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曳華看著費行雲閉目調息,見善與發放在他的一側,抬頭看向那有些的發汙的天,已經是深秋時節,將要入冬,在這冰寒之地更是難見一絲陽光,空氣中到處都是冰冷的氣息,聞在鼻翼中總是帶著絲絲縷縷的寒涼,仿佛要透過小小的鼻孔,將這鋪天蓋地的冷悉數裹雜進口腔之中,再入跗骨之蛆,摧垮人的身體。


    寒流過去,又是一陣風在嗚咽,將他們的發絲的吹起,吹出一種繚亂的美。


    天空又晃晃悠悠的下起了雪,將人的身影掩映其中,試圖將其覆蓋遮掩,卻最終沒能強過這有著沸騰熱血的人類,反而成了他們的背景。


    柳曳華看著這樣的景象,不知想到了什麽,回答了費行雲之前的問題“隻要想,我們隨時都能走”他看了費行雲滿身的血,鼻翼間飄過淡淡的血腥味“莫要擔心,一切有我!”


    這句話讓費行雲緊繃的神經徹底的鬆了下來,咧嘴笑笑,滿眼都是滿滿的信任,覺得自己之前太過杞人憂天了,有這位師兄在,又有什麽可不放心的?


    費行雲閉目調息療傷,柳曳華舉目看向雪中的那兩人,白雪之中,楚禦終於敗下陣來,但不戀戰的他想要從言恚手中離開,也不算是太難,隻不過是要費上一番功夫罷了。


    楚禦雖然在最初的時候就已經萌生了退意,讓自己立在了不利之地,卻也存著一份試探之心——這試探是他以命相搏換來的,讓他意外的發現了一個秘密,懷揣著這個秘密,讓他在不願再繼續打下去,在拚著重傷的情況下快速的離開。


    後麵言恚氣的咆哮一聲,緊追不舍,但就如言恚之前的猜測,對於常年呆在極淵之地的人,又有如比他們更為熟悉這裏的地形?準確的找到藏身之所?


    楚禦退的並不輕鬆,但一旦他能退出一步,就不是他人所能糾纏的。故而在言恚追出一段路之後,便徹底失了他蹤跡,遍尋之後,縱使不甘,望著那茫茫無際的冰原,也無計可施。


    言恚不得不退回,柳曳華見他黑沉的臉便知結果,也不追問,隻道“接下來的路公子是要與我們一同,還是要在這極淵之地繼續尋找?”


    至於尋找的是什麽,各有心思,也各有理解,不必言明,卻頗有深意。


    言恚眸光沉沉的看著他,在看向昏睡的善與與費行雲之後,眉眼一動,起了別樣的心思“剛剛言某在追那賊子時,忽然想到言某的家中有一個極好的血玉饕餮八角鼎,因需地心之火才能開啟,被禁錮在家中的紅岩中,公子若是不棄,可願到家鄙府小住?”


    說罷不待柳曳華開口又道“先前令師弟看到了一些不該見的事,為保妥帖和柳兄的麵子,我可以不取他的性命,卻也不能放他離開”


    明明是威脅的話,卻又因他言語與稱呼中故作的親昵,讓人感受不到半分敵意。


    柳曳華笑,原來這就是他對其他人痛下殺手的原因!不過柳曳華沒有去好奇這其中的緣由,卻在聽到那血玉饕餮八角鼎時,眸光微閃。


    據傳那此鼎是上古丹帝煉丹所用,因其材質奇特必須要常年用地心之火炙烤煉丹,而一旦離了地心之火,哪怕隻是片刻,此物便會如冰一般消融,再難凝聚修複。但也因著這丹爐的特殊,能極好的保存藥性的完整,增加丹藥的純度以及品級,乃是曆代煉丹師最為渴望的存在。


    這般隻存在於傳說中之物,突然這般輕巧的知曉的它的所在,除卻震驚與心動外,還會讓人在聽聞的第一反應便覺得此話是假,不得不多想一層此話背後的寒意,誆騙他去他家,然後處處受製於人?


    柳曳華溫潤的眸子就那般淡淡的看著他“若是柳某不同意呢?”


    言恚的目光越過他瞥了眼善與與費行雲,心中在計較若是用這二人要挾逼迫成功的幾率有多少?片刻之後,皺眉頗為為難道“柳兄不同意言某自然也不能強求,不過”他的目光看向費行雲“令師弟的記憶言某是要取走的”


    柳曳華勾唇一笑“這麽說,之前的交易要作廢了?”


    言恚的眸光一沉,沉默著沒有說話。


    柳曳華耐心極好的等著他的回答,俊美的容顏上從容且淡定,溫潤淡雅如仙。


    而另一邊楚禦在擺脫言恚之後,背靠一麵巨大的冰石,猛地吐出一口血,讓那張冷峻的麵容多了一份白。


    片刻之後,抹去嘴角的血漬,麵無表情的看著那洋洋灑灑落下的雪花,對於這裏經年不散的雪他早已習慣,那堅硬寒涼的堅冰所堆砌出來的景亦是早已熟知,入目的藍與白是這片天地獨有的顏色,亦是他容身的所在。


    他伸手接住一片雪花,任其在掌心融化成水,沁涼了溫熱的手心,半響之後才緩緩的開口“事情如何?”


    在他身後站著的是最初離開的章律,那般無聲息的模樣,若是不開口被人壓根不會注意他的存在,更不知他是何時來的。


    此時章律的手中捏著一塊漆黑如墨又似破布般的東西,將此物往前一遞,簡介的的道“是附魂”


    楚禦的身子微微一僵,臉上有些許的恍惚,低低的重複了一句“附魂……”


    章律舉著手裏的東西沒動,等著他的吩咐,半響,楚禦才伸手將那一物拿過,握在手中,隻不過那握著的手有些緊,幾乎要將那一物化為灰燼,但終究沒有動手。


    章律看著他緊握的手,那雙古井不波的眸子依舊深邃而又空洞,用那沒有半點感情的聲音道“小六沒了”


    楚禦猛然回頭“你說什麽?”


    章律看著他並沒有再次重複的打算,楚禦抿了抿唇,冷峻的麵容上有些許的頹然“我知曉了!”


    小六便是那個一直跟在他身後,在言恚控製費行雲陣法的獸魂時他讓其離開的那一個,而附魂則是如傀儡一般,借用某一物而衍生的鬼物,賦予其靈智,演化出一身的皮囊。


    在之前那人對費行雲極盡侮辱時,楚禦便看出他的不對,更在言恚將其殺死又踢出陣法之外時更起了一心,讓章律去查,卻發現那人不過是他人用厲鬼魂魄幻化出來人偶而已,而所依托之物便是楚禦此時握在手中的猶如破布一般的東西。


    這種術法,常人難以企及,就連在中州之地頗有盛名的鬼穀中人也不通曉此物,唯有那些隱秘的古老世家以及千帝門外掌使禦思雲家的禁術中有此物。


    楚禦的心中一片寒涼,緊抿唇中還有鐵鏽般血腥之氣尚未散去,片刻之後他才艱難的啟唇“我會將此事稟告給閣主,將小六好生安葬了”


    章律依舊麵無表情,仿佛這話與他無關一般,但楚禦知曉小六的屍體他定也早已妥善收好,凡他所交代的事章律也一定會很好的完成,但前提是不會觸及那個人的利益。


    “回吧”這一趟的出來不過是讓來驗證眸中猜測罷了,如今已經確定,這明麵的極淵之地便不再適合他們呆。


    章律沒有任何異議的跟在他身後,風雪之中很快便沒了他們的身影,再出現時又是那個百花齊放,藍竹飄搖的山穀,那偌大的瀑布依舊在嘩嘩流淌,發出巨大的轟鳴聲。


    瀑布下的涼亭中儒雅的水南山依舊在,而他對麵坐著已不是那個信口開河的信合神君,而是具有器神之稱的煉器師歐陽絕,一個冷硬又嚴肅的讓人心生畏懼的男子。


    楚禦在涼亭之外恭敬求見,水南山捏著手中的白子緩緩落下,對歐陽絕道“你又輸了”


    歐陽絕冷漠的臉上沒有半點起伏,聲音亦是淡淡“輸給師兄有什麽可意外的,不過是常態”


    他毫不在意的將期盼上的黑子一顆顆的收回“不過是個消遣的玩意兒,誰還能在意不成”


    水南山笑看了他一眼“這將要做父親的人了就是不一樣”


    歐陽絕難得的露出一抹溫柔神情,調侃了一句“這可是羨慕不來的東西!”


    水南山嘴角的笑意擴散,搖搖頭“也就是水妹心軟才給了你機會,不然你還不知在哪傷心難過呢”


    歐陽絕也不惱,反而得意道了句“若非水兒這般的好,又怎能讓我這般傾心!”


    水南山聽他這般沒臉沒皮的話反而被他說的一本正經,不由得好笑,也不知是誰苦求了那麽些年,讓他們這些老家話糟透了心,自然也看夠了笑話與樂趣?


    但難得他能露出這樣的話,水南山便沒有再去打擊他,朝著涼亭外的楚禦二人道“過來吧”


    楚禦握了握拳,帶著章律進了涼亭,躬身一拜“閣主!”


    水南山淡淡的應了一聲“都弄清是哪些人了?”


    楚禦略一沉吟“楚禦辦事不利還請閣主責罰!”


    水南山笑道“難得有你也完不成的事,先說說你都看到了什麽”


    楚禦沒有隱瞞,將自己見到的情況事無巨細的都說了一邊“楚禦奉閣主之意前去查看是何人擅闖這極淵之地,最開始看到的人冷軒院和千帝門的人,因著他們是在外圍的追剿腐龍,屬下便沒有現身,後來離心島島主諸葛化葛也帶人來了此處,不過與那些人不同的是諸葛化葛來此地像是另有目的,並非是為了那腐龍而來,在之後便是少主(洛秋玄)與……”


    他微微一頓“雲家的大小姐也一起到來,屬下不知少主為何來此沒有直接來太淵穀便沒有現身……”


    楚禦隸屬神霄閣風之堂,專門負責收集情報,掌管天下修真者的動向,此次作為神霄閣大本營的極淵之地突然來了這麽的人,以為這些人是知曉了神霄門所在的地方,讓人在震驚之餘又有些疑惑——多年以來神霄門從未與外界聯係,可以說早已淡出世人的眼界之外,也隻有在他們的少主,洛秋玄稱帝,攻打千帝門之後,他們作為後援之力才又逐漸回到世人的眼中。


    但因著洛秋玄執拗和他本身的實力,神霄閣也隻不過是稍微在外圍的幫了那麽一下,並未過多的出力,且那些人出麵的神霄閣弟子都還是外圍弟子,無一人知曉神霄門真正的所在,即便是內門弟子出入也有專用的通道,壓根就不會有人發現神霄閣的真正所在。


    這般也就不存在所謂的泄露一事,那麽這些人又是如何知曉此地呢?更或者說他們來此的目的又是什麽?


    為了弄清楚這些人的目的,作為半個堂主的楚禦,毫不推卸的便帶著人前去查探,起初看到柳曳華等人在追逐腐龍,心下稍微釋然,以為不過是誤闖而已,後來見到洛秋玄時便覺得事情有些不對,特別是諸葛化葛的到來,更是引起他的懷疑。


    但縱使這般楚禦也沒有現身,隻在暗中觀察,這一觀察,才發現疑惑更是重重。


    首先那來到此處的千帝門弟子就有些不對,按理說縱使洛秋玄這些年帶人攻打了隸屬千帝門的各個島嶼仙府,這些人也不應該對的洛秋玄是那般的仇視,畢竟當初在後來,千帝門那些個無知之徒在見到丟失的越來越多的島嶼仙府之後,冠冕堂皇的說出這一切多是洛河為曆練洛秋玄而為,島嶼仙府的失守也都是故意讓給洛秋玄的,反正早晚都是他,不過是提前接手罷了。


    這便導致好些千帝門的弟子對洛秋玄攻打千帝門還挺樂見其成,以為這是的洛河讓他回千帝門的一道考題,來試試他的深淺,雖然每次洛秋玄並不手軟,可這些人卻總認為自己未用全力,給洛秋玄留了幾分的顏麵。


    這樣的認為一直持續到洛河親赴四重天都極少有人懷疑,縱使後來洛河等人的失蹤,雖然將此事懷疑到了洛秋玄的頭上,但依舊有不少人相信洛秋玄,甚至都做好了要迎回洛秋玄的準備。若不是有人從中作梗,害怕洛秋玄的回歸,此事怕也成了。


    按理說在這麽一個時候,千帝門的人對洛秋玄再怎麽懷疑也不應該是那種不屑輕蔑和敵視的態度,這讓楚禦上了心,著重去查了這些千帝門之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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