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淵知曉自己在那孩子撲向他時就已經著了道,若是他未曾與洛秋玄斷了聯係定然也能猜到這孩子的身份,但此時他抱著孩子一退再退,既無法擺脫這孩子,也未曾出手。


    如此不免讓那孩子心生不滿,撅著小嘴有些悶悶不樂的道“爹爹不還手嗎?一味的被打壓,可不算什麽大英雄!”


    白淵冷笑並不理會,甚至在阿弩再次攻來的時候,連躲都沒有躲,硬生生的挨了阿弩的一掌,隻是這一掌並沒有落到白淵身上,而是實實的打在了他懷中頂著易兒名頭的孩子身上,讓那孩子的身子猛然一顫,大半個身子以極為詭異的方式繞到了白淵身後,隻留下一雙手臂和頭還緊緊的摟抱著白淵,小小的身上因著的阿弩的這一掌而灼出來的洞孔冒著焦黑的煙,猶如畫紙被燒一般。


    小孩怒目圓睜的看著白淵,滿是戾氣的喝問道“你不是我的爹爹嗎?為何還讓我受傷?”雙手由抱變成掐,雙眸凸起,怨毒的狠狠瞪著白淵“該死!你該死!為什麽不保護我?為什麽不能做個大英雄,不讓我受傷!壞蛋!懦夫!你不配為人父,不配為人夫!”


    滔天的怒意與怨恨繚繞成線,仿佛是將的全村人的怨與恨全都聚集到了一處,供他的驅使,任他揮霍,勒的白淵幾乎喘不過起來,而男孩更如跗骨之蛆般,如何也甩不掉。


    洛秋玄留在他身上不多的麒麟之火燃起,將那掐在脖頸上的小手燃去,尖利而又刺耳的慘叫聲在耳邊響起,帶著濃濃的不甘與怨恨“連你也要傷害我!爹爹~爹爹救我!”


    他迅速的從白淵之身一躍而下,落地之時那身上的火焰依舊沒有熄滅,可他的身體卻已經從的圓潤肉體變成了隻有薄薄一片的紙,看起來如一副栩栩如生的畫,卻詭異的活了過來,躺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喊著“爹爹救我!”


    那張與白淵十分相似的臉,此時已經扭曲成了惡鬼的模樣,再配上他的喊叫,和白淵的無動於衷,顯得後者極為無情。


    但白淵卻沒有絲毫的動容,麵無表情的看著蓄勢待發的阿弩,雙眸淩冽“禦鬼與控屍、還能以畫造人,倒是小看了你們”


    阿弩陰沉著臉並未多言,見他擺脫了那孩子的糾纏,雙眸微閃,有詫異掠過,卻更多的是凝重,他出手,身邊的那個的喪屍亦是隨著一起,一招一式都淩厲萬分,隻是這樣的攻擊,即使詭異不若,但比起一方之主的洛秋玄更是差了十萬八千裏,縱使隻是他隨手幻化而來的白淵,亦是的比他要強上許多。


    一切本不在話下,卻偏生意外,在那片紙人將要燒盡之時,待那孩子的聲音越來越弱時,遠方掠來一個人影,快速的比之風還要快上幾分,不過眨眼的距離就到了眼前,抬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威嚴。


    手指拂過那燃燒的紙片,看著隻剩下一個腦袋的孩童,眸中有怒火恨意燃起,冷冷的看向戰在一起的阿弩與白淵,突然從體內深處無數個觸角攻向二人……


    洛秋玄看到此處目光微凝,那人的麵容與身形與阿簡一般無二,就連身上散發出的氣息亦是他追逐時的一般無二,莫非是他將在自己引來此處時便又折返了回去?又或者說,從一開始他就發現了自己的跟隨!


    洛秋玄的麵色更冷了一分,繼而便有從那不多的神識中看到,那從阿簡身上冒出來的青棕色的觸角,猶如靈蛇一般將阿弩與白淵纏繞,速度之快,猶如閃電,根本就沒有給他二人反擊的機會,就連白淵趁機想要散了神識,也沒能成功,更別說阿弩在看到這樣的阿簡時的恐懼與倉惶。


    阿簡小心的將那張還剩一個頭的紙片的揣進懷中,望著那依舊在燃燒的村落,目光冰冷的沒有一絲的感情存在,任由那從自己身體裏鑽出來的觸角,四散的逮捕吞噬那一個個恐懼的魂魄與怨念恐懼,最後望著洛秋玄進入的那座大山,帶著無法動彈的白淵以及慌亂的阿弩,幾個騰挪便已進入了大山之中。


    至於那喪屍一般的人,則被他一腳給踹進了大火之中,散發的惡臭與黃膿的身體,在進入大火的瞬間轉換成一幅畫,正是當初洛秋玄交給那村長的畫。


    之後的畫麵不過是各種風景的轉換,有洛秋玄見過的,也有沒見的,最終被一片雪白覆蓋,而後便是無盡的黑暗。


    洛秋玄將手收回,眉頭微微蹙起,還有些地方沒有想通,與光卻見白隙爻已將手探入的阿簡的懷中,差一寸便能摸到那被燒焦的紙片,洛秋玄一驚,伸手一把將她的手抓過,厲聲喝問“找死嗎?!”


    白隙爻此時才似回神一般,怔愣的看著他“我聽到有人哭,他在喊我……”那聲音聽在她的耳中就猶如自家的孩子喚母一般,讓她尤為心疼與心酸,勾動了她內心深處的母愛,不自覺的便有了下意識的動作


    鬼哭哀,喚母!


    洛秋玄目光一厲,冷冷的看向阿簡的懷中,心中閃過一抹後悔,卻又很快的被他摒除,拉著她警惕的往後一步步退去,另一隻手中卻是已經握住了神霄劍。


    白隙爻見他的嚴肅的模樣,心中一凝,那雙瀲灩的鳳眸之中的迸發出的一道的紅光,看到的卻是的那被洛秋玄幻化出來的白淵的眉心正有一條線與洛秋玄緊緊相連,而那坐起、似是沒有知覺的阿簡卻是已肉眼可見的速度倒下,與其融為一體,眉心處的那道線在一點一點的往過收縮。


    白隙爻一驚,越過洛秋玄上前,以手為刃去斬按條線,卻是紋絲不動,不由急切的對洛秋玄喊“快,打散神識!”


    洛秋玄一頓,手中的劍直接斬在白隙爻斬過的地方,卻見那條線猶如天女散花般四散開來,將洛秋玄層層圍住,化作一個個的光點,環繞在棺槨與他的周圍。


    洛秋玄隻覺得腦中一陣昏聵,仿佛又什麽東西在流逝,同時亦在腦中的響起一道聲音,若是他所記不錯的話,那聲音正是屬於阿簡“你心中有恨與怨,吾亦是如此,何不轉而為一?日後你我不分彼此——你的便是我的,我的亦是你的。吾會用對吾妻子的愛,來填補你對她的恨與怨,定不欺她辱她,隻會愛她寵她,如此便也不用再糾結,豈不是更好?”


    說罷不待洛秋玄回答又道“你我之前的便能契合的很好,此時定然也不會排斥,且她就在身邊,亦不用再去尋找,從此神仙眷侶,逍遙自在,再也不會有他人的打擾、阻擾!”


    這話落在洛秋的耳中,讓他怒火中燒,幾乎沒有想,神脈之力便已轉換,直擊那個回蕩在腦海中的聲音,隻是這樣的攻擊顯然對他並不奏效,反而激起了他的怒意,冷諷道


    “在你將她畫入畫中,又與我的妻子合為一體時,她便已是我阿簡的妻子、易兒的母親,你是阻擋不了的,又何必發怒?你我一體,妻兒共享不就是天倫之樂?”若是白隙爻與洛秋玄沒有下來,就此繞過這兩座墳,他完全可以在無聲息中悄然吞噬了洛秋玄的神識,在設法得到他的肉體,如此他便就是洛秋玄,再也不用龜縮在此處,日日受盡煎熬,回憶起那段錐心刺骨的往事,借此逃離此處,不再受那怪物的控製驅使。


    但白隙爻聰明,對洛秋玄的關心超過了一切,因而能夠感受到這裏對洛秋玄的威脅,從未才發現了他的存在,有了現在的一幕。——按理說阿簡應該憤恨白隙爻的這一行為,卻因著喜歡白隙爻的聰明,摒棄了那最初被發現打擾的怒意。


    “所以你在竊取我記憶之後,又故意將其留下,就是引我出手?就連你的過去亦是故意給讓我知曉的?”還有那幾次對白隙爻追念是否也因他而起?


    洛秋玄的聲音冷的刺骨,頭部的刺痛沒讓他失去理智,反而更加清醒,任由對方吞噬自己的記憶,一點都不著急。


    阿簡得意的笑聲再次響起“不錯!我在這裏呆了無數個歲月,也遇到了不少的人,但無一不是自私自利的無恥之徒,無一人如你我一般,有深愛的妻兒,又如寶如珠的疼愛著,甚至可以為餓他們去死——縱使你現在心中有怨與恨,也是因著深愛!”如此洛秋玄便是他最好的寄宿之體


    洛秋玄的目光一閃,轉眸看到的便是白隙爻急切關心的眸子,那裏麵的情義滿的似乎能溢出來,看不出絲毫的虛假。


    洛秋玄看著這樣的白隙爻許久沒有言語,而阿簡也隨之看向白隙爻,那雙虎目之中難掩歡喜。


    此時棺槨中的阿簡已經坐了起來,背後緊緊貼著白淵的身體,看起了詭異而又怪異,懷中那微微探出一頭的紙片,露出一雙猩紅而又靈動的目子,看著白隙爻的目光帶著貪戀與勢在必得的占有欲。


    白隙爻警惕的看著他們,幾乎是下意識的握住了洛秋玄的手,泛涼指尖觸摸到溫潤的熱度,心中一安,看的那紙片上的上下一個頭的小小人兒小嘴一撇,帶著哭腔的問“娘親難道不要易兒和爹爹了嗎?”


    白隙爻隻覺得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的撞了一下,跟著一痛,湧出一股難掩的心疼來,恨不得將其抱在懷中狠狠的疼愛一番。


    隻是白隙爻的眼眸四看,並未發現紙片的存在,更沒有看到那詭異的一幕,隻覺得心揪揪的痛,自己猶如一個拋夫棄子的惡毒女子。


    白隙爻的手微微有些鬆動,在將要放開的那一刻,又被她緊緊握住——她曾在心中發過誓,無管如何的都不會再傷害他,自然亦不會在此刻拋下他不管,不管那個聲音如何讓她難過不舍,在洛秋玄的麵前都要排在後麵。


    她狠心的想那聲音摒除,抬眸看向閉目不動的洛秋玄,那縈繞在他周身的光點,猶如流螢般在他身邊飛舞,白隙爻知曉這些都是他的記憶,是她曾經想要抽離的東西。


    隻是現在……她望著那些光點,心緒複雜不已,她既希望洛秋玄就此忘記那些不好的記憶,又怕他受到傷害。


    手訣變幻了一個又一個,甚至連纏繞在衣衫上的三種曼陀羅花都傾瀉而出,纏繞在了那具棺槨與阿簡的身上,那代表著淨化與冥界之力齊齊湧出,讓從容自信的阿簡渾身一顫,急忙從洛秋玄的神識裏退了出來,不可置信的看著白隙爻,驚道“你到底是何人?”


    白隙爻在他開口的一瞬,看向的卻是洛秋玄,見後者亦是睜開了眼,心中一喜,繼而看著那並未消散的光點,滿是戒備的看向阿簡,不答反問“我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的害我們?”


    這般天真的話讓洛秋玄的目光微深,垂眸看著她,內裏帶著太多複雜的東西,最後將目光落在那隻被她緊握的手上,半響之後,手指微彎,將那隻泛白的小手回握在掌心。全身戒備的白隙爻並未注意到這一點。


    然而阿簡聽到她這般的叱問,淒然一笑“無冤無仇?為何?吾也想知曉為何?為何昔日的親朋好友轉瞬便能成為禽獸不如的東西,讓我家破人亡!吾更想知曉,為何自己用一身血肉與魂魄換來的卻是那些畜生的安好輪回,而吾卻變成了被他們驅使的行屍走肉,忘記了殺子之仇!辱妻之恨!”


    “哈哈……”他狀若瘋狂的大笑著,仿佛要笑盡所有的苦痛與不甘,笑盡所有的恨意與欺騙,躲在他懷中的那個孩童,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痛苦與瘋狂,從他的衣襟中鑽出來,貼近他的手掌,那雙去除了猩紅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的望著白隙爻,水汪汪的十分的惹人疼。


    終於等他笑夠了,粗糲的手指溫柔的撫摸著手中的紙片,猶如在撫摸那還在的頭一般,冷厲而又凶惡的看著白隙爻與洛秋玄,道“你問吾為何?吾去問誰?天道不公,本就弱肉強食,哪裏又有什麽為何?!”


    白隙爻被他手中的紙片所吸引,對上那雙水靈靈的眸子,心中一悸,一聲“易兒”差點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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