“真是狠心。”


    白九姝橫了他一眼,沒好氣,“你可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國師,請繼續保持你那謫仙般的氣質,少多愁善感。”


    伯邕笑著,“本國師這是替鎮北王感慨。”


    白九姝轉身就走,“再磨磨唧唧的,姑奶奶不帶你去地府了。”


    伯邕忙跟上她。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鎮北王府。


    去找了家酒樓吃早飯。


    皇宮,禦書房。


    宗玹昱剛下朝回來沒多久,正在辦公。


    “皇上,聶小姐和伯邕先生已經離開王府了。”宮人稟報。


    宗玹昱提筆的動作頓了下,心揪著難受,真是無情,“擬旨,冊封繆清郡主為淑妃,冊封內閣大學士的女兒蘇海棠為良妃,三日後進宮。”


    “是!”


    “……”


    京城並沒有淮南王府,所以廖繆清暫住在驛站。


    接到封妃聖旨的那一刻,她是開心的,可也是難過的。


    最近一個多月,她感覺自己變得很奇怪,沒來由的會心跳加速,半夜總是驚醒。


    最明顯的變化,她的肌膚失去了光澤,五官也有了些微變化,看起來似乎成熟了,眼角還多了皺紋,像個快三十歲的女人。


    她明明還是如花少女,忽然就老了。


    廖繆清望著鏡中的自己,手中的聖旨被她握得很緊,這樣的她,該怎麽去見玹昱哥哥?


    ……


    白九姝和伯邕吃完早飯之後,步行出城,路途中,不經意聽說了宗玹昱下旨封妃的事情。


    不可避免的,白九姝心裏難受了下,堵得慌。


    盡管如此,也沒有去找宗玹昱。


    出城之後,直接找了個隱秘的山林,開啟了九幽之門。


    望著那古老厚重又幽冷的門,伯邕內心沒來由激動。


    “伯邕叔叔,我鳳冉姐姐說過,活人不能入地府,我不確定你能不能進去,姑且一試。”白九姝說道,“走吧。”


    伯邕嗯了一聲,跟上她。


    兩人一同進入了九幽之門,並排走在黃泉路上,身後九幽之門關閉。


    伯邕打量著四處,感覺周圍霧蒙蒙的,看不清前路,最大的感觸就是冷,刺入骨髓的陰冷,涼颼颼的,“這地方果然不適合活人。”


    白九姝失笑,“習慣就好了,先去大殿找鳳冉吧,有段時間沒見她了。”


    “那個鳳冉,在這裏是什麽地位?”伯邕詢問。


    “鳳冉姐姐暫代幽都王之職,相當於現在的閻王爺,所以伯邕叔叔,你可莫要得罪她。她若是不高興,在生死簿上一劃,你就死得稀裏嘩啦的了。”


    伯邕沒想到鳳冉那麽大來頭,實實在在的活閻王。


    遠處一白影飄來,到了近前,恭敬道,“漓嫿公主,鳳冉公主在玄凝殿等您。”


    白九姝打量著來人,白衣翩翩,烏發披散,頭上帶了個尖尖的帽子,一張小巧的瓜子臉,臉蛋之上,五官很是精致,就是臉上像是塗抹了兩斤麵粉一樣,白得像鬼。


    嗯……雖然確實是鬼來著。


    “以前沒見過你呀,你是?”


    “小的名喚圭悅,是白無常的妹妹,奉命來迎接公主。”圭悅說道。


    白九姝眨巴眼,原來白無常還有個妹妹呀,“黑無常也有妹妹嗎?”


    “有,叫黑小常。”


    “噗……咳咳……”白九姝又是笑又是咳嗽,“那個,前邊帶路,還是圭悅這個名字好聽。”


    圭悅沒有再言語,領著白九姝和伯邕到了玄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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