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雲沒教過葛少秋術法,落淵對此的解釋是為了不讓外人起疑。聽起來好像沒什麽不對,但千葉和葛少秋總覺的還有另一個原因。


    兩個孩子如果都能活下來當然好,但如果不能,活一個比一起死要好的多,他們中間的一個可能成為被放棄的一個。


    葛少秋留在池國支撐葛家,如果千葉出事,葛少秋還有葛家的力量可以堅持。如果那時葛少秋已經成年繼承了葛家,偷偷學習術法可就沒那麽容易被發現了。


    同理,如果池國不願放過葛家,葛少秋在池國出了事的話,那麽千葉在池國外也能幸免於難。


    就咒術來看,千葉覺得母親不交葛少秋術法,除了不讓人起疑外,更像是把葛少秋當成替補,如果他們兩個人隻能留一個,她或許更傾向於放棄葛少秋。


    單雲的用意葛少秋也有些感覺到了,他對這種做法有些不舒服,但也沒有很大的反感,他明白這隻是母親到了萬般不得已的時候才會考慮的事情。


    千葉被落淵的話鬧的有些不愉快,葛少秋見狀想了想還是勸道:“我覺得落淵的話還是有道理的,你對巫族不熟悉,他們又有前科,還是不要衝動冒然前去的好。”


    聽到葛少秋為落淵說話,千葉氣頭上正要頂幾句嘴,突然聽到通向閣樓的走廊上有奇怪的動靜。


    她抓住葛少秋對袖子讓他不要說話,看著傳來聲音的地方。


    葛少秋被千葉一扒拉,屏住了呼吸聽見走廊上傳來了人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一直行至屋頂房簷邊就消失了,那腳步聲的主人似乎歎了口氣,一段悉悉索索的聲音從那裏傳了出來,接著一隻大尾巴鬆鼠翻上了房簷。


    “一隻鬆鼠?”葛少秋奇怪道。


    “不是。”千葉話音才落,那鬆鼠就應著她的話化成了人形。樣貌正是那日在申屠寅的領地被千葉發現的妖族。


    “二位,好久不見。”那人笑眯眯看著千葉和葛少秋笑眯眯的道。


    “你來幹什麽?”千葉坐正了身子,不著痕跡的往葛少秋這邊擋了擋。


    “是我家陛下知道你來了,特地讓我來問候。”那鬆鼠妖怪笑道:“陛下還說,你若是想找他到朝月樓自報姓名即可,自會有人帶你去見他。”


    今夜風和雲清,月色明朗。


    柏博軒派了人去見見千葉,自己則獨坐在朝月樓中喝茶,他在等一個人。


    薑墘善走過朝月樓嘈雜的前庭,柏博軒的閣樓設計的巧妙,可以很好的隔絕外麵的聲音,待薑墘善走到閣樓時,外麵的聲音已經聽不見了。


    “朝月樓主,好久不見。”薑墘善擋在閣樓門前的紗幔道。


    在他探查父王的病時,他無意間得知了柏博軒是妖族的事,柏博軒也大度被薑墘善發現後,他也沒有刻意隱瞞,薑墘善問起他就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薑墘善對柏博軒的妖族身份並無偏見,在薑墘善看來,好壞的評判不是看身份和來曆,而是看心。


    柏博軒不是人,但他是個合格的妖王,為了妖族的利益,他現在不但不會和人類翻臉,相反還會尋求合作,魔族才是對他們最不利的家夥。


    這也是柏博軒願意幫助薑墘善的原因。


    “你父親去世,你看起來卻不是很難過。”柏博軒看著薑墘善。


    薑墘善穿著一身縞素,在柏博軒對麵坐了下來。


    “難過還是有的,隻是沒那麽多,父王的死說起來也是自作自受。”薑墘善道。


    柏博軒對薑墘善的話不置可否,拿起茶壺給薑墘善斟上茶水,“你把這件事告訴葛家的那個孩子了?”


    “說了。”


    “不怕被報複?”


    “我相信葛家的家教,那孩子就算報複也不會拿池國和百姓做賭,那和葛家的家風不合。”薑墘善看著茶杯中的淺淺波紋道。


    “那您這是……挾持別人的善做威脅?”柏博軒道。


    “是啊,因為我至少要保證葛家忠於池國,也許坐在王位上是注定當不了好人的。”薑墘善道。


    他身為池王,代表的是池國而不是薑氏,他也不能用池國做賭,任由葛家這個池國最大的戰力背叛。


    “我不是沒想過瞞,但這件事太大了不可瞞的主,也許我早點說出來,做些彌補或許有可能被原諒。畢竟做這件事的是我的父王,葛少秋記仇或許不會記在我身上。”薑墘善苦笑著道。


    薑墘善這樣安慰自己,柏博軒也不打算戳破,轉而說起薑墘善的另一個麻煩:“既然葛家這頭對你沒有威脅,那你是不是該想想薑墘文的事了?”


    “王兄他為太子多年,朝中之人多為他的人,我會慢慢培養屬於自己的親信。”薑墘善道。


    “葛少秋是你拉攏的對象之意嗎?”柏博軒喝了口茶,挑眉道。


    “算是,葛家明麵上被葛方礫掌握,但葛少秋才是葛家正統的公子,隻要葛少秋想並且有主持葛家的能力,他繼承葛家是順理成章的。”薑墘善道。


    能力是個模棱兩可的東西。葛家隻有葛少秋一個正統的公子,說誇張一點,隻要葛少秋不是個傻子他就應該繼承葛家家主的位置,葛家到現在還被葛方礪掌控無非是因為葛少秋年紀小,葛方礪尚且可以找理由罷了。


    想到這裏,柏博軒笑了:“那這麽看你的父親還是幫了你。若不是他殺了葛方戟,你可沒能耐把葛城未來的城主留在王城。”


    薑墘善承認了柏博軒的話,葛家作為池國唯一擁有封地的宗族,葛少秋身為葛家的公子身份地位上和王室的太子幾乎是平齊的,如果不是特殊情況,薑墘善真沒本事把他留在王城,更沒本事把他拉到自己這邊。


    幾乎和王室平齊的地位,和多年為國征戰打下來的名聲也正是薑笙忌憚葛家的原因。


    “你說要找自己的親信,那現下朝中偏向薑墘文的家夥們對你也是麻煩。我這裏有個不錯的辦法,你可願意聽?”


    “樓主但說無妨。”


    “殺了薑墘文如何?他一死剩下的人也就好對付多了。”柏博軒道。


    “不可能,我絕不會殺自己的兄弟!”聽了柏博軒這話,薑墘善立刻橫眉道。


    “那若是你的兄弟害了池國呢?”


    “不可能!我王兄身為池國公子,就算做事莽撞也定不會坐下危害池國的事!樓主莫要胡言亂語!”


    柏博軒見薑墘善態度如此強硬,連忙道:“陛下不必如此生氣,此話我隻是假設,一時失言,還望陛下贖罪。”


    薑墘善和薑墘文是親兄弟,薑墘善下不了手屬於正常。


    柏博軒自己爭妖王之位時,和師弟鬥惡也懷了殺心的。可在一個門下修習了百年之久,在怎樣也有感情。最後一擊時,柏博軒原可以下死手,但他還是心軟了放了師弟逃走。


    像葛方礫這麽冷血的兄弟倒是少見,不過想到葛方戟當年在那種情況下,都把魔族的意圖摸了個七七八八,甚至為此做了準備。這麽聰明的人會一點也察覺不到葛方礫和池王的意圖?柏博軒覺得不太可能,葛方戟的死應當不是那麽簡單。


    或許他早就知道自己會死,至於為何願意慷慨赴死,那就是隻有他自己才知道的計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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