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隙爻對陸拾叁的這話並不能理解,在怔了一下後,就見陌加葉讓人抱了陌涯準備離開,那淡漠的模樣絲毫沒有之前的緊張擔心,就連看她的眼神亦是倨傲輕慢許多。


    白隙爻的心思在瞬間轉換了許多,看著那名喚墨乾的人抱起陌涯時那一閃而過的冷漠,和之前聽聞陸拾叁的話時急切擔心的模樣判若兩人,再加上陸拾叁明明診斷出了那陌涯的情況,他們這些人卻連問都不問一聲,這態度著實有些詭異。


    但白隙爻沒有動,就那般看著魔族眾人將陌涯帶走。


    陸拾叁看著他們的離開的背影目光深邃,卻又在看到墨乾懷中那露出小半個身子的陌涯有些憐憫和同情:魔族魔君也不過如此!


    那邊墨羽山眾人,千鶴對著要離開的曲向天,道“師尊有些話要我與白姑娘說,師兄先走一步,我稍後就到!”


    曲向天看了眼看著與陸拾叁站在一起的白隙爻,漠然的點點頭“別太晚了!”


    千鶴開心的一拳“多謝師兄!”


    說罷快速的走到白隙爻麵前,對著白隙爻與陸拾叁略一抱拳道“陸師兄,白隙爻好久不見!”


    他的身自恰好擋在了白隙爻與陸拾叁的視線,兩人回頭看他,隻見一個清風朗月般的少年笑吟吟的站在他們麵前,帶著幾分親昵和歡喜。


    白隙爻沒有認出他是誰,但看著清澈的眼眸和好不虛假的歡心,心中對他亦有些許的好感,疑惑著點頭,算是應了他的話,但同時又將目光看向了陸拾叁。


    陸拾叁略一思索就已知曉了他是誰,當笑道“這是當年齊鳴前輩身邊的那個小道童,你見過的。沒想到十幾年沒見,修為竟高了這許多,模樣也俊俏很!”


    白隙爻了然,對著他再次點頭“好久不見!多謝你們前來為鬼穀解圍!”


    千鶴開心的笑笑“沒想到師姐和陸師兄還記得我,當真是榮幸之至。不過師尊讓我等前來也是因著沒料到能在此遇見師姐,若不然他老人家必要親至了,師尊找你找了許久!”


    白隙爻有些不明所以,陸拾叁也饒有興致的看著千鶴,隻是眼角的餘光卻是留意著魔族等人離開的方向,隻不過須臾,那些人便已架著自己的坐騎或神器離開了鬼穀之地,陸拾叁眉頭一蹙,想著鬼穀禁地沈黎一與陌涯相處的方式,和那些祭祖的話,猶豫片刻,終究沒有開口提醒白隙爻。


    隻是陸拾叁卻不知,當魔族這些人離開鬼穀數十裏外,那原本被墨乾抱在懷中的陌涯,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消失不見,任由魔族眾人上天入地也沒能找到陌涯的身影,堪破一絲痕跡。


    就這般魔族少君之一的陌涯,憑空消失不見,這些人也曾回頭找到鬼穀之內,隻是那時白隙爻入了夢境,陸拾叁跑到白隙爻造出的後殿之中為那些個鬼穀弟子療傷,又因著這後殿的巧妙,能讓人不易察覺的忽視掉,這些回頭的魔族弟子愣是沒找到任何人,就連那些個幽魂也都消失不見。


    自然這是後話。


    此時陸拾叁忽然皺起的眉頭,讓千鶴誤解為不喜,遊戲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故意忽視掉一旁的陸拾叁道“年節的時候洛師兄回了墨羽山過節,恰巧遇到了鍾道子前輩也在,那時說起師姐,還頗為遺憾師姐不在,又說起洛師兄的病,說隻有師姐這裏才有能夠救洛師兄的法子,之後師傅便帶著我一起去鳳鳴山去找師姐,沒想到師姐卻早我們一步離開,就那般錯過了,如今能在這裏見到師姐,可見是緣分!”


    千鶴說話帶有幾分齊鳴道人的儒雅,有些慢斯條理,不緩不急。且他這一聲聲師姐叫的十分順溜,給人的感覺的頗為親切,仿佛他們才是一個師門的,聽得陸拾叁有些不爽。


    但同時又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了兩個信息,一個令陸拾叁牙疼,當初他被眾人追殺,逃到十萬大山時,他那無良的師傅居然還有心思去串門,甚至還過了個好節,可憐的他隻能躲在某隻動物的巢穴裏,悲催的食不果腹!——陸拾叁不用想也知道,那時候鍾道子鐵定已經是得了他被追殺四處逃竄的消息,卻仍舊無動於衷的吃喝玩樂,甚至還有可能一邊與人飲酒,一邊與人調侃的罵一罵他的無用!


    陸拾叁很想哀嚎一嗓子,這樣坑徒弟的師傅能不能給換了?!


    而另一個卻又讓他肝肺都疼,合著他那無恥的師傅不但能賣他,還能連著白隙爻一起給賣了!——陸拾叁絕不承認鍾道子會有那麽好心要撮合白隙爻與洛秋玄兩人,肯定是又憋著什麽壞,或是又看中了他人的什麽東西,就這般毫無負擔的將白隙爻給賣了,同時還想要通過別人的口告知她洛秋玄的情況。


    可是憑什麽啊?雖然當初是白隙爻無情的拒絕了洛秋玄,可那也是被逼得,憑什麽他人家的姑娘都能高高在上,而他的師姐卻要接二連三的被人欺辱逼迫,最後還要無救那個恨她入骨的人?


    陸拾叁了解他那個師傅,若不是事情真的棘手到他解決不了,推脫不掉,他絕不會將禍水東引——是的,在陸拾叁的眼中這就是禍水!


    或許他人不了解,但陸拾叁卻十分的清楚白隙爻對洛秋玄一直都是有愧的,特別是在那場婚禮上說出那些話之後!而洛秋玄的那句不死不休,雖然他不是親耳聽到,卻又在之後的歲月裏每每想起都會替白隙爻感到錐心之痛,這般的誅心的恨言恨語,對於護短的他來說實在是不想讓白隙爻再次聽到。


    但同時他也知曉自己是攔不住她的,洛秋玄這三個對她來說太重,重到她不惜以命去換,不惜跳下了人人懼怕的鳳凰台。


    那一天的情景在這些年裏,曾無數次的出現在陸拾叁的腦海夢境,那絕望的望著天上凝結著雷雲天罰的目光和孤單的身影,在他的心中凝結成一幅血色的丹青,滲入骨髓,讓他此生都不願再看到!


    故而陸拾叁的目光在千鶴的話語落下時,目光冷凝,明明是笑著的模樣,那笑卻不達眼底,甚至還帶著凜然的殺氣。


    但那千鶴卻似無所覺,依舊笑吟吟的看著白隙爻,仿佛要在白隙爻冷漠的麵容看到不同的東西,但那手心裏粘膩的汗水仍舊是暴露了他心底對陸拾叁的懼怕。


    這隻看似瀟灑不羈的笑麵虎,一旦目光凝實還是讓人不自覺的心虛的害怕的,就好比是對著他那師尊時一樣,要不怎麽說名師出高徒呢!


    但他依舊盯著陸拾叁有些滲人的目光,笑看著白隙爻“不知師姐何時一有時間,能到墨羽山?”


    白隙爻始終是將他之前的那句洛秋玄的病記掛在了心中,隻是她有些想不通自己這裏有什麽能讓鍾道子斷言能夠幫他的?白隙爻回想起,之前在鬼穀禁地時洛秋玄的模樣,那時的他除了虛弱了些,似乎並沒有什麽不妥好。


    白隙爻蹙眉,不知是那病灶藏得太深還是她醫術淺薄,沒有發現他的異樣,但不管是牽著還是後者都讓白隙爻的心底湧起一抹急切,被她死死壓住,當即便點了頭“好,他得的是什麽病?我要如何做才能幫他?”


    陸拾叁一聽立馬扶了額,默聲不語。千鶴卻是笑的十分明媚“師尊說洛師兄的並不是一天形成的,也不急在一時,但也不易太晚,師姐的若是能夠早些去是最好不過”


    白隙爻有些恍惚“他得的是什麽病?”


    陸拾叁一聽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得,這是已經放在了心上,估計是誰也想阻止的了!


    千鶴掃了眼那僅僅餘下了幾個散修,目光落在離他們最近的顧南樓身上,看著他似是在觀察那被白隙爻造出來的花草,實則豎起耳朵在聽他們之間的談話,眼眸輕挑,故意賣了個關子“師姐到時候去了便知,此處請恕千鶴不能多言!”


    白隙爻聞言沒有再問,卻是將這件事放在了心上。千鶴見此便告辭離開,陸拾叁在他走後意味不明的哼了哼,也不知是在哼什麽。


    白隙爻看著千鶴離開的白影有些發怔,聽到陸拾叁的哼聲便將目光投向了他,陸拾叁微微側頭避開了他的目光“你別問我,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回事!”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洛秋玄,隻是他這般急切的撇清,在白隙爻的眼中反倒有種此時無銀三百兩的感覺,輕輕歎了一聲“原來你也是知道的!”


    陸拾叁一聽抿緊了唇,他並不知千鶴口中洛秋玄的病是什麽,隻是在之前為洛秋玄療傷時隱約察覺到他體內有兩股不同的氣流在相搏,攪得他體內的利益四散,隱隱有股衝破體的錯覺。隻是這話陸拾叁並不打算對白隙爻說。


    陸拾叁沒有說的打算,白隙爻也並沒有多問,隻是這這停頓的一瞬的用夢境悄無聲息的將陌涯收了進去,看著顧南樓等人道“諸位還有事?”言外之意便是沒事可以都撤了,她不喜虛與委蛇,更不懂假意虛偽,坦然的說著趕人話。


    那幾個散修之中有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看著似乎終於清閑下來的白隙爻,走上前道“白聖姑,鬼穀遭逢如此大變,還請節哀!不知此時鬼穀可要再招募些弟子門人?”


    陸拾叁一聽便笑了,這些人眼看著無法哄騙出他師姐手中的東西,便又想出這麽一個損招,想要借著鬼穀弟子的名頭,來達到自己的意願。也不知他們平時是如何端起的臉麵!


    陸拾叁笑了,笑的有些譏諷又有些開懷,毫不客氣的將眾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確定這些都隻一等一的高手,再加上之前那個自詡為吃百家飯練百家功的雙城也在,其心便有些可誅了!


    不過陸拾叁向來是個不怕的,此時看著這幾人笑的意味深長而又孤冷,不等白隙爻答話,便接了那老者的話道“招募弟子肯定是還要的,隻是從今日起咱們鬼穀收徒前,必須要立下重誓,此生要都要效忠於鬼穀,無論何事都不能越過穀主和聖姑去”


    說著話音微微一頓,默默的看了眼天,藍天白雲肆意流淌,好不快活!


    “鬼穀遭逢此難,一是因著外族的入侵,二便是鬼穀弟子的背叛,才導致了如今鬼穀的破敗;所以我們不得不防,如此這般,不知諸位可還選擇留下?”


    那幾人無聲的看了對方一眼,依舊由那老者出麵道“鬼穀這般做,也是事出有因,我等能夠理解!誓言也不過是小意思,若是心誠,有無誓言束縛皆是一樣,若是不誠,虛假的遭了殃也是自作自受!”


    在他身後的非紛紛點頭附和,唯獨那少年雙城看到眾人這虛偽狡詐的嘴臉麵露嫌棄之色,自己走到一邊,靜靜的呆著,任由他人如何言語他皆是泰然不動。


    若他的外表與年齡相符,如此心性倒是十分難得!


    陸拾叁聽著那老者之言,笑的更加開壞了起來,毫不客氣的道“即是如此那便開始吧,若是你們違背諾言,必遭天譴!”


    眾人未料到他竟會如此直白爽快,以為他還會謙讓幾句,沒想到這麽快就直接切入了正題,眾人略有遲疑。


    白隙爻曾經也是被逼著立下誓言的人,知曉這一許誓,便沒有了轉圜的餘地,且這些人也並非是真正的看中她,也不是誠心實意,她又何必強人所難,又或是委屈了自己。


    因而毫不猶豫的下了逐客令“諸位請吧,鬼穀隻收心誠之人,不收避難、虛假的弟子!”


    那些人心中打的是什麽算盤她並不想知道,也沒有心情知道,鬼穀弟子需要閉關療傷,她亦需理理自己的思緒。


    她麵目絕美卻又冷漠,說出來的話更是冷冰冰的沒有絲毫溫度,直白的讓人尷尬而又發窘,亦是無情讓人覺得涼薄。


    那幾人被她說的麵紅耳赤,又在陸拾叁毫不掩飾的心虛不已,穩了穩心神,強自鎮定又有些色厲內荏的道“你怎可這般說話?我們就是實心誠意的想要加入鬼穀,你歡迎也就罷了,又何苦這般挖苦嘲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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