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在祭壇上搞了一通把戲,不知測出了一個什麽結果,麵色一變,湊到審圖寅麵前說了什麽。


    落淵在不遠處看的清楚,穿著鬥篷的人,分明做了手腳,影響了占卜的結果。


    “族長大人,這占卜結果並不適宜開戰。”巫師為難道。


    審圖寅聽了巫師的話,神色不明,巫師也拿不準族長主意,隻得緘默不語。


    為了攻打陽城,他們做了太久的準備,借調了很多的力量,這一仗是不能憑誰願意想不就不打的,實際上就他們這些部落而言,已是箭弦上不得不發了,這次占卜不過是想討個彩頭,卻算出個大凶來。


    綠倚蹲在樹上,看著不知思量了什麽的申屠寅,意識到這位族長不是那種以卜卦結果做判斷的人,他是那種不大信命的人。


    這種人綠倚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他們通常更相信自己的判斷,通常都是有野心的人。


    “占卜的結果暫時不要宣傳,隻道對我們有利便可。”綠倚聽到那位族長這樣吩咐到。這次卜卦是這位族長秘密進行的,並沒有邀請其他部落的族長,大概是沈之的不告而別讓他感到不安了。


    巫師頷首應了下來,默默退了出去。


    審圖寅遣走了身邊的人,獨留自己一人坐在祭台邊,不知思考些什麽。


    綠倚想了想,用卜卦的結果勸退的方法是行不通了。不過見人下菜點,對付有野心的人可以用別的方法。她滑下樹,直接從樹後走出來。


    “你是誰?”申屠寅遣走了所有的人,卻從樹後的陰影裏,悄無聲息的冒出個女人來,這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


    他慢慢站起來,警惕的把手扣在腰間的佩刀上。


    “我是沈之的好友,十分好奇族長閣下為何一定要攻打陽城?”綠倚道。


    沈之在這裏用的是本名,她原本不想用這樣暴露自己的方式,不過第一個辦法不起作用,她隻能啟用第二個方法。


    綠倚算了時間,能到被沈之發現的時候,自己的計劃已經全部完成了,至少在這一步上,她一定快上沈之一步。


    “沈先生的朋友?”審圖寅好奇到問了一遍,他向綠倚走近幾步,發現綠倚帽兜下的雙眼是閉著的。


    “你是個瞎子?”申屠寅問道


    “是。”綠倚坦然頷首。


    沈之不告而別讓審圖寅察覺有些不對之處,現在又冒出綠倚來,實在讓他覺得有些奇怪。他有種感覺,自己似乎被牽著鼻子走了。


    “我不在意你和沈先生有什麽關係,隻是你能否把帽兜放下來,讓我看看你的真麵目?”申屠寅想了想到。沈之的身份神秘,這個綠倚自稱和沈之有關係,一定也不是省油的燈,不管對方是何種目的,他總要把真麵目看全了。


    綠倚頓了頓,審圖寅以為她不敢,卻聽綠倚道:“摘下兜帽不是不可以,但我相貌奇怪,還望族長見了多擔待些。”


    這女人長什麽樣,落淵也沒見過。


    綠倚話音剛落,沒有任何遲疑,抬手把兜帽撤了下來,動作看起來非常坦然。


    落淵清楚的看到,兜帽下露出來的是一頭翠色的頭發——這樣的特點真讓人很難忘掉。


    她竟然沒有隱藏相貌?落淵有些驚訝,它聽千葉說過,在這人的兜帽下能看到綠色的發絲,有些妖族也是彩色的頭發,可他們會用障眼法掩飾。眼前這人毫不掩飾是為什麽,難道不會障眼法?落淵注意到在這裏的祭壇繪有辟邪的圖案,一般的小妖怪會因為圖案現出原形。


    落淵不受影響有兩個原因,一是它沒有化成人形,二是它修為其實不低,不能化成人形的原因是因為,物品需要的化形條件苛刻,它要化成人形需要比別的妖族多得多的修為。


    綠倚沒能化為原形大概也有兩個原因,一是她原形就是這樣,二是她修為足夠高不受影響。以落淵的眼光看綠倚屬於第二種,可這樣說不通,她為何不用障眼法隱藏綠色的頭發。


    障眼法又不是什麽很高深的東西。


    “我叫綠倚。”綠倚“看”著審圖寅道。


    “綠倚?這名字還真是適合你。”審圖寅驚訝的看著綠倚的一頭翠發道。


    綠倚的雙目是閉著的,眼睫低垂,可審圖看著綠倚這副溫順的模樣,卻覺得自己仿佛被某種視線穿透了。


    “閣下真的看不見?”審圖寅鎮靜了片刻,忍不住伸出手在綠倚眼前晃了晃。


    “確實,這樣的樣子給了我許多不便,我願意給讓族長知道是因為希望我們坦誠相待,你能認真聽我接下來的話。”綠倚說道,她說這話時眼睫輕顫,頗有幾分脆弱的模樣,自然的撇開“視線”當做“看”不見自己麵前晃著手。


    “那麽閣下想說什麽呢?”審圖寅縮回手問道,雖然綠倚看不出攻擊的意圖,但他還是意識道眼前的這個人並不簡單。不過既然找上門來,他也不能露怯。


    “我認為閣下向陽城出兵並不合算。”綠倚道。


    “為何?”審圖順著問道,揣測對方的目的是否會和陽城有關。


    “看現在的形勢,族長閣下也知道,你們攻下陽城的幾率微乎其微,你實在太看得起沈之的陣法了。”綠倚不緊不慢。


    “何以見的,我們這麽多部落聯合在一起,兵力未必比陽城差。”


    “可這些就是你們的全部了,你們和陽城交戰,最大的可能會兩敗具傷,而到了那時陽城還有池國,而你們可沒有退路。”


    “池國有北麵的夏國牽製。”申屠寅依舊嘴硬。


    聽到這裏,綠倚輕哂了一聲,眼睫輕顫。“族長覺得,若是夏國知道你們在與池國交戰會如何?幫你們牽製住池國嗎?不,他們有更合算的做法,隻要稍微鬆一鬆,讓池國騰出手來對付你們,夏國便能更輕鬆的對付被你們的消耗的池國,坐收漁翁之利。”


    “……”綠倚的話讓申屠寅沉默了,他想要攻打陽城是為了敲池國的竹杠,但確實沒想到這麽遠。被綠倚這麽一說,他便覺得自己這步棋繼續走下去就有些險了。


    見審圖寅沉默,綠倚沒給他胡思亂想的機會,趁他自己還未想清楚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


    “族長閣下,不知你可曾想過,襄國或許會好打的多?”綠倚幽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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