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淺夜側首看向跪在自己身邊的沈黎一,想到他剛剛在後山見到自己時的激動與隱忍,有些疑惑“你是?”


    沈黎一哆嗦著嘴唇,赤紅的眼睛仿佛能滴出血來,啞聲喊了句“父親!”他這一聲父親,在寂靜的大殿之上回蕩,驚住的眾人。鬼離霍然起身,上前一步,又突然停下,招來身後鬼穀弟子低語吩咐“今日不管發生何事,都要護全少主安然離開!”那人領命,對身後眾人打了個手勢,又悄無聲息的離開,鬼離緩緩坐下,垂著眼眸不知在想些什麽


    白淺夜頓時激動的想要起身,卻也隻讓胸口的血流的更快些,他一把抓住沈黎一的手“你……你是小一……”


    沈黎一點頭,再次喊了聲“父親!”眼淚頹然而落,白隙爻淚眼婆娑的看了他一眼


    白淺夜激動的起了起身子,瞪著眼睛強撐道“你……你的哥哥……在……在魔……”話未說完便戛然而止,那一雙沒有閉上的眼睛彰顯著他最後的遺憾。


    大殿之上鴉雀無聲,鬱離子僵硬了身子,鍾道子再也呆不下去起身慢慢走出合生殿,殿外陽光明媚秋風陣陣,遠處偶有山鳥飛過與大殿中的死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殿外那半倚在石柱上陸拾叁見他出來,跟在其後有些悲戚的喊了句“師傅”


    鍾道子看著天空雲卷雲舒,許久才道“今日不管發生什麽事都要攔住千雪!”說罷拂袖而去


    陸拾叁看著他背影有些淒然,這是他第一次從鍾道子身上看到一股無力且無奈的蕭瑟,仿佛整個人都頹廢了不少!


    他回首看向殿內,攔住慕千雪,她便可以沒有任何牽絆的毅然決然的離開鳳鳴山!他一歎,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大殿之上一片靜謐,白隙爻不停的落淚,張著嘴巴卻半天發不出一點聲音,緊緊的將白淺夜的屍體抱住,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見她抱著白淺夜緩緩起身,腳步有些踉蹌,一步一步往外走去,柳曳華想要接過她懷中的白淺夜被她避開,輕輕一歎,看了眼跪在地上沒有任何反應的沈黎一,緊隨左右


    就在二人將要踏出這合生殿時突然有一人從殿外奪門而入,差點與他們相撞,驚慌失措道“掌尊不好了,讖言陣破了!”


    鬱離子大驚失色,疾走了兩步“你說什麽?”


    那人嚇得伏低了身子,慌亂道“讖言陣破了,就在剛剛!”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一般,他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一聲驚雷,轟隆之聲響徹天地,原本明亮的大殿瞬時灰暗,天空烏雲密布,紅色的雷電猶如遊龍一般在雲層翻滾穿梭


    鬱離子踉蹌的退了一步被一旁的尉遲獻急忙扶住,強自站定麵色變了又變,讖言陣破了那天罰若是降臨便會殃及整個鳳鳴山,當初的那個誓言他幫她覆上的讖言之力如今要以整個鳳鳴山陪葬麽?


    他目光複雜的看著白隙爻即將踏出殿門的背影,心中幾番爭鬥最後皆化為堅定,鳳凰令出,散發出耀眼的光芒“鳳鳴山所有弟子聽令,白隙爻叛出師門,殺無赦!”


    鳳凰令出,叛離者人人得而誅之,不死不休!


    眾人皆驚,看著他的目光多是不解、失望與鄙夷,就連那目睹一切的鳳鳴山弟子亦是有些遲疑。


    鬱離子無視那些目光伸手一指白隙爻“殺了她!”


    鳳鳴弟子麵麵相覷許久,終是在鬱離子的威壓下拔劍而上,卻又被玉虛子與鬼離輕飄飄的攔在大殿之內“鬱離掌門這是要趕盡殺絕?!”此言一出亦是有許多看不過者紛紛站出附和


    鬱離子看著他們深吸一口氣,朗聲道“諸位不妨到殿外看上一看看誰能破的了這即將降下的天罰!”說罷讓人打開了合生殿所有的門窗


    天罰?眾人大驚紛紛離位出了合生殿,看著那已被雷雲籠罩的天空皆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天罰?為何你鳳鳴山會引來天罰?莫不是你們早就算計好的,要我們來此陪葬麽?!”此言一出附和聲一片


    此時天空雷電翻滾從那烏黑的雲朵之中硬生生的擠出一塊光亮,黃色如鬥迅速倒旋,不過片刻功夫已有丈許大小,鬱離子透過門窗看的分明,對鬼離玉虛子二人沉聲道“早年此子曾立下誓言,因而引來天罰!”


    眾人一默,鬱離子繼續道“此子不除,天罰不破,到時候莫說是我鳳鳴山,隻怕諸位也別想安然離開鳳鳴山,如此,諸位還要阻我嗎?!”目光掃過眾人,見者紛紛躲閃


    鬼離的眸光掃過依然跪在大殿之上低垂著腦袋對四周一切毫無反應的沈黎一,冷笑一聲,道“天罰受之也分親疏遠近,你是想拉著我們一起做這不仁不義受世人恥笑之事嗎?”


    玉虛子與齊鳴道人是受過天罰的牽連的,知他所說不假,但如今眾人同在鳳鳴又另當別論,他們看著天上黃色的光芒鍍上一層金再染上一層紅最後與藍光相匯一圈圈一層層往四周擴散,麵色亦是沉重,就連那一直雲淡風輕的信合神君再看到此時的雷雲是亦是凝重,起身出了合生殿,從護欄俯身往下,看到已接近山門的洛秋玄等人微微鬆了口氣,再看向白隙爻目光卻複雜起來:這便是她說的天罰嗎?她是如何做到的?普通人的誓言如何能引來如此威力巨大的天罰?


    這般想著目光再看向那鬱離子帶了些許的玩味,讖言之術,隻怕是這鳳鳴山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吧!


    鬱離子深深看了鬼離一眼,不答反向玉虛子道“玉虛前輩可有法子能全身而退?”玉虛子微眯了眼,並不作答,他又看向齊鳴道人,最後將目光落在了信合身上“信合神君呢?這樣的天罰,神君又有幾分把握?”


    信合不意他會將主意打到自己身上,嗬嗬一笑“本君不敢托大,但自保之力還是有的!”


    鬱離子目色一沉,看向眾人“諸位可有信合神君的修為能做到自保?”


    眾人紛紛沉默,鬱離子掃過眾人再無顧忌,鳳凰令飄至半空,從紅色之中又掙脫出六色,七色之光將那古樸的令牌襯托的無比醒目,亦將他的聲音遠遠送出“白隙爻叛離師門,殺無赦!”此語一出,鳳鳴山此起彼伏一片唱和聲“白隙爻叛離師門,殺無赦!”


    山道之上洛秋玄看著那迅速變幻的天空,麵色凝重:不知是劫是罰?他身後的幾人亦是如此,一人催促道“此乃這鳳鳴山之劫,我們還是快些離開!”其餘幾人附和看向洛秋玄等他發話,洛秋玄微微點頭再次邁步向前,卻突然聽聞那此起彼伏的唱和聲,心神一震,轉身看向合生殿的方向,手指慢慢卷曲握緊。


    叛離?她竟為了柳曳華背叛了師門!可笑的是他竟曾希望她能為了自己如此!他自嘲的一笑眼眸晦澀難明,看著鳳鳴山弟子迅速聚集,占據山路要門,又迅速分散迎著山風而上,一時間那巍峨青翠的鳳鳴山此起彼伏皆是人影晃動


    腳步輕移想要去探個究竟,又被自尊掩下:她不是為你,你又何必自取其辱,讓人恥笑?!她的絕情、句句誅心皆在耳畔,她可以為了心儀之人不顧一切、叛離師門,唯獨對他決絕、冷然,說到底不過是對他無情亦無意!


    雲袖見他一直望著合生殿的方向半天不動,輕聲喊了句“君……少主,想要回去看看嗎?”


    大殿之上一片混亂,那漫山的唱和聲亦是在眾人耳邊回蕩,眾人憐憫不忍中更多的是沉默,更關注的是那天罰降下時是否會牽連到自己,而自己又能否抵得過這天威,獨善其身。


    玉虛子默然,鬼離的餘光一直停在沈黎一身上,此時齊鳴道人緩緩步出殿外,在他的身後跟著曲向天等十二名墨羽山弟子,齊鳴道人看向山道上那被眾人合圍住的白色身影,淡聲道“去,護她離開”


    曲向天一怔,不解的問道“師傅,這是鳳鳴山的家事,我們為何要趟這個渾水?”


    齊鳴道人的目光悠遠,仿佛是看到了山門前的那道挺拔的身影“他也是我墨羽山的弟子!”他即受了洛秋玄的叩拜之禮,自然不會對他的事不管不問,此時他負氣而走,那他就要顧全他的日後。


    曲向天還想再問,齊鳴道人卻沒有繼續解釋的興致,隻道“去吧!”


    曲向天領命,帶著身後幾分向著白隙爻的方向奔去,齊鳴道人回首,隻見合生殿內那一直跪著的沈黎一已然起身,滿目紅光怒視著鬱離子與慕家夫婦,鬼幡在他的身後更是獵獵作響,那聲音帶著滔天的恨意在整個合生殿內回蕩“此生我沈黎一與你們不死不休!”


    與此同時鳳鳴山外圍的一座山峰上,一個渾身裹在黑色長袍中的人看著天空那不斷聚集的雷電,低低一笑“百年預言千年得,如今可是被你們自己給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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