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秋玄越過那條溪流,來到極淵之海的邊緣,看著那猶如火龍一般開的如火如荼的癡願花,目光有些飄忽,眼前閃過自己曾經在這裏做下的卑劣的事——感情的事其實是分不得對錯的,不過是有心無心罷了。太過強求是自己的執念,執念深了也就成了魔,繼而要找的寄托就轉嫁給了他人。看似有情卻也是無理!


    洛秋玄分不清此時心中湧起的這股情緒是什麽,隻覺的空,還有深深的無力,心緒起伏的厲害,卻又不知道到底是因著什麽,仿佛沒有了恨也沒有情,茫然的不知自己將要如何,是探尋究竟還是就此割舍——不管她最終選擇了誰,對於當初的拒絕都有了不得已的理由,就連變心也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畢竟那一段並不算真實的感情,在相距的三年之後,確實沒有再守的理由,哦,不,在冷軒院時他們還過了兩年,相逢不相識,哪管伊人故!


    天邊的最後一抹光亮也消失,眼前的黑並沒有流螢來點綴,黑的如他此時的心境一般,伸手不見五指。夜,有涼風襲來,可他離了這般的遠,還是覺得近了,近的一顆心都往白隙爻那裏靠去,仿若他之前所走的距離都不存在一般。


    癡願花夜間的花粉讓他的血液變得躁動起來,使得他更加煩躁不堪,但縱使這般他也不願離開這裏,整個人都一頭紮進花叢裏,聞到了泥土的氣息,同時也聞到了一股令人精神為之一震的清香,這股清香讓人的頭腦清晰,渾身都舒坦了起來。


    洛秋玄側目,入眼的是一朵猶如碧玉般的溫潤的小花,散發著瑩潤的光芒,花瓣之上是一道道晶黃色的線,猶如利劍一般將這玉質花瓣從正中一分為二,夜間在這一片如墨的綠葉中顯得分外好看,夙願,又名眠花宿柳,與這癡願花同為情藥,卻又與這癡願花藥理相衝,二者結合又成了彼此的解藥,不但神清氣爽使人,更能讓人得償所願。


    傳說這是夙願花的神奇之效,詭異的延存至今,卻無人能解其中的秘密,隻是這花極為難得,萬年難得一株,更難見其花開,想不到他竟能在此處的癡願花叢中有幸見到!隻是不知這花是之前就存在的,還是近年來才有的?!


    從前從未在這癡願花下一觀,如今倒想不出這花是何時冒出來的,但夙願花可長埋地底數萬年,隻到花開時才從地底鑽出,花葉同生同開,花期可達數年之久。


    洛秋玄想到此處,又想起白隙爻夢境中的那些同樣燦如火焰的曼珠沙華,那花葉不相見命運捉弄,心底深深的一歎,卻是躺著連動都不想動了,緩緩閉目。


    也不知過了多久,許是很久,又或是片刻,但洛秋玄已經不想去計較,就這般將自己的置身在此處,隻覺安心不已。但那從遠處漸漸及近的摩擦聲終究讓他難以忽略,卻也懶得去看。


    洛秋玄盡量將自己放空,甚至還運轉了一周天的弑天訣,甚至連血脈都鞏固強化了一邊,當真是做到了心無旁騖。


    但那聲音越來越大,甚至都已來到了他的身邊,天生的機謹終讓他難以忽略,側目之中模糊中看到一個身影,縱使是天黑,也能讓他將來人看個大概,隻是這一看之下,讓洛秋玄瞬間蹙起了眉頭,一下子站起身來,順帶的不動聲色了取了件新袍穿上“你怎麽會在這裏?”


    來人全身都淹沒在黑暗裏,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隻是聲音裏卻帶著一絲能夠察覺到的委屈和幽怨“帝君很不願看到袖的到來嗎?”


    洛秋玄沒有言語,但內心深處當真是不願這裏有他人出現,洛秋玄不由得抬首看了眼頭頂的這片夜空,明明大陣還在,亦曾被他加持過,為何竟能讓人接二連三的進來,傳送兩個字在他的腦海閃過,但又很快被他抹去——洛秋玄之前查探過,這裏的傳送陣是單向傳傳送的,也就是說隻能被傳送至此,卻不能用傳送陣曆來,而當初他與白隙爻第二次來此之後,為米麵他人發現這裏,已經將所有的傳送陣拆解,並無一絲遺漏。


    但洛秋玄顯然並沒有探討此事的心情和意圖,隻冷冷的道“難道我不願你就能不來嗎?”


    雲袖被噎的啞口無言,若是此時有亮光在一定能夠看到她麵上尷尬的紅和選而易見的惱怒與冷芒,隻是此時她全身氣息被斂,微微的波動,也被她恰好的控製在嗔怒的邊緣,讓人聽起來似嬌似嗔,有些自艾的道“這也並非是袖所能控製的,袖亦疑惑自己因何來此!”


    洛秋玄輕哼一聲,顯然是不信她這話,禦思雲家的禦魂之術,又豈會是擺設?若她不願定然能夠跟著魂引之道返回雲家,而不是來此,況且之前在渡劫之時,他雖在雷網之中,卻也夢感知到她被波及,那般重的傷,才過去多久,她就能完好無損的站在自己的麵前,這樣的能耐縱使是他也不能夠做到。


    洛秋玄這般想著,突然覺察到自己的傷還未曾處理,此時竟隱隱的有些痛,突然就不想與其糾纏,邁步離開“即是如此,你便請便吧,莫要來打擾本帝!”


    洛秋玄從他身邊經過時明顯的感受到她聽到此言時身體那一瞬的僵硬,冷然的勾起嘴角將她拋在身後。


    隻是洛秋玄這次所去的方向卻不是山洞的所在,而是朽木的深處。


    黑夜中那一個個坑雖然不大卻也不小,朽木不朽,難以砍伐,但在這裏卻被打破了傳言。再加上這裏的土壤特殊,那一個個的坑雖被填平過,卻也留下了難以抹滅的痕跡,四周塌陷,將那坑中看似種上不久的桃枝樹木,猶如地陷般被埋了大半,隻留下那梢頭的部分,頑強的掙紮成活。


    洛秋玄想到了在夢境中看到那被煉化過的朽木,輕輕的呢喃了三個字“白隙爻……”輕讓人無法聽出這三個字裏到底含了怎樣的情緒。


    腳步未停一直往裏,最終選擇了一棵稍大些的朽木當床而眠,卻不知那雲袖在他離開後望著他的方向,癡站了了多久,更無法知曉在這段時間內她又想了什麽。


    天光破曉,那被合上的癡願花又再次綻開,明豔的顏色依舊如火如荼的開著,旭日東升再南移,這片天地依舊寂靜的隻有蝴蝶振翅的聲音,就連那往常的鳥兒也不知所蹤。


    洞內,陸拾叁守了白隙爻一夜,想盡辦法終究讓她在天亮之前舒展了眉頭,又過半日才清醒過來,隻是她身上的傷,他卻沒有動——陸拾叁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即對洛秋玄那肆無忌憚所作所為氣惱,又在內心深處覺得理所當然,甚至有一瞬,他還起了將洛秋玄找來為白隙爻換藥的念頭,讓他狠狠的將自己鄙視了一番。


    無論是現在的陸拾叁也好,還是曾經的洛秋玄也罷,都下意識的認可了她與洛秋玄的夫妻關係。


    日頭南傾,終於等來了白隙爻的清醒,隻是在她醒來之時看到熟悉的場景,還有片刻的回不了神,再看到陸拾叁就更加迷茫了,記憶的斷層是那滾滾天雷帶著憤怒的毀滅之力,強大的連夢境都不能阻擋,悉數的攻向他與洛秋玄,之後便是在跌落進水中,但不知為何自己將這與幼時的那一幕重合,讓她再次陷入了當初跌落鳳凰池的恐慌。


    怕這個字,多年以後又再次出現在她的身上。


    白隙爻有些怔愣,更是摸不清頭腦“你怎麽會在這裏?”她不是一直與洛秋玄在一起嗎?難道是因著天雷之力被迫分開了?


    起身想要前去尋找,又因察覺到身上的傷被處理過有些微的呆愣,更因著猛然意識到這傷可能是陸拾叁幫忙處理的,而感到些許的尷尬,麵色微紅,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東西,觸目所見是她所熟悉的外袍。


    白隙爻看著手中的外袍沉默了片刻,輕聲問道“他如何了?”那一擊雖然她已經擋去了大半的力道,卻依舊讓他受到了波及,不知傷的深淺,不過她都無事,想來他比她要好上許多


    陸拾叁的目光爺爺隨著她看向了洛秋玄的黑袍上,有些不滿她醒來的最關注的還是洛秋玄那個小人,若不是昨日她將和黑袍抓的太緊,被他輕輕一扯便會便如受到驚嚇一般將其護的更緊,他絕對會在她醒來前將此毀去!


    陸拾叁撇了撇嘴,目光十分憐憫的看向睡在白隙爻裏麵的火兒,這個娘不疼爹不愛的孩子,著實有些可憐!


    陸拾叁不禁沒好氣的回了句“他?洛北淵?好得很!活蹦亂跳的,再也找不出比他更好的了!”


    白隙爻不明白他為何這般陰陽怪氣,但聽聞洛秋玄無事還是下意識的鬆了口氣,繼而又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陸拾叁對洛秋玄的稱呼上,輕聲呢喃“洛北淵……”是了,他再也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個一遍遍告訴她自己名諱的洛秋玄了,而是千帝門的曾經的少主,和現在的北淵大帝,還有了自己的未婚妻!


    可惜她卻沒能記住他現在的身份,一次又一次的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做出那般多的惹人不喜的事,還幻想著自己能夠解開他的心結和對她的怨恨!


    破鏡尚且難圓,更何況是人與人在之間的嫌隙,是她太過強求與天真了!


    白隙爻突然的沉默和散發出來的頹然讓陸拾叁心中一驚,察覺到自己的語氣可能讓她不喜,不由得亡羊補牢的道“他真的沒事,師姐若不放心,去看看便知!”心底卻在祈求洛秋玄此時還未離開,若不然事情可就大條了。


    卻不知白隙爻已經信了他的話,聽聞他此言,隻問了句“他的傷勢重嗎?”


    陸拾叁這下更心虛了,他昨日隻顧著生氣去了,壓根就沒注意到洛秋玄的傷,更不知他傷的幾何,但……陸拾叁仔細回想了下洛秋玄昨日的狀態,貌似洛秋玄的麵色有些不對,但口中依舊道“小傷而已,對他來說壓根幾不值一提!”


    心底卻在祈禱昨日洛秋玄千萬已經為自己療了傷,倘若被白隙爻發現他說了謊,豈不是要在她的麵前留下很不好的印象?更有甚者若是就此顛覆了他以往百般努力才從白隙爻那裏得來的信任,豈不更虧?


    陸拾叁一時有些懊惱自己的嘴快,也因在是在白隙爻麵前,他向來口沒遮攔慣了,才犯下了這麽個失誤!


    就在陸拾叁糾結忐忑中,白隙爻的聲音緩緩的響起,微啞的又帶著原本的清冷“如此就好。我也不必再去看他,你將療傷的丹藥送與他便好”


    陸拾叁聞言鬆了口氣,十分愉悅的應了下來,甚至都沒要白隙爻的丹藥,而是非常豪氣的一拍自己腰間的葫蘆“放心,我這裏療傷的寶貝可不少,一定會將他身上的傷醫治的好好的!”繼而隻想裏麵的火兒“你在這裏陪陪她,我去去就回”


    白隙爻看到火兒才想起之前看到的畫麵,猛然驚道“小白呢?他現在如何了?”


    哪知她這話問出,陸拾叁往外的腳步更快了些,匆匆的留下了就“他被一個老前輩看中,給帶走了”末了又加了句“你放心,他無事!”


    白隙爻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卻是有些疑惑,為何她在陸拾叁的身上看到了落荒而逃這四個字?這般的他與以往的陸拾叁很是不符,讓她的心中難免起疑。


    片刻後才將火兒抱起,探尋它體內的情況,卻訝異的發現,一向精力充沛、滿腹元氣的火兒竟是疲憊不已,罕見的進入了休眠期,這是打火兒與她離體之後從未發生的事,不免讓白隙爻有些擔憂,其後更是因著她眼角凝而不落的淚珠,而心疼不已。


    輕輕的將火兒眼角的淚珠擦去,將其抱在懷中,用真氣化為靈力注入火兒體內,半響之後見火兒不再是那般的疲憊狀態才收了手,卻又有些黯然——這般狀態的火兒,她又如何能夠將其送給洛秋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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