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日,清晨。


    星移鬥轉,昊日高掛,一縷縷天光投射而下,折出地上的雪白,寒風縱橫,尋著帳簾間的縫隙躡躡的鑽了進去。


    在淺淺的寒意中,薑明睜開雙目,著衣起身。出了營帳,尋一空地,自然的取出迥異的洗漱用品,在白雪天光中,薑明結束了洗漱,用完了晨餐。


    這時,墨池苑弟子已經在酌之華的帶領下整隊完畢。


    她來到薑明跟前,邀其進入了其中的一輛馬車,而早早的就換了身墨池苑弟子衣服的寧缺卻是自覺的躍上了大黑馬,悠哉的吊在馬車旁。


    一切就緒,車隊也由此出發,而向東行進,便來到了聯軍營地,從後勤處領取了糧草,而後在兩百燕騎,逾百架車輛民夫的押護下,行出了邊塞,在冬風與晨日的陪伴下,一步步的走向廣闊的草原。


    冬日的荒原是冷冽且危險的,而所有民夫的麻木,燕騎的沉默讓整個車隊的氣氛頓生一抹死寂,竟儼然有種前去赴死的感覺。


    隻是緊緊的吊在馬車後的寧缺倒沒有這種感覺,他很自在,也很欣喜,尤其是隨著車隊的不斷行進,看到枯黃草色間的積雪,聽到耳畔處的嘯厲鷹啼,那抹眉宇間的喜色就愈發掩藏不住。


    如同回家一般開心的他,在車隊行出了數十裏之後,想到什麽的寧缺輕拍大黑馬,來到了身前那輛馬車的車窗旁,而後他伸出手輕敲車身,輕聲道:“薑大哥,我有些不解,你明明能用最簡單的方式讓那白塔和尚們絞盡腦汁苦思而出的陰謀,與殺招,盡皆落空,又為何偏要選擇最慢且最費時的呢?”


    馬車內的薑明掀開窗簾,看著滿是疑惑的眼神,反問道:“寧缺,你覺得我又是為何呢?”


    寧缺見此,沉了下去,眼光的流轉顯示他在深思,略一思忖後,他抬頭蹙眉喃喃道:“世無完人,而人性本自私,隻要還是人,先慮己便是本性。”


    說完,他轉頭看向車窗口的薑明,認真道:“所以我相信,此次護送的本質還是為了您自己某個不為人知的目的,而對您這種大修行者而言,一舉一動皆有深意,那麽回到事情的最開始,回到您讓我擊殺那僧人的時候,那麽我想……您可能是在等一個借口,一個讓您能光明正大痛下殺手的借口。”


    寧缺還在話語並沒有結束,他手拉韁繩,突然對著薑明自嘲般的笑了一下,“現在想來,我倒是被利用了。”


    對於寧缺能把他的目的猜出一二來,他倒不覺得驚奇,如果猜不出來,他反倒驚奇了。是以,馬車內的薑明也跟著笑了笑:“如你所說,我確實利用了你,也確實在等一個借口,所以寧缺,你已經說中了一二。”


    “才一二?”寧缺帶著驚咦再問道:“那剩下的八九呢?”


    “自己慢慢想吧!”


    語罷,薑明便放下了車窗的簾子,不去理會寧缺。


    帶著滿肚子困惑的寧缺又落在了馬車後麵,隻不過他的靜思並沒有持續多久,對他而言,想不通的就無需在想,他隻要知道,那些都無關自己就好。


    就這樣,車隊在按著原定路線前進,而在某一天,覺得燕軍向導根本不合格的寧缺,在與莫山山溝通了一番後,便順利的接過了向導一職。


    此後,在寧缺的指揮下,車隊沿著腰子海外圍山丘繼續行進了數日,這些日子乏善可陳,十分安謐,既沒有碰到馬賊流兵,也沒有碰到稀奇古怪的事情,更別提白塔曲妮可能設下的殺招了。


    總之,很平靜,很悠閑。但身處荒原的他們,所不知道的是,在這些平靜的日子裏,囚禁於西陵幽閣十四年之久的光明大神官於夜幕下逃離了出去,那一夜,死了很多人,也因此,天下風雲動,光明再臨塵。


    為了苦苦追尋且已達十四年之久的那抹黑夜影子,他偽裝成了一名普通的老者順利踏入了長安城。


    愈發凝固的黑影,讓他很焦慮,他不甘心,他也不滿意,他相信光明眼中之所見便是客觀之所在,虛妄亦為真實,他堅信冥王之子就在長安,他認為西陵,唐國,以至世界都已腐朽,所以他來了,他是光明大神官,他叫衛光明,生來便擁有這個名字,這是天意,所以他理應捍衛光明,哪怕是以世界為敵。


    …………


    荒原,夜幕。


    今夜的天穹依舊無月,但星辰卻格外的多,格外的閃耀。


    營帳前的火堆旁,寧缺正專心烤製著白天捕獲的黃羊,他的右側坐著天貓女,左側是酌之華,對麵則是借著火光、星光,以及雪光,專心的伏在桌前描寫著什麽的書癡莫山山。


    雖說專注於書的莫山山很是漂亮美麗,甚至字也頗有他的幾分風采,但寧缺卻在心中認為,這書癡未免也太過癡了,可出於好心的他還是抬頭提醒道:“晚上光線昏暗,當心壞了眼睛。”


    對於他的話語,莫山山自然是聽到了,可她隻是抬起頭用冷淡的目光看了寧缺一眼,之後便再次低頭書寫起來,如此舉動,當即讓一旁的天貓女與酌之華掩嘴而笑,但笑歸笑,她們也沒說為什麽而笑。


    寧缺見此,卻是有些尷尬,他見莫山山如此驕傲,甚至驕傲到都不肯正眼看他,心中是頗為不爽,可一想到連大唐公主李漁的驕傲他都不在乎,又何況是你。想到此處,他便繼續專心於烤製黃羊來,浴火的黃羊香氣逐漸四溢,誘人的香氣饞的天貓女口水直流,躁動不安。


    此時,不遠處的薑明抬步邁出了馬車,他徑直的走到火堆前靜默的坐下,之後他先是看了眼寧缺,而後便抬頭仰望起了星空,眾人見此,都覺得他是聞香而來,可事實上,並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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