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秋玄看著她輕輕一笑,星光之下瞧不清他的表情“剛剛那話是我一位故人所說,他過得甚是灑脫隨意,這世間無他不敢想的,沒他不敢做的;娘親在世時常說他信口開河肆意灑脫,倒是極應他的名諱,卻也說那般的人生才是有趣不枉的,可我卻覺得人可以肆意的嬉笑怒罵、與相愛之人攜手看那日出日落遊曆天下才是最有趣,能生同衾死同穴才是不枉了”說著身子往後躺在了癡願花上看著滿天繁星,聲音也多了幾分縹緲之意,他心中所願也不過是那一人心、相白首罷了。


    “肆意的嬉笑怒罵……遊曆天下……生同寢死同穴……”白隙爻嚼著他話中之意,看向他“千雪性子直爽敢作敢為,倒是與你說的極像,鳳凰麒麟之言是不差的”


    停了許久未見洛秋玄答話以為他睡著了,便持了槳自己劃動,雖不及洛秋玄來的快卻也能至百裏,又過了一段時間夜色更濃,海上生出嫋嫋煙霧,不一會便遮了雙目不辨方向,白隙爻不敢妄動,停了花槳,洛秋玄也坐了起來,移到她的身邊壓低了聲音“有妖物”


    白隙爻無聲點頭手中捏訣暗自防備,不多時霧色更濃,即使她與洛秋玄挨得如此之近卻也看不清對方的五官眼眸,隻覺有東西在這海霧之中穿行雀躍,隱隱還能聽到幾聲銀鈴之語,白隙爻屏息凝氣,她此時修為不足,又有前車之鑒,更是小心翼翼,就連夢境也是不敢輕易展開。這般過了許久也不見有何異動,就在她要放鬆之際衣袖忽然被扯了一下,熱氣從左麵臉頰撲麵而來,白隙爻身子一僵正要出手那熱氣卻突然消失,一個冰涼之物落入手中又消失,白隙爻心中疑惑,手被人握住微微用力又鬆了幾分力道,白隙爻知曉是洛秋玄便有了幾分心安,這般過了大約一刻鍾的時間,隻聽遠處一道水聲再無其他,又過了半個時辰海霧盡散,入眼又是深邃的大海,隻是繁星不再,四周雖漆黑一片卻也不是無法視物


    此時洛秋玄手中拿著一個閃閃發光之物舉在眼前,疑惑道“她怎會來這極淵之海?”說著收了手中之物站起身來望向遠方,木筏因著他的起身而晃動,搖曳出層層波紋


    “誰?”白隙爻同樣起身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不過是漆黑一片,不辨有物


    秋玄轉頭看向她久久不語,白隙爻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突然一怔卻發現頭上紗笠及麵上浮紗不知何時竟不見了,心中一驚急忙又取出一頂紗笠戴上,待要再戴上一層浮紗卻被洛秋玄一把抓住“在我麵前你不必如此”說著挑開她麵前的浮紗“其實這般也沒什麽不好,真實!”


    白隙爻不知曉他此話真假,退了一步將兩人的距離拉開,別開了頭,心卻跳的極亂,仿佛像被人蒙了眼胡亂奔跑的鹿兒,不辨方向,有些慌亂的將浮紗放下“這樣的容貌我自己都不願多看,公子說笑了”


    “公子?”洛秋玄挑了下眉“你喊我公子?!這天下道統本是一家,你不應喊我一聲師兄麽?更何況如今你我同在冷軒院”


    白隙爻不願與他爭辯,改口喊了句“洛師兄”


    “你倒是從善如流,那我若是要你喊我秋玄呢?或是親昵的喊一聲玄哥哥呢?”此時浮紗擋麵已看不清她的表情,黑暗遮掩亦瞧不清洛秋玄的容顏,隻聽他語調輕緩不見波瀾


    白隙爻一呆“名號而已,何須如此計較?”


    “你怎麽喊慕千雪就怎麽喊我如何?爻兒~”說著他故意將爻兒二字的音拔得高了些,帶著些許的拖曳,本就燦若星光的眸子此時又亮了幾分,偏著頭看她,隻見她依然看著水麵,微低著頭仿佛在看水中自己的倒影,隻是此時天地一片漆黑哪裏又能看的到什麽


    白隙爻不語,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喊她,心中有了些微的異樣,卻又帶著慌亂,不期然就想到了那時的夢境,那時她不知鬱離子對她做了什麽竟在夢境之中開不了口,他大約也是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看著她的眸子總是清清淡淡中帶著幾分涼意,捏著她下巴的手微微有些用力“這是哪裏你不知曉?你脫光了衣服在那裏不就是為了引誘我?如今如願了為何不說話?”


    她害怕羞憤的想躲,卻無論如何也躲不過他的手掌,但終究是在她的夢境之中雖渾身仍是無力,卻也未如之前一般不受控製,心念一動她瞬間移了個地方,雖脫離了他的鉗製,卻也離他不過一丈開外,他詫異之後,帶著憤恨,再次將她鉗製,許是怕她再次詭異的脫離他的掌控,手腳並用的將她禁錮在懷中,那時她癡願花毒正盛,兩人隻是這般碰撞,她便渾身燥熱難耐,若是她不經人事無他人存在憑借著寒千石的溫涼或許尚還能忍上一忍,可那時不知是癡願花毒太盛、她食味知髓還是破罐破摔,明明還保留了幾絲清明,還不知羞恥的……那時他終是發現了她的異樣,看著她被染紅的雙頰、迷離的眸子訝道“你中了毒?”


    她閉目胡亂的扯著他的衣服親吻著他,他推了幾次沒把她推開也就順從了……醒來之後她看著他思慮許久,抓起他的手掌輕輕寫著“癡願花毒,六個時辰一次,鳳鳴不絕此毒不解”


    “鳳鳴?你是鳳凰之身?”他握著她的手目,光炯炯


    她遲疑著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


    他們終究不過是萍水相逢,加了幾許不情不願的露水姻緣,看著她的眸子信三分疑七分“他人中癡願花之毒絕不是你這般,你誆我?”


    她不知此事該如何啟齒,更不知從何說起,隻是她身上火紅的鳳凰時隱時現,他看著她眸中噙著幾分狂狷不羈“你說我該如何罰你”說完不待她答便吻上她的眉眼她的唇……那一日瘋狂比之兩人初中毒時更甚,那時她終是從心底裏怕了他,但也是從那日之後他便不曾在惡言相向,對她亦是溫柔了幾分,也不在追問誰是下毒之人、為何他自己會走不出鳳羽山,還砍了些木頭親手搭了木屋,做了床椅,他會在她耳邊嗬著氣輕聲道“我叫洛秋玄,你可要記好了”


    興致來時也會笑的如孩童一般“我給你起個名字如何?就隨了我的姓氏叫洛兒如何?”


    她低著頭不應,但又不知為何心底始終不願告訴他自己的名諱,他追著她繼續道“你若應了我就娶你為妻如何?”


    彼時她身上的癡願花毒已經去了大半,能走能動,也能將他推出夢中,不知是因著餘毒未清怕毒發之時有人如他一般誤闖了進來對她做那苟合之事,還是有了其他的緣由遲遲不肯將他推出夢境,他那時說出這樣的話她心裏是有些歡喜的,可她知曉鳳鳴山向來規矩極嚴,鬱離子對她又極其嚴苛不能放她,夢醒之後他們之間怕隻有陌路,這一世能否再見也未可知!


    更何況她那時還抱了絲僥幸不願相信是鬱離子對她下了毒,搖頭之際卻也想著等夢醒之後再做打算,不知如何就惹惱了他,之後的幾日皆是對她不冷不熱,隨著時日輕移鳳鳴漸衰,他卻又似換了個人般抱著她日日說著自己的名諱,重提要娶她為妻,她看見他眼中的慌亂,手指撫上他的眉眼,想開口卻發不出聲音,那日她摘了桃花為他做羹——那時她的秀發就已過膝,隨意的披散在身後,低頭時難免有些礙事,自己又因念著他的不快不免有些急切便取了把剪刀,想著自己的秀發長的要比常人的快,縱使剪了也無礙,恰巧被他看到,搶了她的剪刀,叱道“你做什麽?”


    她拿起他的手輕輕寫道“為你做桃花羹”


    他息了怒氣,欣喜的拉著她的手“當真?”見她點頭將她攬在懷中,手指撫上她烏黑的青絲,戀戀不舍“別剪好嗎?我幫你挽起來”他讓她坐在石頭上,五指為梳,將秀發幫她盤於腦後,鬆鬆的一個髻用桃木枝固定好“今日先這般,明日我再幫你換個別的”


    她低了眉眼,心中歡喜。那一日及之後的許多個日子他都是這般為她挽發的,還親手雕了支鳳尾的桃木簪給她,她歡喜的眉眼含笑,他亦是眸中水波淺淺


    百鳥散去,鳳鳴藹藹,那一日她知時日漸近心中黯然,他亦是有所感抱著她的手臂比平常緊了些,聲音也帶著悵然若失的不安“你日後可會忘了我?”


    她搖頭,於她來說這一切是一世也無法忘記的


    “若是你敢忘了我,定不饒你!”說這話時他帶著少有的陰鷙狠絕之色“你要記得我叫洛秋玄,洛水的洛,秋日見晚變幻之玄,可記好了?”


    她應了,手臂被他握得生疼,他一把拉她入懷“我可拿你如何是好,若這一切隻是夢我該如何是好……”


    夢?這本就是她的夢境,她環在他腰上的手不自覺的緊了,若是能將這夢成真的也是好的,隻是那時的她沒有這樣的實力,她若醒了夢中之人必是要回到現實的,她曾將慕千雪留在夢中,卻差點讓她再也醒不了,這樣的險她冒不起!


    那日兩人相偎繾綣難眠,他的手指反複的擺弄著她的青絲“你到現在也不肯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麽?那我日後該怎麽找你”說著輕輕一歎很是無奈帶著些幽怨,隻得喊他為她取的名字“洛兒”


    洛兒,以他之姓冠她之名,她是喜歡的。


    那日她趴在他的胸前,長長的睫毛下眸子黯淡,若是日後難見知曉了又如何?她的指尖微涼,在他的胸前寫下“夫君”二字,他一怔翻身將她壓下,喜道“你答應了麽?”


    她羞紅了臉微微頷首,他欣喜的吻著她,從未見過他這般的高興,心也隨著化了,那之後的數日是他們最開心的幾日,他雖仍是重複著自己的名諱,卻因少了之前的不安,眉眼帶笑說的甚是繾綣


    那時他喚她做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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