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李的白膚修士斥退了這波不知哪裏來的潑皮,轉過身來安慰二人。


    “我姓李,名非禮。你們二位可以稱呼我為李非禮。”白膚修士抖動著扇子。頗為和善的說:“兩位這是第一次出遠門罷。”


    “李道友何以見得?”


    李非禮指指二人的腳,一派高人作態。“瞧你二人身上沒有半點宗門標誌,年紀輕輕修為卻已如此高深,想來定是這幾大修士家族中人了。既如此,二位腳上生塵,定是遠道而來。”


    “玉果可是我劍宗境內獨有的靈果,二位遠道而來卻手持玉果,貿然插手,確實不妥。”李非禮微笑著說。


    “而我乃此地鎮守府中人,在這芙仙鎮也是說一不二的人物。這樣的燙手山芋,留在你們這樣的小姑娘手上,徒惹人覬覦。不是我說,你們二人的修為實在是低了些,在芙仙鎮這個虎狼窩,自保都困難,何談什麽買賣呢?”


    “李修士說的很是,我名梅闌,乃是北地梅家的女兒,這是我的表弟,秦玩。”秦瑜指了指鬥篷裏的梅婉婉。“我二人南下尋親,遭了土匪,隨身所帶的財物盡數被掠走,幸虧我這表弟會尋些果子花草的,一路找尋售賣,好不容易到了此地,身上盤纏又正巧用盡了。想著我二人近來正巧尋到了許多浮蜜果,便想在此地售賣了,換些盤纏用度。怎奈卻又遇到這樣的事,現下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了。”秦瑜掩著麵,哀戚落淚,說。“未出家門時,也不知有這許多的災難。嚶~”


    梅婉婉搓搓自己手臂上爆出的雞皮疙瘩,打了個冷噤。


    秦瑜戲精附體,哭得越發不能自已。


    “姑娘所說的浮蜜果,可就是先前欲賣的那個玉果子?”李非禮得了肯定的回複後,手上晃蕩的扇子一合。“許多是指?能否告知我具體數字,我也好幫你們一幫。”


    秦瑜抽噎了一聲,裝作喜悅的樣子。回頭望了梅婉婉一眼,有些躊躇的望了望周圍,招了招手說:“數額有些巨大,還請道友附耳過來。”


    待李非禮湊了過來,她輕輕的說了一個數字。


    “當真!”李非禮大喜。


    秦瑜不安的看看周圍,急忙說:“我們正巧發現了一個深山的密林,摘了許多。”


    李非禮一聽一看,心中暗喜不已。麵上卻露出幾分感同身受的同情。“有道是在家靠親友,出門靠友人。我雖不才,卻也能為姑娘你排憂解難。”


    “真的?”秦瑜大喜道。轉而有些懷疑,肅著臉說:“李公子三句不離玉果子,莫不是與坊前眾人是同夥,也是欺我二人身單勢孤,欺騙於我二人的罷。”


    李非禮不慌不忙的搖動著扇子,解釋說:“非也,非也。我是誰,你們出去打聽打聽,那是最疏財仗義不過的人了,不過是見你們可憐,起了惻隱之心,好意幫幫你們罷了。”


    “我一片好心,你們卻如此防備於我,難道忘了剛才是誰在坊市門口救助你們了?”李非禮重重的咬著“救助”二字。


    秦瑜順勢露出自慚形穢的表情。口裏含混說著“不是的,不是的,不是這樣的……”的話語,一邊愧疚的看著他。


    李非禮見她誠摯的表情,心裏暗喜著。


    “那果子還賣不賣了?”李非禮話語間有些不耐煩,說。


    “賣,賣,賣!”秦瑜應聲說。“這果子我知道的,頗為貴重,非位高權重者不能享受。李修士乃是鎮內名士,可否與我等搭一條明路?您放心,我們姐弟二人之後必有重謝。”


    “不可。”李非禮說。“大修們豈是你們二人可以見到的?即便是見到了,你們這樣無名無姓的修士,又有哪個會買你們的東西?隻能我代你們售賣才行。”


    “這……”


    秦瑜無助為難的咬著唇,沒有什麽主見的對著鬥篷裏的梅婉婉。“表弟,你說怎麽是好呢?”


    “表弟”強作堅強卻有難掩怯懦的聲音從鬥篷中傳出。“表……表姐,要不,就聽非禮兄長的罷。”


    秦瑜搖擺不定。


    “罷了罷了。”李非禮站起身來,取出一袋靈玉,扔到桌上,豪爽的說:“有道是強扭的瓜不甜,今日就算我日行一善,果子你二人自己想辦法,這靈玉你二人留著投宿罷。”


    秦瑜打開袋子,裏麵約有五六枚靈玉的樣子,這是個不算多也不算少的數字。


    這正好能夠支撐二人在這個鎮上投上二三日的宿,不至於流落街頭,也不至於給她們足夠的盤纏,離開此地。


    李非禮扔下錢袋便大步離去。


    秦瑜取出一枚靈玉,放置在掌中給梅婉婉看。


    秦瑜細瞧著沒什麽問題的,疑惑的說:“莫非,這人真是好心?”


    梅婉婉鼻子湊過來,聞了聞。“好像有萍蹤香的氣息。”


    “萍蹤香,這是什麽?”秦瑜疑惑的問。突然,她說:“那不是那個俗稱“狗皮膏”的東西嗎?這是盯上我們了?”


    梅婉婉說:“萍蹤香可是惡名遠揚的方子,一旦染上,幾十年不散,憑著訓練的細犬,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逃脫不了追蹤,這東西常用到見不得光的奴仆的身上,想是越是見不得光的東西,越怕秘密泄出,故而才有了這東西的出現。”


    秦瑜凝出水球,包裹住這個錢囊。


    梅婉婉的聲音從鬥篷裏悶悶傳出,說:“沒用的,這東西除非事先有所防範,不然你拿起來,便著了道了。”


    秦瑜聞言,“哦”了一聲,撤了水幕。手拿了錢袋子,說:“那先去投宿吧。”


    梅婉婉兩三步跳下椅子,疑惑的問:“你不擔心?”


    “擔心什麽?”秦瑜說。“有什麽好擔心的,一是你知道不阻止,說明你有解決的辦法,二呢,這東西我也有所了解,萍蹤香対身體沒什麽損害,而且煉製的時候每一瓶的配方分量都不同,每一種又隻有一隻專門訓練的細犬能嗅到。大不了我找到那細犬,殺了便是。”


    梅婉婉哈哈的跟著:“我都忘記了,你也是聽了不少的丹修課程的。”


    “不過,那個叫非禮給的錢,我們就這麽用掉了?”梅婉婉問。


    秦瑜付了兩枚靈玉給掌櫃,取了兩個住宿的鑰牌。


    “另一個鑰牌是承元真人的,咱們今天又得擠一擠了。”秦瑜悄悄的對她說。“明日那個叫李非禮的若是再來,咱們就敲一筆,哪怕買幾張能代步的符也好啊。”


    梅婉婉說:“若是不來呢?”


    秦瑜唉聲歎氣。“那就再走一日,總能過上好日子的。”


    這話聽起來還真不如何的靠譜,不過梅婉婉看著秦瑜趴在桌上寫寫畫畫的時候,又有些疑惑。


    “你做什麽啊?”梅婉婉坐下來,看著小冊子上整齊的方塊圖形,疑惑的問。


    “我在把今天的事情記錄下來。”秦瑜邊奮筆疾書,邊說:“這樣很多事情我就不會忘了。”


    梅婉婉把頭湊過來,說:“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你寫這個……哎,不對,我好像見你寫過這鬼畫符。”


    “說誰鬼畫符呢,這是我家鄉的文字。”秦瑜想著反正寫什麽梅婉婉也看不懂,大大方方的寫給梅婉婉看。“你若是感興趣,我可以教你。”


    “那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是什麽字。”梅婉婉似是來個興致,指著冊子上的幾個字說。


    秦瑜順著她的手指,邊看邊用修仙界的語言讀出來:“周、殺、頁?”


    “不對不對。”梅婉婉搖搖頭,自我否定說:“最後這個字好像不太像,應該是這樣的。”說著,她從桌上的茶壺裏用手指蘸了水,仿著秦瑜的字跡,一筆一劃,有模有樣的寫著。


    “這是顏字,婉婉你不錯啊,寫的有模有樣的……這字你從何處看到的?”梅婉婉的字有些別扭,但筆畫卻都是齊全的。秦瑜輕而易舉的就能辨認出了。


    “你呀。”梅婉婉指指她說。“我見你寫過,就是你剛來沒幾天的那次,那天你反反複複的寫這三個字呢。”


    “不至於啊,我怎麽沒看到啊。”秦瑜說。


    “那是因為你寫了又丟了唄。”梅婉婉說。“不過你寫了太多次了。我多看了幾次,便記住了。”


    秦瑜:“?”


    “你的意思是,我反反複複的寫“周、殺、顏”這三個字?”秦瑜追問說。


    梅婉婉想了想,說:“字是這幾個字,怎麽排列的我就不記得了。”


    “周殺顏、周顏殺、殺周顏!周顏?”秦瑜喃喃自語道。“周顏,不是那個,長得特好看的老鄉嗎?”


    秦瑜的喃喃自語,梅婉婉並沒有放在心上。而是瞧著她龍飛鳳舞的字跡,看的津津有味。


    “你日記裏寫了什麽,還有殺字?”梅婉婉突然疑惑的說。


    “今天我宰了隻妖獸。”秦瑜對那個叫周顏的老鄉已經沒有什麽印象了,隻記得長得不錯,她琢磨了一陣,便也放下了。隻是唉聲歎氣的說。“差點沒為了一果子把我的小命交代了。”


    “這是開葷了?梅婉婉好奇的說。“是什麽感覺,有沒有覺得很怕?”


    秦瑜捧著梅婉婉的小肥臉,狠狠掐了一把。“你很壞哎,我好不容易忘記了。”


    梅婉婉“嗚嗚嗚”的拍打著秦瑜搗亂的手。好容易掙紮出來。“我就是好奇。”


    “你一個丹修好什麽奇,煉你的丹去。”秦瑜提溜著梅婉婉,把她拉到一邊去。“我這已經給你收拾好了,下麵是石頭的地麵,你開爐的時候,下麵再放幾塊冷石,別把人家的樓板燒穿了。”


    梅婉婉憋悶的受著高個子的欺壓。憤恨的從儲物靈器中拖出自己的大爐子來,數著自己好不容易配齊的一份丹方用料。


    虔誠無比的捧著一籃子的東西靈材,祝禱道:“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若是一次成功,小女再不浪費靈材了……”


    嗯,不過二三日,梅婉婉也變了許多呢,想想她以前揮金如土的模樣,靈草奇葩都是隨意的摞在地上。


    現在這樣的精打細算的日子,貌似還適應的不錯,連丹修們最常做的祈禱都做上了。


    “你懂什麽,這可是我請教了好幾個前輩才問出來的提高煉丹成丹概率的良方,據說是禪宗那邊傳來的法子,隻要心誠,無所不應的。”


    “那若是不成呢。”


    “呸呸呸。”梅婉婉肯定的說:“那肯定是因為心不靈啊。”


    “好的吧。”秦瑜盤腿在旁邊坐下,閉上眼沉浸在自己的修煉之中。


    因為單係修士甚少,此界並沒有什麽專門給水靈根修士修煉的功法典籍。


    初入修仙之道,最基礎也是最常用的功法典籍是修仙界基本人手一本的《五行訣》。


    《五行訣》共有五卷,但前後相連,若要想完完整整的讀完整篇功法,成功築基,五卷缺一不可。


    這也就等於說,她一個水靈根修士,水係的法術要學,土係、木係、金係乃至於火係都要完完整整的學一遍。


    “我學這火係的法術有什麽用呢。”秦瑜嘟囔著。“看是看得見,就是抓不住啊。”


    越修煉,秦瑜就越羨慕那些五行俱全的修士。


    閉上眼,無數細小的光點逐漸在“眼前”明晰起來,用靈識看到的世界,就像一個五彩斑斕的光影世界。


    紅色的、綠色的、黃色的、藍色的……光點隨著微風,隨著陽光,打鬧嬉戲、緩慢又快速的移動著。


    而身體裏的靈根,就好像是召喚這些調皮的小東西們到來的“居所”。


    所有的光點都會進入自己的身體,但是隻有藍色的光點才會被靈根收留下來,壓縮、轉化、然後匯入身體裏運行流轉不息的靈力光脈裏。


    對於水靈氣,身體裏的靈根好似是倚著門框等待的,最慈和的母親。


    而對於不請自來的其他種類靈氣,它又好似一個無堅不摧、捍衛領地的護衛。


    耗費了同樣的時間,能用上的隻有二成,真的好氣啊。


    秦瑜屈起手指,壞心眼的在被抽走水靈氣的靈氣團中晃蕩。


    梅婉婉邊處理著她的靈草,邊笑話說:“你是水靈根修士,不可能驅使地動除水靈氣以外的其他靈氣的。”


    “是嗎?”秦瑜好奇的看著四係靈氣在一團水膜的包裹下,越轉越快。手指對著前方一彈。“走你!”


    “砰——”粉塵四散。


    “嚓——”梅婉婉丟到手上的半截草根,跳起來一把揪住秦瑜的領子,吼道。


    “秦瑜,你賠我藥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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