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的肚子裏向來是藏不住事情,一路上小芬與毛翠翠聊了許多。


    從小芬的口中知道了一些關於廣福村的事情,裏長便是他們廣福村最大的官了,每年的勞役和稅收則是由裏長負責分配、下發。


    另外在他們村中還有三個寡婦家,家中沒一個成年男人,婆婆持家帶著兒媳婦和孫子們生活,這三家隻有女戶倒是不必服勞役,但生活也依然很艱難。


    她們之所以會成為寡婦,並且家裏還沒有成年男丁,與毛翠翠家裏的情況相似,男人被征了壯丁之後便杳無音信了。


    由此可見巴國並不太平,毛翠翠抬頭仰望了片刻天空,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這副七歲的小身板,如此艱難的世道她是一個成年人也好啊!


    到了村子裏,毛翠翠與小芬分別,怨天尤人的獨自朝著家中走去。


    此刻天色還未到黃昏,但距離毛老太預計毛翠翠歸家的時辰還是晚了一些。


    毛老太已經給兔子喂了兔草,這本來也是毛翠翠每日要做的活計。


    但兔子已經餓的將柵欄弄的嘩~嘩~作響了,毛翠翠卻遲遲沒有歸來,毛老太隻好親自切割好了草料喂了兔子。


    毛翠翠打著哈欠推開院門的那一刹那,毛老太的手中正端著空空如也的兔草盆,聽見院門開合發出的響動聲,回過頭便看見沒有精神氣的毛翠翠。


    毛老太心裏的氣不打一處來,花了三兩銀子醫治好了做起事情來還偷懶。


    洪亮的嗓門再次的吼了起,“漫山遍野的柴火去了這麽久,果然賠錢貨就是賠錢貨”


    然後便是一陣粗魯的謾罵聲。


    毛翠翠等著噪音消停了,狠狠的剜了毛老太一眼。


    毛老太感受到了這冰冷的目光,突然打了個寒顫,從頭到腳都感到一陣惡寒。


    毛翠翠也不是愚笨的人,她背簍中還裝著剛掰下來的蘆薈葉子,若是被毛老太看見了耳根豈不是又不能清淨了,便先回了自己的屋子。


    毛老太詫異的看著異常的毛翠翠,如今不隻是敢用目光剜她了,還敢不聲不響的回到屋子裏。


    她這一次出乎意料的沒有暴跳如雷,而是坐在屋簷下陷入了沉思之中。


    毛翠翠回到屋子裏,方才在毛老太頭頂疊羅漢的能量體也紛紛跟著毛翠翠進到屋內。


    開始在毛翠翠的耳邊喋喋不休,如何才能改變在毛家的地位。


    毛翠翠此刻肚子不斷的咕咕作響,哪有心思理會他們,放下蘆薈繼續背著背簍到了院子裏。


    毛老太正搬了一張小凳子坐在屋簷下歇息,毛翠翠走到其麵前:“奶奶,現在可是要做晚飯了。”


    她也不想做飯,但無奈肚子空空如也,隻能選擇委曲求全。


    毛老太點了點頭,回到屋子端出來一碗雜麵,“先將麵和好,再炕四個半餅子。”


    這著實有點出乎意料了。


    “四個半?”毛翠翠楞了愣,她辛苦的去到山上拾柴火,回到家裏還隻有幹餅子就著粥吃?


    麵對迷迷糊糊的毛翠翠毛老太已經有點習慣了,無奈的解釋道:“老頭子一個,茂德一個,大壯一個,我,你娘,王氏一人半個。”


    毛老太果真是從來不會讓毛翠翠失望,好不容易有點要接受如今的生活了,心底裏再次泛起了波瀾。


    一日做這麽多的活計,她就隻能喝稀飯,連填肚子的半個餅子也沒,她如今正是長身體的年紀,長期營養不良日後長大了還怎麽花容月貌。


    生著悶氣到了廚房裏,先是將米下鍋,然後便將麵當做仇人一樣捶打著,發泄著心裏的苦悶。


    今日她去送晌飯那會,已經見到了毛大壯和毛茂德,兩人是男丁,那便是家中的少爺。


    毛大壯與毛翠翠同歲還要小毛翠翠三個月,但無論是身高還是體型皆要比毛翠翠高壯多了,


    做的活計也無比的簡單,隻需要手裏挎著一個小籃子拾起地上掉落的麥穗便可以了,這樣的事情是個傻子也能做,還不耗費體力,有什麽資格吃一個餅子。


    她還看見了別家地裏與她年紀相仿的男娃子,做的活計是抱著割下來的麥子,一趟趟的往田坎上跑,雖然每次也抱不了多少,但也是出了力氣。


    還有毛茂德,在田地裏也隻是打醬油的存在,並且這個名字很明顯就不是毛老太這種粗坯能夠想出來的,定然是花了銀子請讀書人斟酌出來的。


    毛茂德吃了晌飯揮舞了幾下鋤頭,然後就嚷著累在樹蔭下休息,家裏的人也不管,午飯就數他吃得最多。


    幹活賣力的便隻有毛爺爺、毛王氏和毛李氏。


    晚飯。


    毛翠翠在廚房裏忙活著終於將幹餅子做好了,放在一個大盤子上便端去了堂屋。


    田地裏幹活的人也回來了,圍坐在桌子的周圍,詫異的看著端著幹餅子過來的毛翠翠。


    平日裏他們家是四個半餅子,每次的大小也差不多,毛翠翠端來的卻是十多個小餅子。


    這些幹餅子出自毛翠翠的手裏,她也不客氣,坐在了毛李氏的旁邊,便拿了其中兩個做得最好的餅子交給毛李氏。


    然後便端著自己麵前的粥大口大口的喝起來,果真是餓了吃什麽都香。


    若是毛翠翠昏迷之前,毛李氏定然是會將餅子放回盤子裏,讓別的人先挑,她選最後剩下的,也是最小的餅子。


    此刻想著毛翠翠在床上昏睡的一月時日裏,她的心都快碎了,麵對來自女兒的關心,她很樂意收下。


    毛爺爺的心裏不悅了,他這個家主都還沒有動筷子,這娘倆便先吃上了?


    “還有沒有點規矩了,餓死鬼投胎嗎?”


    毛家的粥很稀,毛翠翠幾口就喝完了,放下碗吧唧了一下嘴角回味了一下大米的清香:


    “爺爺,你誤會孫女了,孫女給娘拿的兩個餅子最小,大的留給你們吃。”


    雖是最小的,不過卻是最好的,雜麵裏其實是有不少的麥糠和毛翠翠不認識的顆粒狀物。,毛翠翠吃過雜麵餅子知道麥糠劃喉管很影響口感,這兩塊餅子使用的麵粉是被毛翠翠篩了一次。


    並且毛翠翠在和麵的時候,還在這兩塊中加了點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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