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秋玄從鬼穀離開,在半途將顧南樓放下之後,看似走的匆忙其其實很慢。


    顧南樓的所言多多少少都入了他的心,隻是他自嘲的一笑他早已不會自欺,亦不會再僥幸的抱有任何希望。


    卻又看到與她相關的人或是事、聽到她的消息時,心底深處湧起一股莫名的躁動,帶起綿延不絕蝕骨的恨和錐心刺骨的痛,時時刻刻都在提醒他那人對他的狠和無情。


    這一股情緒起的不會太過突兀,自然的仿佛本就應該如此,若非是他修煉的弑天訣太過霸道不允許他體內其他力量的存在,怕是他也無法及時發現,壓下這樣的恨。


    兩者相見,弑天訣終究是在他的體內盤恒太久,與他早已密不可分,與初來乍到而又綿延不絕的魂種相搏,占到了主導之位,甚是有逐漸將其吞噬的趨勢。


    可魂種所連終究是他內心深處最割舍不下的東西,那是他曾經的執著,被他看得比命還要重的東西,多年都割舍不下。


    弑天訣與魂種這兩股力量,一個攀著心髒,一個附著情,並非是誰贏誰輸的問題,而是他割不割舍得下問題。


    鬼穀一行,所得頗豐,卻也不算愉快。但魂種的起伏生長卻是讓他摸到了些許的規律——起初並不在意,但那山崖處她給的那一劍,像是劃開了所有阻礙,讓那隱秘在他體內的魂種肆無忌憚的生長。


    一念所化,綿延不絕,多年來的怨恨噴薄而出,仿佛是給它灌溉了仙丹秘藥,讓它瞬間長成參天巨樹,盤桓在他的體內,又隱秘藏匿,若非弑天訣太過霸道咄咄逼人,怕是他亦發現不了。


    弑天訣就這般霸道的將那股魂種之力死死壓製,可就是這般,每每在遇見白隙爻或與她有關的人和事時,那魂種的力量便會無聲息的多上一分,心緒起伏大時會更甚。


    這種隱秘的變動,從他被刺跌落深淵再爬起時便被他時刻注意,再根據弑天訣的異樣來判斷這魂種的起伏變動。


    兩股同樣控製之力,相遇時也能給他帶來異樣的驚喜,比如弑天訣能夠吞噬魂種的力量,魂種卻隻能自保,而弑天訣所得之力竟比以往他修煉其他法訣融合後的力量要強悍數倍不止。


    洛秋玄若是感覺不錯的話,這股力量之中有一股洪荒之力隱藏其中,雖說弱小的不值一提,卻還是讓他得了利。


    洛秋玄幾乎不用懷疑,他體內的這枚魂種在煉製之時定然接觸過擁有洪荒之力的東西,或是它的主人擁有著這股力量。


    這一發現讓他警覺之時,更是欣喜,小心翼翼的控製著弑天訣之力,去吞噬這股力量,縱使是在心緒起伏大時,也沒有忘記。


    可終究有些東西是不可控的,那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東西,縱使讓他的意識處在薄弱的邊緣,稍不注意,便會被那魂種鑽了空子,不惜餘力的想要控製他的思想情感。


    但無論是弑天訣還是這魂種,不管是誰得勢都會湧出一股又有生生不息之力,將他的這具肉體護的滴水不漏,仿佛是防著對方將其控製在捍衛自己的領土,又或是知曉一旦損傷了本體,不管是那一方勝都是一場空而已。


    洛秋玄在一旁冷眼旁觀,又每每在意識到魂種的異動時提前運起弑天訣將魂種的力量吞噬,再將這般得來的修為運送到四肢百骸,五髒六腑,將神族血脈所的優勢充分發揮,巧妙的運用這三者之力,將自己的修為送到一個新的高度。


    洛秋玄這一耽誤,便耽誤了半月有餘,終於在那片茫茫海域之中尋得一片安身之處,將自己在鬼穀之時魂種所長出的力量全部吞噬,隻餘那些恨攀附在心房之上,揮之不去,卻又不會在迷惑他的雙眼時控製他的理智。


    洛秋玄想著大概便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但這恨終究是屬於人的七情六欲中的一欲,待得他的弑天訣煉製最後一層噬魂時便會被其吞噬,那時的愛與恨便都不會存在,無情於天地,隻會留下一個冰冷而跳動的心!


    洛秋玄不想其他,隻求不被他人所控,成為他人手中的利刃。


    所以為他種魂之人他會找出,讓那企圖控製他的人先嚐到應有的懲罰,而後……


    洛秋玄看著眼前漫無邊際的海域,任由手下的那幾位妖王如何的著急傳訊,他都置之不理。


    有太多東西想不通,亦有太多的東西需要謀劃,而那些可能被人貪圖的他並不在乎。


    腳下的海水翻出一個浪花,在即將打到他的衣擺時又堪堪落下,水中遊出一隻老龜,對他恭敬施禮“帝君在此,老奴打擾了!隻是錯均妖王與眾位妖王找不到帝君的著急,發動了四重天與天下間所有的大妖小妖精怪尋找帝君,請帝君速回,老奴無意遊曳至此,遠遠瞧見帝君在此,前來通稟,若有冒犯,還望帝君恕罪!”


    洛秋玄冷漠的看了它一眼,嚇得那隻老鬼將身體往海中沉了沉“知曉了,你下去吧!”


    那隻老龜將**往水裏一埋,行了個大禮,便順著海水沉寂下去。


    洛秋玄卻是半天都沒有動,眺望著遠方,許久冷冷一笑——他本是借著閉關的由頭出來的,前後滿打滿算也不過是二十幾的時間,這短短的時間內竟讓人知曉了他的動向,還到了發動了他所管轄下的所有妖物精怪出來尋來地步!真是好大的膽子!


    而那幾個留守在四重天他所倚重的妖王,竟會被人牽著鼻子走,也是讓他失望至極!


    不過是誰泄露了消息,又有誰能命令的了他手下的那些妖王?


    老龜口中的錯均在十大妖王中排名第七,乃是一株水龍草所化,與那之前被洛河帝君罰入弱水之底的璃瑾妖尊同是妖王之中少有的女子,又因璃瑾的本體是黑水玄蛇,同是輸水並稱並蒂雙珠的妖王之花。


    隻因璃瑾妖尊當初在蒼桀山挑撥,害的洛秋玄被人追殺,最後與白隙爻雙雙墜入神葬之地,縱使後來被洛秋玄放回,也永遠失了妖王之身,隻能成為洛秋玄手下一個特立獨行又修為高深的大妖而已,享有尊稱。


    此次洛秋玄秘密離開玄清境和他所部署的東西,璃瑾妖尊並不知曉,而作為留守在四重天的兩大妖王之一的錯均卻是知曉的。


    所有的大妖小妖……這般命令,其他幾人為何不阻止?又或是不能阻止!


    洛秋玄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那雙漆黑幽深的眼眸,仿佛是灌進了整片的海域,深邃不可探——有些人的手,總是伸得太長,又不自覺,該砍了!


    洛秋玄的腳步依舊是不快不慢,那一處供他修煉時所用的黑石在海水的拍打下慢慢的沉寂水中,與水底的那一處被自然催化所形成的宮殿融為一體,不見分毫偏差。


    這一路洛秋玄走的極慢,每一處都能見到那些因尋他而找來的妖靈精怪,看到他欣喜之餘又是滿滿的敬畏,隻一個眼神便讓他們不敢放肆,連消息都不敢傳回半分,就此分散,各回其位。


    但即使這般,洛秋玄的不滿也溢於言表,那張俊美的臉,漆黑如墨,在看到那些從四重天貿然出來尋他的大妖時,達到了頂點,渾身氣息冰冷的亦是讓眾妖無人敢動。


    四重天玄清境存在於虛無之中,若非有人引路,壓根摸不到門路,連外圍都進不了。


    這兩處本是分開存在於不同的地方,十多年前,在洛秋玄決定回來掌管這兩處地方時,便將這兩處空間相融,將玄清境淩駕於四重天之上,成為了他一人的寢殿。


    隻是此時在四重天之外,那些本是守衛著四重的天的大妖們,帶著無數的小妖穿梭其中,苦大仇深的交換著彼此的信息,又都失望的搖頭歎息。


    不知是誰帶來的小妖,在一抬頭看到陰雲密布的洛秋玄時,雙腿一軟,就那般直直的跪了下去,哆嗦著喊了聲“帝君”


    他這一聲羸弱,卻也傳到了附近之人的耳中,起初沒有反應過來,有些不耐的斥責,之後多看一眼,順著他的目光看到洛秋玄的所在,齊刷刷的跪倒了一大片,齊呼“帝君!”


    洛秋玄麵沉如水,目光不帶絲毫的溫度看著他們,半天都沒讓起身,眾人忐忑的麵麵相覷,最後終有一人提起了膽子,朗聲道“恭迎帝君歸來,洛河帝君早已在玄清境等候帝君多時!”


    洛秋玄聞言,眸光又冷了幾分,說出的話卻不見絲毫的情緒起伏,卻讓眾人齊齊請罪“你這是告訴本帝,本帝的地盤已經被他人占領了,你們這些妖都已經投誠了嗎?!”


    眾人惶恐,齊齊伏地告罪,聲稱不敢,後知後覺的明白他們犯了怎樣的一個錯誤!


    洛秋玄懶得與他們廢話,卻也沒有立刻進去,靜立一旁,漠然的看著遠方。


    眾妖深知自己犯了大錯,絲毫不敢亂動,就連呼吸都弱了許多,隻求之前看到洛秋玄回來前去通報的小妖速度能夠快些,讓裏麵的那個大神能夠知曉。


    但是……


    眾妖的汗水不自覺的越流越多,幾乎已汗濕了衣襟,迷蒙住了眼睛,裏麵的人沒有出來,洛秋玄也沒有移動半分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每流走一分,洛秋玄嘴角的冷意便越甚,兩個時辰之後,他終於邁出了腳步,一步踏進了四重天,這一步隻震的整個四重天都晃動了起來,讓那些左右為難的妖物精怪心驚膽戰了起來


    一路走過,噗通之聲不絕於耳,帶著或激動或忐忑或欣喜等各樣的心情迎接於他,空氣中有淡薄的血腥味彌漫,夾雜著各種不同的芬香。


    洛秋玄能通過這些血腥與芬香知曉都是哪些人受了傷,或輕或重!


    四重天上的正殿之內,並排跪了二三十個大妖,兩個妖王,綁縛下跪,怒目圓睜的瞪著坐上的一人與他下手的那數十人。


    另有其他大妖妖王站立各處,無奈又糾結的看著眾人,左右為難


    大殿之內,鴉雀無聲,便顯得那些從外而來的腳步聲突兀而清晰,待得那聲響的主人走近,徹底出現在眾人的麵前,那些忍耐不住的終於上前一步,跪倒在來人的身前,激動的喊道“帝君,屬下無能,請帝君賜死!”


    這一聲後麵跟著是無數聲,起身再跪是膝蓋碰撞摩擦地麵的聲音,亦帶著濃濃的羞愧與自責,哽咽出聲,屈辱的啞了嗓子!


    洛秋玄一眼望去,將殿中眾人的表情動作收入眼底,沒有出聲,目光與最上麵正座的那人相對,一個冷峻沉著,一個嘲諷不屑,前者是聲名遠赫的洛河帝君,後者是將其逼得處處退讓的北淵大帝。


    父子相見,早已沒了溫馨可言,更沒有了那時為保命而逃竄的狼狽。


    一個端坐於高位,帶著俯視的姿態,看著多年不見的兒子,一個傲然挺立,身姿頎長挺拔,靜默而立,便讓人升不起小虛之心,許久終是有人沉不住,打起了圓場“北淵回來了,這下帝君可以放心了!你不知曉帝君來此找不見你有多擔心,生怕你有個意外,連忙派人去尋!”


    洛秋玄的目光從洛河帝君的身上移開,看了眼說話的那人,若是他的記性不差應該是千帝門八大神君之一的華音神君,與那個曾經打著教他名頭戕害他的女人交好,此次前來不知是為其做說客還是要幫其除掉他


    洛秋玄冷嘲的一笑,目光在那人身上沒有片刻的停留,便放在了那些跪下的眾人身上,聲音冷漠“四重天的門是誰給他們開的?”


    四重天也好玄清境也罷,在他掌管之後都做了很大的調整,特別是進出之門,直接是請了歐陽絕與水南山二人親自加持的,若如四重天內裏麵的人幫其打開,縱使修為高如洛河帝君也無法輕易進來。而四重天內的人或妖若非允許亦不能隨意出去。


    這般做一是為了防禦外敵,二是為了防止有妖仗著修為而壞了規矩,如之前那私自拋出四重天的丹旭與璃瑾妖尊一般,進入中州地界。


    而他進來之前仔細檢查過,這四重天的正門並無絲毫損壞的痕跡,而依著洛河帝君的驕傲也絕不會從其他的門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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