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延珩從海市回到了蘭市。


    此時,他的身邊跟著的,不再是和他形影不離的李特助。


    而是盛延灼和盛欣然。


    盛延珩開著一輛奧迪車,可那車速卻猶如烏龜在爬。


    他的車,被卡在前不見第一輛車,後不見最後一輛車的車流裏。


    前進不得,後退不得。


    今天是國慶節,舉國同慶的日子。


    不論是在蘭市的哪一條街道,都是車流湧動,堵車狀況橫行。


    坐在後座上的盛欣然,看著盛裝過的蘭市,看著滿大街掛著的五星紅旗,驚呼道:“爸爸,蘭市其實還是很漂亮的,對不對?”


    盛延珩不置可否。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


    這條路已經堵了快一個小時了,若是在堵上兩個小時......。


    盛延珩的臉,瞬間就有些灰暗。


    今日是國慶節,全國的人都知道,他當然也知道。


    可今天也是農曆八月十二,是楊珊雯的生日。


    再過三天,就是八月十五,那是他農曆的生日。


    他想把自己的生日提前,和楊珊雯一起過。


    於是,早晨,在他坐上飛機之前,他經過盛延灼的推薦,在朧月的一家蛋糕店定了一個生日蛋糕。


    他原本打算,等他到蘭市的時候,順路過去取蛋糕。


    可現在,依照這個堵車的狀況來看,怕是等到天黑了,都取不上。


    盛延灼像是知道盛延珩在想什麽。


    她的視線穿過車窗,看著滿大街停滯不前的車流,說道:“盛延珩,你也不必著急。”


    “時間還早,我們總能趕在天黑前取到蛋糕的。”


    “嗯。”盛延珩皺著眉頭,說道:“但願如此。”


    可他們沒想到,盛延灼一語成讖。


    當他們取到蛋糕後,果真就到了晚上。


    盛延珩提著蛋糕,和盛延灼,盛欣然興致勃勃的,來到了楊珊雯的家門口。


    盛延珩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揚了起來。


    他按響了門鈴,可裏麵卻沒有人來開門。


    盛延珩地眉頭微皺,他又按想了門鈴,可門仍然沒有打開。


    盛延珩揚起的嘴角,塌陷了下來。


    他那剛才還載滿星辰的眸子,也漸漸的暗了下來。


    他不死心的又按了一次。


    然而,這次還是與前兩次一樣,門緊緊的鎖著。


    盛延灼也有些疑惑的看著那扇門。


    她問:“楊珊雯這個女人,到底去哪裏了?”


    盛欣然仰著頭,看著臉色沉暗的盛延珩,軟糯糯的問:“爸爸,你可以給新媽媽打電話呀。”


    盛延珩一頓。


    盛延灼也看著盛延珩:“對呀,盛延珩,你可以打電話呀。”


    盛延珩舉著拳頭,堵著他的嘴,有些不自然的,輕輕咳嗽了兩聲。


    他不是不想打電話,他隻是怕楊珊雯不接他的電話。


    這會讓他在盛欣然麵前失去威信。


    可現在他找不到楊珊雯。


    他最終還是撥通了楊珊雯的電話。


    這次與上次不同,楊珊雯沒有掛斷他的電話。


    而是她根本就不接他的電話。


    盛欣然看著盛延珩將電話放回了兜裏,問道:“爸爸,沒人接嗎?”


    盛延珩沒有看盛欣然,他看向了盛延灼。


    可盛延灼卻用那玩味的眼神也看著他。


    盛延珩頓時又有些赧然起來。


    他的目光緊緊的鎖著眼前的那扇門,就像是要將它穿透似的。


    他道:“你新媽媽大概是在忙,沒有時間接電話。”


    他好似是解釋給盛欣然聽,又仿佛是解釋給自己聽。


    突然,盛延灼的笑聲,在空曠的樓道裏響了起來。


    盛延珩和盛欣然都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盛延灼頓時憋住自己的笑,說道:“盛延珩,怕不是楊珊雯那個女人在忙,而是她根本就不敢接你的電話吧。”


    盛延珩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


    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莫過於盛延灼也。


    可他卻也不能就這樣放過楊珊雯。


    他又拿出了電話。


    “咦?”


    盛延灼看著盛延珩手裏的電話問道:“盛延珩,你剛才打的電話,好像不是這一個?”


    盛延珩的臉又有些黑了。


    他道:“盛延灼,你為什麽要看的這麽仔細,活的這麽聰明呢?”


    盛延灼驚奇的看著盛延珩。


    連她的語氣都帶著驚疑:“盛延珩,我和你生活了這麽多年,我從來都不知道,你還能問出來這麽愚蠢的問題。”


    她理所當然的說道:“我能活的這麽明白,仔細,聰明,不都是跟你學的麽?”


    盛延珩的臉,此刻簡直就像個鍋底了。


    他撥通了李特助的電話。


    聲音沉沉的說道:“李特助,你明天請巴黎攝影樓的小餘姑娘,來朧月的咖啡廳喝咖啡吧。”


    “我在那裏等你們。”


    “是。”


    電話那端隻發出了這樣一個簡單的字。


    盛延珩掛了電話。


    他有很多種辦法,可以查到楊珊雯的去處。


    可他不想多費周折,他隻想用最簡單的法子。


    第二天晌午,李特助就將餘晴請到了朧月的咖啡廳。


    餘晴遠遠的,看著坐姿隨意卻優雅自然的盛延珩。


    他的穿著有些隨意。


    可她知道,盛延珩身上的那些衣服,都是高定限量的。


    餘晴亮晶晶的眼眸裏,驀地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


    她走到盛延珩麵前,坐了下來。


    盛延珩細細的打量著眼前的女孩子。


    她穿的很隨意,也很普通。


    就是一件薄羊毛衫加一條牛仔褲,在外罩一件紅色皮衣。


    女孩子對於盛延珩的打量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


    她就那樣隨遇而安的,接受著盛延珩的打量。


    盛延珩忽然輕笑了一聲,說道:“餘晴,你好!我是......。”


    “不用介紹了。”


    餘晴打斷了盛延珩的話。


    她道:“我認識你,盛總。”


    “盛世集團總裁,盛延珩,我如雷貫耳。”


    “哦?”


    盛延珩又輕笑了一聲。


    餘晴忽然“嘻嘻”兩聲。


    她觀察著盛延珩的麵部表情,慢慢的說道:“我爸爸是恒通電子零件公司的董事長,餘大慶。”


    她的聲音又低了下來:“盛總應該聽說過才是。”


    盛延珩偏頭瞧著餘晴。


    他像是在回憶著,餘晴口中的那個董事長到底是誰?


    不過頃刻間,盛延珩的瞳孔就猛地一縮。


    他那雙眼眸突然就像攜卷了冰風雪雨似的盯著餘晴。


    他問:“你就是餘大慶心心念念的那個女兒?”


    餘晴霎時間有些自嘲:“什麽叫做心心念念,我隻不過是他路邊撿來的而已。”


    盛延珩陡然冷笑一聲:“我看也是。”


    餘晴的情緒瞬間就低落了下去。


    她道:“盛總,我知道你將我叫到這裏來,是為了什麽?”


    她的眼睛似是江南的煙雨蒙蒙。


    她看著盛延珩:“我可以告訴你,我知道的一切,但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個條件?”


    盛延珩嗤笑了一聲:“什麽條件?”


    餘晴的臉上,頓時就滿是期待。


    她道:“我隻希望,你不要追究我爸爸對你做的那件事。”


    盛延珩沒有說話。


    他的眼眸緊鎖著餘晴。


    餘晴馬上就覺得,她的身上有冷汗涔涔的冒了出來。


    盛延珩這樣的眼神,不是什麽人都可以抵擋的住的。


    她立即就有些佩服起楊珊雯來。


    半晌,盛延珩才冷笑一聲:“餘晴,那件事已經過去三年了。”


    “若是我真的要追究,你覺得你爸的那個公司,還會存在到現在嗎?”


    他眼眸微眯,繼續說道:“你應該慶幸,當初是你跑的快。不然,我還真不能確定,我會不會追究?”


    餘晴眼眸低垂。


    她道:“盛總,我替我爸跟你說聲對不起,也替我爸謝謝你的不追究。”


    盛延珩又看著餘晴,忽然問道:“餘晴,我有些好奇。你爸那樣對你,難道你就不恨他,不怨他?”


    餘晴的聲音裏霎時就有了徹骨的寒冷。


    她道:“我當然恨他,怨他。”


    然後,她的聲音又猛然低了下去:“可他終究還是我的父親。”


    盛延珩的眸子明暗變換,沉浮不定。


    他像是在自言自語:“終究是父親麽?”


    因為是父親,所以,就可以原諒他所有的行為嗎?


    盛延珩又嗤笑了一聲。


    他不會原諒他的母親,即使她是生他的人。


    盛延珩撇過心裏的這個念頭,話題終於回歸到了正軌上。


    他看向餘晴問:“楊珊雯去了哪裏?”


    餘晴瞧了盛延珩一會兒,說道:“楊姐回蔚縣去了,她不打算呆在蘭市了。”


    盛延珩先是一怔,隨後,臉瞬間就沉了下來。


    他問:“楊珊雯是這樣說的?”


    “是。”餘晴猶疑了一瞬間,問:“盛總,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盛延珩的眼眸沉如暗夜:“你想問什麽?”


    餘晴咬了咬嘴唇,說道:“你找上楊姐,到底有什麽目的?”


    盛延珩眼眸一眯,從那黑洞似的瞳孔裏,陡然蹦出一股子,讓人打心底裏發涼的危險來。


    他道:“餘晴,你不覺得你管的有些多了嗎?”


    餘晴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說:“盛總,楊姐厭惡男人,所以,她根本就不屑去看男人的眼神,也不屑於去感受男人的心。”


    “因此,她根本就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找上她?”


    “而你找上她的目的,就是讓她恐懼你的真正源頭。”


    餘晴繼續說:“盛總或許不知道,楊姐在我麵前提起過你。”


    盛延珩的眼睛裏霎時間有了光。


    他終於對餘晴的話有了些興趣:“他跟你都提起了什麽?”


    餘晴的眉眼一彎:“當然隻是提起了你找她的目的。”


    盛延珩皺眉問道:“隻是這個?”


    “隻是這個。”


    盛延珩看起來好像又不開心了。


    餘晴又道:“她說,她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找上她?所以,她才會對你感到恐懼。”


    “可後來,當我看到你看她的眼神時,我就明白了你找上她的目的。”


    “可是,我明白,楊姐卻不明白。”


    “所以,在我看來,你對楊姐幹的不是人幹的一件事就是:你沒有跟她說明白你的目的。”


    盛延珩眉頭一挑,笑得有些玩味:“難道我一開始就告訴她,我找上她的目的,她就能相信了?”


    餘晴被盛延珩的話給噎住了。


    楊姐那樣的人,確實是不會相信那樣的話。


    盛延珩忽然輕歎了一聲,說:“餘晴姑娘,我知道在這三年裏,你幫了楊珊雯很多。”


    “所以,我可以答應你所提出的任何一個條件。”


    “但,前提是,我可以辦的到的。”


    餘晴抬眼看著盛延珩,眼睛很亮很亮:“真的?”


    “我從來不打誑語。”


    餘晴垂下了頭去。


    少頃,她抬起頭,看著盛延珩,說:“我隻有一件事情。”


    “說。”


    “我希望在巴黎攝影樓裏,不要再看見遊總經理那個胖子。”


    “嗯?”


    餘晴的眼裏填滿了厭惡,她道:“我討厭他。”


    她又看著盛延珩:“不止我討厭他,楊姐也討厭他,我們攝影樓裏的所有女人都討厭他。”


    盛延珩的眼眸有些冷,他也厭惡那個油膩膩的胖子。


    他說:“餘晴姑娘,你可以回去了。至於那位遊總經理,你放心,他在那個位子上坐不了多久了。”


    餘晴說走就走,她隻說了一句:“盛總,再見!”


    就果斷的站起身,轉身走了。


    盛延珩有些愣愣的看著餘晴的背影。


    忽然,他又搖了搖頭,笑了起來。


    這個女孩子,還真是......。


    站在盛延珩身後的李特助,一直眼觀鼻,鼻觀心的聽著盛延珩和餘晴的對話。


    直到他聽到盛延珩的一聲:李特助,他才抬起眼,看著盛延珩的後腦勺。


    盛延珩說:“李特助,我記得在汽車零件投標書裏有一份是恒通電子零件的?”


    “是。”李特助回答的很快。


    “你把文件發給我,我親自過一遍,若沒有什麽問題,就它吧。”


    李特助看不到盛延珩的神情。


    他道:“是。”


    盛延珩又問:“那位遊總經理,你調查的怎麽樣了?”


    “已經調查完了。”


    “資料呢?”


    “在我這裏。”


    李特助從手裏提著的公文包裏拿出一個文件袋,遞給了盛延珩。


    盛延珩翻出來看了一遍。


    “嗬!”他眼眸裏風雲變幻,冷笑一聲,說道:“沒想到這個人,竟然連拐賣兒童的事情都做。”


    “而且,從中還牽扯到了蘭市的一位重要人物。”


    “是。”


    李特助眼眸暗的猶如暴風雨即將來臨。


    他最厭惡的就是拐賣兒童。


    盛延珩又把資料交給了李特助,語氣寒涼的仿似寒冬臘月的氣候。


    他道:“你將這些資料都交給當地的檢察院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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