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隙爻按著小白所指的地方看到了陸拾叁留下的字,待她看完便將字體拂去。


    她這個師弟總能不斷給她的驚喜,在他人的陣法禁製上留字是何其困難,他卻能輕易做到!白隙爻的眼前仿佛有看到陸拾叁那沒心沒肺的笑,帶著不羈與灑脫。


    隻是……白隙爻心中感傷,在突然知曉已經距離那時過去十七載之後的感傷,歲月易變,不知他們又將如何。


    不知是否是自己沉睡的太久,又或是當初的事太過突然還未來的及完全消化,白隙爻的心中總還念著過去,又不知該如何麵對未來,她於茫然之中接觸世事,懵懂的不知如何自處,又將要去往何處,如浮萍一般飄蕩,隻得尋一處難以割舍之地暫時安放。


    隔日便是除夕,白隙爻早早的帶著小白和火兒入夢境拜了祖先,拿出經過萬年鎮時置辦的年貨,親自動手做了一桌的菜式,小白在經過白隙爻的同意拉了葛老三過來與他們一起過節,後又看到胥雲峰孤單一人,便也邀了他一起,


    葛老三拿過筆墨揮筆寫下‘一帆風順年年好,萬事如意步步高’橫批皆大歡喜,又有‘天地皆修者,萬物始有靈’“人生有夢勤為徑,奮勇圖強終有成”……


    葛老三揮毫潑墨,行雲流水,寫的一手好字,顯然是有很深的底蘊;胥雲峰帶著小白與火兒四處張貼,偶爾傳來小白的一聲尖叫,又是火兒不小心將春聯燒著,繼而是小白和胥雲峰的大笑。


    葛老三半點不嫌煩,毀了一張又寫下一對春聯,直到他將白隙爻買來的紙張用完,小白他們也未順利的將對聯貼好。火兒垂著腦袋似是認錯,但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卻是亂瞟,見並無人真正責怪她,將頭一昂,邁著優雅的步子,在眾人之間亂走,那模樣倒是與那驕傲的孔雀有的一拚


    隻有在無人注意時,調皮的伸伸左右腿,吐個小火球故意去燒那些煙火——看著那在天空炸裂散開的煙火在起先呆了片刻之後,便歡喜的在煙花之中穿梭,隻是煙火消散的太快,她還未來的及玩耍便已消失不見,隻得再去點第二個


    小白在被突如其來的煙火聲嚇了一跳之後,便將所有的煙火都收了起來,隻說是晚間再放,火兒歪著腦袋也不知聽懂了沒,又或是聽懂了卻並不願意照著去做,看似在毫無章法的亂走四轉,其實似在小白不注意是偷偷從他的護腕中取出煙火,再噴個火球玩的不亦樂乎,根本不會管是在何處,是否會將他們的住處燃著,任由小白如何訓斥勸說皆無半點成效,好幾次若非是胥雲峰與葛老三反應的快,房子都要被她給炸開了


    也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縱使眾人將煙火分批收入各自的納戒之中,依然能被火兒輕易的取出點燃,一時間整個鳳羽山都充滿了小白和葛老三不滿的訓斥聲和炮竹發出的劈啪聲,罵過之後再看到火兒那一臉人性化的無辜和委屈又都忍不住笑出聲


    白隙爻看著他們心中是暖的,這是她過的第一個真正意義的年節,往日總是一個人躲在往生殿與世人隔絕,就是慕千雪也隻有在過完初五的小年之後才會回來陪她,有時則會拖到十五之後,縱使有時有陸拾叁相陪也不過是在往生殿中多個人和吃食罷了,絲毫感受不到年節的氣息


    白隙爻按著以往陸拾叁給她的帶的吃食準備了滿滿一大桌,裏麵還有胥雲峰存的一些凶獸的肉和靈草。眾人圍在一起坐在院中,一邊看煙火一邊吃年夜飯,而悲催的某人被眾人追殺的隻得跑進十萬大山與那些野獸為伍,聽著遠處的炮竹聲那叫一個淚流滿麵


    而此時那些堅忍不拔死圍著鳳羽山不放者,看著從裏放出的煙火,怒的摔了手中的幹糧,憑什麽他們在裏麵逍遙自在,他們卻隻能在外麵風餐露宿啃積雪?!


    絕大的反差之下便能造出人性格的扭曲,心中對白隙爻等人的怨恨到了極致。隻是對於他們這種怨恨白隙爻等人顯然不是不知的,又或者是即使知曉也不會在意,畢竟所有的一切並未有人強迫過他們,隻不過是為了他們自己心中的利罷了。


    這些人之中自然不會包括慕千山你與慕千雪兄妹,隻是此時此刻,他們已成了無家的孩子,年節於他們來說是更多的恨與痛,匆匆趕來的兩人站在鳳羽山山麓,仰望著那於黑夜中突然炸裂開來的煙火,一人是麵目猙獰的恨毒,一人是心如死灰般的淡然,冷寂之中總是有些不願回想的過去,折磨著自己


    這一夜注定有人歡喜有人悲。


    白隙爻小酌了兩杯淡酒,麵色微紅,小白亦是被葛老三灌了一盅酒,小臉紅撲撲的帶有幾分的醉意,嬉鬧著去揭葛老三麵上的麵具,葛老三嬉笑著躲避,就那般一追一躲的玩鬧了起來


    火兒看小白和白隙爻喝了酒,也偷偷啄了一下,清酒入嗓,讓火兒嘎了一聲,仿佛似被人卡住了脖子一般,不斷的撲騰著翅膀,差點將整個桌子都給掀了,還是胥雲峰反應快,給她喂了半壺水這才好些


    葛老三與小白看著火兒的樣子哈哈大笑,一不小心便被小白搶下了麵具,看著葛老三露出的那俊俏少年的容顏,眾人皆是愣了下,小白指著他有些暈乎的道“葛老三不是個大叔嗎?怎麽變成了如此帥氣的大哥哥?”


    葛老三卻是變了麵色,有些不安的看著白隙爻,生怕她因著自己的隱瞞而趕他出鳳羽山。


    但白隙爻隻是看著他們莞爾的笑,似是不在意他的欺瞞,亦或是早已看透。那嘴角不自覺的勾起的笑,讓天地都黯然失色


    葛老三見白隙爻並沒有半點不滿,才有些尷尬的道“我本就是這般模樣,隻是他人不知給我起的外號罷了,再說年齡大些在外也好走不是?”


    小白哦了一聲,似是讚同又似是並未聽清,踉蹌著去抱他,葛老三覷著白隙爻將他扶住,小白卻是伸手給了他一個結實的擁抱“我明白的,這樣才能不被人欺負,就像小白和奶奶一起生活時,奶奶要我事事要老成一般”說著小白的眼眶微紅


    葛老三有些詫異的看著他,沉默的將他抱回桌前,安慰道“以後都會的好的”


    小白咧嘴一笑接了句“是啊,一切都會的好的”說著眼淚卻流了下來,小白一邊擦眼淚一邊道“不能哭的,奶奶說除夕象征著一年的結束和開始,無論如何都要開開心心過的,決不能哭!”話雖如此,但那臉上的淚水卻是如何也擦不完


    葛老三看的有些著急,一邊手忙腳亂的幫他擦眼淚,一邊哄道“你別哭,我告你我的真名好不好?我叫葛逸,因排行老三家裏人都叫我葛三,你也可以喊我葛三或是葛老三都行”


    葛老三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著白隙爻的反應,小白則是一邊抹眼淚一邊咧著嘴笑“葛……逸……我也有大名,我叫白繼,繼承的繼,是奶奶給我取的名字,我很喜歡!”


    葛逸連忙點頭“是是是,咱倆名字的讀音還有些相似,你看多有緣?不哭了可好?”葛逸見白隙爻麵無表情的起身,差點都給他跪了,但小白猶不自知,仍是不停地抹淚


    白隙爻過去將他抱在懷中“想哭就哭吧”


    小白聞言哇的一聲哭出聲來“我想奶奶了,姑姑,我想奶奶了……”


    這是這段時間來,白隙爻第一次聽小白說想白玲瓏的話,抱著他輕輕的拍著他的背,眼底深處湧出無限的落寞與黯然,她也想了,想那些曾經陪伴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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