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


    眼看就要入城的大燕軍隊被不知埋伏了多久的南決軍攔截下來。


    那太虛鏡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


    蕭卿塵還在回味陸傾蝶那溫婉如玉的聲音。


    她沒事,她沒事就好。


    可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正身處險境,稍不留神便會死在城外,沙場不算沙場,故土不算故土,和曝屍荒野又有什麽區別?


    一股無名的恐懼在心中蔓延,忽然,他聽到內心深處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


    “半個時辰……足夠了。”


    半個時辰,足夠了?


    是何意?


    南決主帥朱慈與副帥朱寧亦是一對父子,兩人正在交頭接耳商討戰術。


    忽然,朱寧作為副帥退到一邊,朱慈的戰馬往前踢踏兩步,拋起手中流星錘。


    巨大無比的流星錘劃破風聲,發出陣陣“嗚咽”聲,好似戰歌中的悲鳴,祭奠即將迎來的勇士。


    “太虛已開,衝!”


    十萬兵馬紛紛振臂高呼,四麵八方的呼聲鎮壓著被包圍起來的兩萬大燕軍隊的氣勢。


    雖隻有兩萬兵馬,可氣勢不能輸!


    蕭卿塵被這此起彼伏的呼聲拉回了思緒。


    就在他們宣戰之際,他忽然明白了那句“半個時辰,足夠了。”的含義。


    她相信他,真的能在十萬兵馬下,撐上半個時辰。


    而半個時辰後,天命將至,陸傾蝶自有辦法。


    他亦相信陸傾蝶所說。


    此時,二人的心在彼此交融在一起,彼此將身後放心的交給了對方。


    他戰意滿滿,一躍而上,踏在馬背上,威風凜凜。


    像極了一個久經沙場的大將軍。


    “我乃永樂侯府蕭卿塵是也,家父曾是神擋殺神的永樂侯,蕭涼關,今能替父率兵征討南決士兵,實乃榮幸,我大燕兩萬將士聽令!”


    “在!”兩萬將士將兵器狠狠插進土地中,等待著下一步的命令。


    “今隨我出征的兩萬將士,卿塵必定銘記於心,卿塵望大家可以活著!若是誰戰死在此地!卿塵發誓!將來定會血染南決!戰死的將士!其家屬永受我永樂府庇佑!”


    這沉甸甸的承諾,鼓舞著在場的每一名將士。


    他們中有不少被皇帝強行擄來充兵,如今蕭世子把他們當人,願意為他們報仇,甚至願意庇佑他們的後代。


    此刻兩萬將士的嘶吼聲將十萬將士的嘶吼聲壓了下去。


    “殺!”蕭卿塵一聲令下,兩萬兵馬從四麵八方突進。


    被保護起來的蕭涼關和陸廷玉相視一笑。


    “這小婿不錯。”陸廷玉滿眼讚賞,閃爍著星辰。


    蕭涼關咂舌:


    “我還沒見過傳說中的小神仙呢,就這麽快想拐跑我的好大兒?”


    “若你我死在這裏,可就真的見不到了,涼關,你且在此處歇息,我也好久沒打仗了,這手裏的槍都快生鏽了。”


    說著,陸廷玉提起手邊長槍,跨步衝出馬車。


    借著馬背之力,躍至高空,一個俯衝,長槍破空,死死地刺在了一名南決將士身上。


    他腰間用力,挑起南決將士,甩到了朱慈腳下,大喝一聲:


    “大燕陸廷玉,前來討教。”


    隻見他長槍係在腰間,手指靈巧的轉動著長槍,所到之處,必定骨肉分離。


    眨眼間,陸廷玉便襲到了朱慈身邊,他亦低下身子,將朱慈的戰馬刺傷,馬兒跪倒在地。


    朱慈提起流星錘就要勾住陸廷玉的長槍。


    不料被陸廷玉輕輕一拉,他便失去了重心,往陸廷玉那邊去了。


    朱寧見狀,一刀劈斷流星錘,才救出了朱慈。


    朱慈踉蹌了兩步:


    “素問陸將軍乃大燕戰神,今夜能與戰神一戰,是我朱慈的榮幸。”


    說著,便從戰馬身旁抽出他真正的武器,兩柄開山斧。


    陸廷玉聽膩了這些客套話,將長槍上的流星錘甩出,槍尖一轉,刺向朱慈。


    朱慈架起開山斧擋在麵前。


    朱寧趁機在背後偷襲陸廷玉。


    就在長刀將要落到陸廷玉身上之時。


    “嗖嗖嗖——”


    三支箭射向朱寧。


    朱寧一個轉身將三支箭抽到一邊。


    “何人偷襲!”朱寧大喝一聲。


    不遠處的馬車垂簾被風輕輕吹起,馬車裏空無一人。


    輪椅消失了,蕭涼關也消失了。


    “父親!”蕭卿塵一邊抵擋敵人,一邊憂心忡忡地看向馬車方向。


    “卿塵,你這臭小子,為父還活著呢,何時需要你替為父出征了?”


    蕭涼關慵懶地聲音震懾著戰場的每一處角落。


    眾人皆知,永樂侯蕭涼關斷了雙腿,可如今蕭涼關棄掉輪椅,站在車頂之上。


    手提長弓,傲視著眾人。


    “涼……涼關?”陸廷玉退到一邊,難以置信地看著雙腿健在的蕭涼關。


    蕭涼關神秘一笑,有些哀怨:


    “廷玉,你呀,沒了我,還是不行吧。”


    陸廷玉失神,思緒也被這句熟悉的話拉回了二十年前……


    那時征伐西涼,大燕派出戰神陸廷玉與以箭出名的殺神蕭涼關。


    戰場上,陸廷玉是個性急的,率領三萬兵馬闖入西涼提前設下的埋伏當中。


    陸廷玉率三萬兵馬奮力殺敵。


    他向來信奉: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所以他拋去戰馬,一柄長槍入西涼主帥身下,向主帥發起進攻。


    可他卻被西涼主帥副帥一同夾擊,險些喪命。


    此時,一隻穿雲箭將西涼副帥射殺。


    救下了他。


    他記得當時蕭涼關也說了這麽一句……


    “廷玉,你呀,沒了我,還是不行吧?”


    陸廷玉仔細回想著……


    好像還漏了一句什麽……


    奧……


    他想起來了。


    “廷玉,我這馬,射的好與不好?”


    “廷玉,我這馬,射的好與不好?”


    現實與記憶再次交疊,蕭涼關的聲音傳到耳邊。


    他忽然搖搖頭:


    “涼關啊,這馬,射的沒有上次好了。”


    蕭涼關眯起雙眼,冷冷說道:


    “是啊,這次的馬兒不乖,但是夠聰明。”


    他口中的馬兒,自然是南決副帥朱寧。


    朱寧偷襲不成,惱羞成怒,放棄眼下的與朱慈夾擊陸廷玉的機會,反而衝向棚頂之上的蕭涼關。


    蕭涼關和陸廷玉相視一笑。


    “我收回剛才的話,這匹馬兒,還是不夠聰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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