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拾叁牙齒一酸,看著那人的目光便有些不善,那人被他看的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後退了一步“我說錯什麽了嗎?”


    眾人亦是不解,隻有少數了解陸拾叁性子的人,才知曉他真正在意的是什麽,但自然也不會在這種場合提起。


    隻是看著那被骨蛇填滿的巨坑之上的白隙爻等人,心中還是有些異樣的情緒升起,再加上可能會發生的陰謀與算計,誰也不知此時眾人的沉默旁觀又意味著什麽。


    眾人靜靜的看著陸拾叁審問那男子,鬼穀弟子則是看著冷凝沉默不知在想什麽的白隙爻麵麵相覷,卻始終跪著沒有起身,亦沒有絲毫的催促不耐,隻帶著些許的忐忑與希冀。


    陸拾叁見那人有些退卻了,才將目光從那人身上移開,同時也很好心的解答了那人的問題“本公子又不老,幹嘛前輩前輩的稱呼,無端的讓我生出些許老態遲暮之感!”說著一抖肩膀,齜著牙咦了一聲,仿佛是抖落了一地的雞皮,嫌棄的道“看你也是個聰明激靈的,怎會犯此等低劣的錯誤!”話雖如此,但卻在他的目光移開之後便再未落在那人身上,但那一個看字又意味分明,眾人聞言皆是莞爾。


    那人被他說的麵皮的一紅,張口欲要辯解,卻見陸拾叁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又看向那男子,到口的話又給咽了回去。


    隻見陸拾叁男子強做鎮定又有些灰敗的臉,嗬嗬了兩聲“至於鬼穀地底還有什麽,不若這位公子與我等說說?”


    男子倨傲的看了他一眼,不屑的哼了一聲“你如此欺騙世人,誣陷於我,就不怕報應嗎?”這話頗有幾分威脅的意味,再配合著他眼底閃動嗜血的光芒,便更具了幾分威懾力。


    陸拾叁仿若未見,隻嘲諷的笑笑“你不是要做這萬物的主宰嗎?怎麽又有報應一詞了?莫不是你自己也是不信之前所言,打了自己飛臉?還是公子說了話,將報複二字說成了報應一詞?”


    陸拾叁突然端正了態度,一本正經的揣著大儒之家的模樣,倒是將鍾道子平常端著架子的模樣學了個十之八九,看的眾人一怔怔的“公子如此前言不搭後語,莫不是被炸傻了?腦子不夠清晰?”


    男子氣的牙咬切齒,憤恨的瞪了他一眼“即使如此,你又何須我來多言!”


    陸拾叁忍不住笑了“果真是個無腦的傻子,竟然還承認了!”他這話一落,人群中也有三三兩兩的附和的笑聲,男子的目光一一掃過,眸中是毫不掩飾的狠戾,待得他日,他定當讓這些人為今日的事好好償還!


    男子索性閉目不言。


    陸拾叁睨著他的麵色,見被眾人無聲的嘲笑奚落的差不多了,才慢悠悠的道“嗯,你說是我在誣陷你,是,我承認這些都是我信口胡謅的……”陸拾叁如願的看到他的麵皮微微抽動了一下,卻仍是閉目不由,陸拾叁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眸,眯成一道狹長的縫,偏生又學者鍾道子的模樣,端了一副儒生的架子,一派風流瀟灑的模樣,無端的讓人信服,產生好感。


    隻是那說出來的話卻是與他此時端著的模樣相差甚遠,還帶了幾分無賴的無恥“不過那又如何?能說中了你們的陰謀便也算我的本事!至於誣陷一詞?怕是這位公子還未理解透徹”陸拾叁說著近前了一步,在那男子耳邊低聲道“沈黎一滅慕家堡時所用的煉魂術是出自你們家族吧?還有那聚魂花王,你們花費了那麽多的力氣,殺了那麽多人養出來的花就那般被人拿走了,心中滋味如何?”


    這話一落,男子死死的盯著他,眼中的憤怒能仿佛能將人燃燒一般,雙手緊緊的攥住,那泛白的指骨仿佛凝聚這無限的力量與仇恨,隨時都能將陸拾叁撕成兩半!


    陸拾叁的看著他憤怒的模樣心情大好,餘光卻一直都盯著白隙爻沒有絲毫的放鬆,未達眼底的笑意,帶著絲絲縷縷的擔心。卻又將眾人的目光全都聚在自己的身上,無人去顧忌白隙爻此時的異狀和那尚未起身的鬼穀弟子。


    陸拾叁又在男子耳邊繼續補刀道“用萬骨養聚魂花王,用萬魂來滋養那些尚未開靈智最天真無些的嬰幼兒,企圖用他們與冥界相通,養出鬼界之王,來掌握世間的生死輪回為已用,這便是你們的第一步對嗎?再用聚魂花王來造神……你以為你們能滿的住嗎?”


    男子的憤怒一滯,瞪大了眼睛,萬萬沒想到,此人隻下了一趟鬼穀禁地,看到了一隅山腳,就能將他們的計劃猜了個十之八九。男子看著陸拾叁那張嬉笑的麵皮汗毛根根豎起,脊背一層涼過一層:此人太過可怕,萬不可留!


    男子的心頭掠過深深的殺意與恐慌,對陸拾叁生出了深深的忌憚,色厲內荏道“你想要什麽?”


    陸拾叁不答,閑適的後退一步,眼角的餘光仍在白隙爻的身上,看著她逐漸的恢複了常態,心底微微鬆了口氣,再次問了句“你可知我最討厭什麽?”


    男子抿緊了唇,知曉這個問題無論自己如何回答都不會讓陸拾叁滿意,而陸拾叁的答案定然也是對自己的不利的。


    果然,陸拾叁甩了甩衣袖,看著他的目光頗有幾分睥睨的意味,扯著嘴角涼涼的笑“我最討厭別人讓我師姐不開心”白隙爻不開心,鍾道子也就不會開心,鍾道子若是不開心他也就無法開心起來,還會被那個無良的師傅狠狠削一頓,如此他便要將所有讓白隙爻不開心的事和人都摒除掉,才能你好我好大家好!


    陸拾叁一邊在心中鄙夷詛咒自己那無良的師傅,一邊端著架子,揣著臉皮說的那叫一個大義凜然,而遠在青箹軒的鍾道子,猛地又打了個噴嚏,有些狠狠的道“那個不孝徒肯定又在罵我了!”說罷捏著手指掐算了一番,須臾將手放下,哼哼了一聲“等著吧,早晚有人收拾你個臭小子!”


    陸拾叁並不知曉自己又被鍾道子盯上了,隻盯著那男子,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你說我該如何對你,才能逗我師姐開心呢?你帶人幾乎滅了我師姐大哥的鬼穀,那我是否也要屠盡你的族人才算扯平呢?”他說這話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足夠在場的所有人聽到。


    如此也就回答了之前男子所問的,他想要的!


    眾人看著他含笑的雙眼,齊齊的打了個寒顫,絲毫沒有從這話中聽出半分玩笑的意思,更無一人將這話當成是玩笑!


    男子亦是被他眼底的認真的震得半響說不出話來,可若就此認慫,亦不是他的風格。內心的高傲與自尊被激起,卻已無與他們再繼續糾纏的心思,諷刺道“好大的口氣!我倒要看看你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陸拾叁對他的諷刺絲毫不惱,笑的不置可否。微微垂眸看了看了自己白皙修長的手指,又似十分滿意的喟歎一聲,再次抬眸時,哪裏還有之前的風流倜儻、運籌帷幄,猶如討糖吃的孩童一邊,對向白隙爻露出一個天真純良的笑容“師姐,這就是個得了失心瘋的騙子,連自己的小命都掌控不了了,還妄想掌控天地萬物,你說可笑不可笑?”


    可笑嗎?可眾人都沒笑!


    不可笑嗎?明明之前還那樣桀驁視萬物如螻蟻、不可一世的男子,被他幾句話說的幾次變了臉,情緒外漏,別說掌控萬物,就連他自己亦沒能將自己掌控,啪啪打了自己的臉。


    而那些他想隱瞞的也在陸拾叁的隻言片語中知曉了大概,餘下的便是由這世間的修道者共同來印證。


    陸拾叁並不擔心自己猜歪了,亦沒有去想此事的後果,和這些人的身份,隻笑吟吟的看著白隙爻,似是要她的誇獎一般。


    白隙爻心中一暖,眼角微紅,看了眼那男子道“是,他錯了!”沒有對錯便無因果,沒有法則便無輪回之所,他們藐視世間法則,無視對錯、是非曲直,卻又想要掌控萬物,逆天而為,除非他們能開拓出自己的天地空間,遠離這片天地,這否則必遭這天地反噬!


    白隙爻因誓言而引來天罰,觸動了這片天地的法則,逼得她不得不妥協退讓。而萬物生長枯萎、日月升落皆有規律可循,生死輪回更是牽連著因果報應。


    天地有形卻不可控,萬物有靈卻不可逆。自然造化,此時的白隙爻未曾參透,更無力主宰。


    生靈有靈,自有自己的想法意願,縱使她夢境能自成一界,她為夢境之中萬物的主宰,亦不能阻擋生活在裏麵的人的想法。便如這片天地,縱使他們都是螻蟻,是造物主的圈養在的花園裏的牲畜,但亦有自己的思想意願,無人能夠阻止左右,縱使是他們製定了規則,也隻能是用諸如風雨雷電為劫相阻。


    因而男子話中的主宰和那些想要為所欲為的言辭是錯的。


    但白隙爻亦不可否認他這一想法的新奇,承認了他話中的道理。因而沈黎一連著五色幡爆炸後的光影在拘進夢境之中後,便被一團無形之氣包裹,保它不會消散,想要他重新幻化人形,重新活過,因而她才會問了那句“你可成了”


    若是能成她定會不惜一些代價將沈黎一的救活,哪怕是讓她付出生命,違背自己的意願的,若是可以她更希望時光能夠倒流,回到那個她尚未出生,一切都平靜寧和的時間。


    男子的話對於白隙爻的衝擊很大,讓她有了從未有過的貪念,躍躍欲試;沈黎一的死和那些人的言語更是擊碎了她一直以來的心念,還有洛秋玄的那一劍和那些毫不留情的話語……白隙爻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發生了轉變,那一雙清可見底的眸子終究蒙上了煙塵,縱使依然清冽,卻變得幽深難奈。


    那男子聞言說他錯了的定語,嘴角勾起一抹嘲笑,諷刺她的無知,目光在人群中一掃,又在下一刻她冰冷的話語說出口時麵目猙獰


    “就先拿他來祭奠哥哥的英魂吧!”白隙爻淡漠的聲音沒有絲毫的感情,但又在說到哥哥兩個字時聲音微頓,不知是不適,還是這兩個太過沉重,讓她不得不在短暫的停頓後再撐起,才能說出後麵的字眼。


    陸拾叁的看著她的眼眸一深,終究沒有多說什麽,那些鬼穀弟子個個激動的起身,想要手刃仇敵,赤紅著眼眸,對她齊齊一拜,喊道“聖姑聖明!”


    叩拜之後立馬有人上前想要手刃結果了那男子的性命,正在此時人群中那一直沉默的各大門派中人見此,快速的落在骨蛇之上,將含恨上前鬼穀弟子推開,把那男子護在身後,厲聲喝道“在事情還未查清之前,你們不能殺他!”


    說話者是之前自報家門相助的雲熙宗宗主雲青湖,雲熙宗在八十一大門派中排名九,門下弟子雖個人實力並不是很高,但雲熙宗向來以合作取勝,弟子之間配合默契,多人合作甚至能戰勝比自身修為高幾倍的敵人,陣法布局之妙乃世間翹楚。


    而雲清湖能成為一宗宗主,本身實力已不可小虛。


    此時雲清湖帶來的人並不多,隻有二三十人,但這二三十人,便勝過百人,且這些人個個精悍,真氣湧動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此時由他們出麵阻攔,眾人在意外之餘又有些了然,隻一瞬間又有數十人跳下山頭,立在蛇骨之上,將那男子圍在中間,其中一人沉穩的說道“聽你們之前的對話所言,此事還有許多疑點,更有大的陰謀,還請鬼穀的諸位道友能多留幾天他的性命,給我等些許的時間,來查清他們的身份目的”


    “風老說的對,他們所圖甚大,鬼穀不能因著一己之私而枉顧了數萬修道者的安危!待我等查清了一切,定會為鬼穀數千名弟子報仇雪恨!還請鬼穀的道友能夠寬延幾日……”


    “我等特意趕來相助你們,如今既然發現在這些狼子野心之人的存在,自然要將事情查清了之後,再做處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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