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隙爻與陸拾叁兩人離了樹林一路往南,一路之上腳程雖然不快卻也不慢,兩人走了大約三四裏白隙爻突然停下來看向身後,陸拾叁見她如此也停了腳步,看著空空如也的身後不解道“怎麽了師姐?”


    “她們是追著我們來的?”雖是疑問卻也說的篤定,目光轉向陸拾叁身上的玄鳥,伸手輕輕一招那玄鳥自動跳上她的指尖,仔細凝視半響伸手點在它的眉心,隻見一道紫光罩在它的周身“追魂術,怪不得!”說著將它身上的一彈那白光在她指尖跳躍,隨手一彈入了一隻地鼠的身上,那地鼠驚了一下不停的在洞穴之中穿梭


    白隙爻將玄鳥還給陸拾叁“走吧”


    陸拾叁冷笑了一聲“竟然將主意打在了我們身上!那千帝門久不出世也太過目中無人、狂妄自大了些!”


    白隙爻默然不語,想的卻是他們即是千帝門人不知與洛秋玄是敵是友?再想到那些個流言,眸中黯然更甚,日後他有鳳鳴山與慕家堡做倚仗,又與墨羽山交好,再加上冷軒院外門弟子的身份縱使與那千帝門不睦也不會太過被動,不像她孤家寡人不說,還會為他招來禍端。


    這一刻的白隙爻是慶幸的,慶幸自己始終沒有承認那些過往,也慶幸他有了麒麟之身多了重安全,但慶幸之餘的失落終究帶了些許淡淡的傷與痛,將她緊緊包裹。


    陸拾叁見白隙爻沒有應聲以為她是同意了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冷笑之餘又帶了些許的疑惑“千帝門向來不願與其他門派往來,也不願插手這中土之事,即使是分派的外門弟子也是拒人千裏之外。雖然這次腐龍與九天玄鳥確實鬧出些動靜,可也不至於出動掌教禦思雲家的人——據說禦思雲家的存在於千帝門不亞於朝廷中的宰相將軍,再加上那月姓又是極少見的”說著肅然一驚“難道她是司月戰神月塹的後人?”


    白隙爻聞言微微蹙眉“月塹?那個以母為尊的氏族?”這般說著又微微點頭“大約是了,那女子身子羸弱乃是先天陽氣不足陰氣匱乏所致,想必是她出生之日碰上了千年難遇的天狗食日呑月,又落了意外,濁了她的至陰之體才會如此,而那至陰之體也隻有曆代的司月之人方有”


    陸拾叁點頭“是了,她確實是這個模樣,不過她這般怕是也不好受,每到陰陽交替之時必將受一番苦楚,倒也是個可憐人”


    白隙爻清冷的聲音緩緩道“不可憐,她雖是羸弱卻是渾身被怨氣環繞,估計是這些年因著她這病也是吞噬了不少的魂魄,有至陰之人也有至陽之體,將她體內弄得亂七八糟,若不是病急亂投醫便是有人故意不想她好的”至陰之魂世間罕見,一般人或許不會在意,但是常與魂魄打交道的人便不可能不知道這至陰之魂對修道者的好處,又或者說月惜兒本是便是一座修煉者的寶庫。


    白隙爻修的夢道之術,聚天下道術於一體,又剛得了尋魂問答之術,雖不及那紫衣女子的禦魂之術,卻也知知甚多。


    “師姐是說雲家之人?”陸拾叁驚了下,眼前閃過雲袖那嬌美的容顏,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好可怕!”腦中似有什麽一閃而過,沉吟道“師姐可知曉什麽法子能醫好她麽?”


    白隙爻一頓略一沉吟“法子是有卻是難了些,以她現在的身子怕是承受不住”


    陸拾叁細細思索了一陣恍然道“是了,剝魂術!先將她的魂魄與肉體分離,再剝離她的三魂七魄分別放在至陰至陽之地養上七七四十九日,用天池水滌去汙濁之氣,放在至清至純之地九九八十一日之後,將魂魄聚齊凝練相融就好,隻是這般若無大神通者不能行,一著不慎是會灰飛煙滅,也是極凶險的”


    陸拾叁無比幸運的是有個博文多識的師傅,無論是上古之戰還是數萬年來這些修真界的一切奇聞異事仿佛就沒有鍾道子不知不曉的!而白隙爻雖是拜的是鬱離子門下卻是因著鍾道子的憐惜與他學了不少東西,可謂算的上鍾道子的半個嫡傳弟子,又因著鬱離子管著不讓她輕易離開往生殿無外事幹擾倒是有大把的時間學些道法藥理,知之甚多,此時略一點頭“嗯,隻是她如今這般胡亂的吞噬魂魄內裏早已混亂不堪,再過上個三年五載便會被那練魂之人所控製,到時人不人鬼不鬼成了別人的傀儡才是著實可憐!”


    陸拾叁聽得驚心動魄,隱隱有些怒氣“那小姑娘看著不過才十三四歲的模樣,卻下這樣的毒手就不怕遭天譴麽!”


    “她雖看起來雖不過是十三四歲的模樣,但估摸著年歲不會比我小了,大約是因吞噬魂魄和先天條件的缺失才導致她這般模樣!再說,我輩修道之人本就是逆天而行,天譴又算得了什麽!”白隙爻道,對那月惜兒的遭遇並無多少同情,倒是說到天譴二字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一抹苦澀,因果報應大約都應在了她身上了吧!


    陸拾叁疑道“可這道法是上古父神留下來的也是逆天?當初開天辟地悟的大道,不是天道自然?即是天道自然於己身又怎會是逆天而行?不過是一些心術不正之人利用自身修為胡作非為罷了,所謂天譴譴的便是這樣的人!”


    白隙爻一怔,喃喃道“我隻道常人隻有百年壽命,我等卻擁有上百年乃是千年的壽命,每到一個階段便要曆上一個劫難,是天地不容所致,卻未想過這一層”側首看著陸拾叁道“素日見你都是個沒正行的,整日的嬉笑不羈,卻不知你竟有這樣的悟性,倒是有些眼拙了!”


    陸拾叁見她說話間終於帶了些笑意,心中也是高興,咧嘴笑道“那是因著師姐隻一心向道不曾注意罷了!說起來若不是因著師傅每月月初讓我送些道法典籍於往生殿,我還不知曉有你這個師姐呢”


    白隙爻歎道“是啊,師叔待我是極好的,若不是師叔我也不一定能活到現在!”


    陸拾叁沒料到一句話竟又讓她有些傷感,心中有些懊惱,但看向白隙爻的眸子卻多了幾分疑惑“師姐,我怎麽感覺你變了?”變得……有些煙火氣了……以前的她總是太過淡漠,淡漠的給人一種不在塵世中的錯覺


    白隙爻微微一笑“大約是這次死裏逃生所致吧”


    陸拾叁笑道“你這樣卻是極好的,想來師傅見到也是歡喜的,以前的你太過寡淡了些”


    白隙爻有想起洛秋玄的那句“你事事這般不覺得無趣嗎?”心底一窒,不再言語,二人雖然這般聊著卻無一人想要去提醒一句,想著他二人都知曉的法子那號稱兼顧四海八荒的千帝門必然是不會不知曉的,如今月惜兒這般模樣,怕也是有人默許了的。


    他們對千帝門知之不多不好貿然插手,再加上那月惜兒以吞噬人的魂魄來維持自身的平衡本身也是殘忍之人,因而無論是陸拾叁還是白隙爻都沒打算去幫她一把。因而他們並不知曉當初天下五分之時這道術法被遺落,於三百年前才被鍾道子無意得了,又胡亂的傳給了他們,這天下間知曉的也就隻他們三人而已


    二人腳下不慢,不過兩日的時間已到了與鳳鳴山接壤的闕河地界,而人剛一落腳便聽聞慕千雪還在蒼桀山,二人對視一眼,白隙爻微微偏了頭,陸拾叁道“師姐咱們現在是回鳳鳴山還是等一等千雪?”


    白隙爻搖了搖頭“我如今不好露麵,先回山吧”


    陸拾叁點頭“我也是這般覺得,現在謠言四起還是避一避的好”


    二人一路前行剛進入鳳鳴山地界不過兩個時辰就有人告訴他們說,鬱離子有令若是找到白隙爻先不必回山,直接前往冷軒院待得慕千雪涅槃之日再回


    白隙爻怔怔的望著鳳鳴山的方向,陸拾叁心中亦是不忿,埋怨道“師伯也真是的,這都九死一生的回來了也不先見上一見問上一問,就不想知曉師姐有沒有受傷?是否安好?當真是冷情的很!”說著又怕白隙爻傷心,轉了話題“聽說那冷軒院的善與姑娘因著師姐大病了一場,至今還未好的透徹,師伯大約也是因著這個”


    白隙爻輕歎一聲轉身“他不過是不想見我罷了!”自從那次她將慕千雪拘入夢中之後,鬱離子便十分的不待見她,若不是因著鍾道子的求情她怕是這數萬年以來唯一一個被逐出鳳鳴山的人吧!


    陸拾叁有些擔心的看著她“師姐!”


    白隙爻微微搖頭“我無事,你回去給師叔報個平安”略一猶猶豫“別提我容顏盡毀之事,免得師叔憂心!”


    “可師姐萬一師傅真有法子能幫你醫好呢?”


    “那也不急在一時”見陸拾叁還要再說些什麽,笑道“拾叁,我不在意的,真的,容顏與我來說並無多大關係!”


    陸拾叁看著她心中不免有些悲意,一個女人若是連名譽、容貌都不在意那她還能在意什麽?難道真的是那虛無縹緲的大道麽?大道無情,她當真是要將自己修成無情之人麽?陸拾叁的心狠狠的顫了下,上前道“師姐,我陪你一起去冷軒院,師傅那裏你不必擔心,既然師伯都知曉我們平安歸來了,師傅也一定知曉,我晚些時候再回去,不若就等到九月初七與你一道吧!再說了我難得下一次山還沒好好玩過呢,聽聞那穹雲鎮的賭坊乃是天下之最,我可要好好見識一番!”他說的頗為意動,仿佛是恨不得即時就到了,好大展一番拳腳,這般竟是率先走了,生怕慢上一分似得


    隻是之前鬱離子如何那般急切讓她回山又是為何?如今明明人已經到了山下卻又不讓進山門又是為何?陸拾叁與白隙爻都是極其聰慧之人,自然不會想不到這其中的蹊蹺,隻是此時的他們都自動忽略了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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