殳嫿請馮嵐坐下,然後轉至其身後,右手劍指,輕輕按動馮嵐左臂,隻覺得這馮嵐的手臂肌理不似一般女子柔弱,且有一股氣息流動於手臂之間,雖然臂膀折損,肩頭有淤腫,但筋脈未斷,便知這馮姑娘也是個練氣的高手,於是運動少策,將內力運至五指,按住馮嵐肩頭,向內一推。馮嵐隻覺得肩頭一陣劇痛,左肩一抖,殳嫿隻覺得一股勁力直奔自己的手掌而來,於是趕忙運動厥策,將勁力卸掉,心中一驚,“原來這般,難怪一般醫者對這等傷勢束手無策,這勁力所發之道,像極了本門的太策。”


    馮嵐也察覺剛剛肩頭不由自主所發之力似乎被無形卸掉,肩頭也頓覺清爽,折損之處已然接駁,於是起身施禮,示意隨身官差退出大殿,隨後問道:“馮嵐有個不情之請,殳小姐剛剛所施之術,可否再施展一次?”


    殳嫿不知何意,一時愣在那裏。馮嵐見殳嫿並不作答,眉頭一皺,右手一抖,一掌直奔殳嫿肩頭打來。殳嫿隻覺得掌風已然沾到衣襟,急忙運動厥策,肩頭輕輕一斜,卸了掌風,反手三指掐向馮嵐的外關穴,馮嵐右臂一震,運動太策,殳嫿知道這一掐必然傷及手指,迅速以指化掌,運動太策,兩股勁力相交,馮嵐隻覺得手腕一麻,知道自己勁力不及對方。想這馮嵐,乃是官宦之後,雖為女子,又深諳禮教,但此時卻起了輸贏之念,敗了這一招並不甘心,於是抬起右腿低掃,直奔殳嫿足三裏穴而去,殳嫿左腿向外一磕,右手一掌打向馮嵐印堂,馮嵐急忙抬手護住印堂,怎知殳嫿這一掌其實是個虛招,兩掌還未相碰,殳嫿手掌一翻,四指向前,直刺馮嵐咽喉,馮嵐向旁側身,卻不想殳嫿其正是等她這一閃,人迎穴正被殳嫿點中,頓時隻覺得頭暈目眩,幸好殳嫿並未發力,少頃馮嵐便回過神來。急忙後退一步,一個萬福,說道:“多謝殳姑娘手下留情。”此時才抬起頭來仔細打量殳嫿,但見殳嫿腰間那塊鳳佩,不由得近前幾步,“敢問殳姑娘,可否借腰間鳳佩一觀。”


    殳嫿回了一禮,摘下鳳佩遞了過去,馮嵐接過一看,便雙手奉佩於頭頂,飄然下拜,口稱:“門人馮嵐,參拜掌門!”


    殳嫿攙起馮嵐,兩人來到殿後的寮房,各自安坐,寒暄起來。交談之間,殳嫿得知馮嵐的師傅名為丁素錦,自立門派“不櫛門”,門徒皆為女流,自封靈樞正統,遍傳靈樞三策,卻依門人資質,隻傳一策,無一人得三策真傳。馮嵐六歲便被送至不櫛門學藝,六年有所成。學藝期間,一日曾無意間在師傅內宅,窺見一女子持此鳳佩與師傅爭執,便伏在窗外偷聽,得知此物乃是靈樞門掌門信物,不櫛門隻是師傅丁素錦附會而來,以武林規矩,隻算是個旁門,而持鳳佩的女子無疑正是靈樞門現任掌門,方為正統。據悉此事,馮嵐不免有些失意,之後便著了一封書信,讓家人將自己接回府中,自行修習靈樞太策與本門心法。


    聽了馮嵐所述之事,殳嫿不免好奇,問道:“那你師傅可曾與你們講過靈樞驅策之事?”


    “師傅從未講過什麽靈樞驅策。且學習三策的不同弟子,禁止私下授藝,如有違禁,立即驅出師門。”


    殳嫿心中暗想,這丁素錦行的都是小人之舉,靈樞門若落至此人之手,恐怕無法發揚光大。便將靈樞驅策與選拔掌門之事告知馮嵐,而後問道:“你可願意隨我習練少、厥兩策?”馮嵐也正有此意,急忙跪拜,“多謝掌門授藝!”


    自此,殳嫿便在土地庵中繼續教授馮嵐和兩個小尼姑靈樞三策。三月後一日,四人正在庵中習練武藝,郭府院公來喚馮嵐,說是她的師傅丁素錦,行路至此,順道前來看望馮嵐,現已到府。


    馮嵐與殳嫿對視了一下,知道來者不善,二人耳語一番,馮嵐便隨家丁回府。


    其實正如二人所料,丁素錦自從幾年前與演明師太在不櫛門發生口角,便一直心下不安,恐日後靈樞門掌門選拔,並無十足把握贏下,悔恨當時顧及顏麵一念之差放走了演明師太。於是四下派人探明師太行蹤。不日前得知演明師太於開封附近施醫治人,便火速趕來,又想這馮嵐自幼習武,落了個左肩的舊疾,想必因這傷勢,與那演明師太定有些瓜葛,若真動手,又怕驚動了官府,便尋了個探望的名義,先行去了郭府。


    丁素錦其父是漢人,而母親是苗人,昔日茂州夷人叛亂,知馮京率部前來征繳,丁素錦為內應,勸降夷人,因其武功卓絕,在立不櫛門之初,馮京便將四女馮嵐送至其門下學藝,也算是故人。所以此次丁素錦前來拜會,馮京自然要親自應酬。一番寒暄之後,丁素錦得知馮嵐現在開封城外一處土地庵療傷練功,看馮京眉宇間偶露欣喜之色,似乎精進不少,因這靈樞門的武藝,是以內為主,以神帶形,若是能融匯兩策,習練之人縱使貌不驚人,氣度音容也會高出常人許多,習練越久,越是非凡無兩,更何況是將門之女。故此近日京城各處大小官員府中若有適齡的子弟,都遣了媒人過來提親。丁素錦聽罷,心下也了然了許多。


    正在寒暄之際,馮嵐已然進到中堂,飄飄下拜,給父親和師傅行了禮。丁素錦連忙起身,雙手攬住馮嵐的腕子,神情甚是親近,手中卻探了探馮嵐的脈息,隻覺得氣息湧動,確是大有長進。


    丁素錦並未動聲色,讓馮嵐坐在自己身邊,馮京起身借故去後院安排飲宴,讓師徒二人好好敘舊。見馮京出了中堂,丁素錦臉上露出一副關切之色,問道:“你我師徒一別多年未見,今日再見,我看你出落的更加可人了。”


    馮嵐臉上微微一紅:“師傅切莫拿徒兒取笑。”


    丁素錦上下打量了一下馮嵐,又說道:“看你這身形,這幾年武藝倒是沒有荒廢。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長進。”


    馮嵐知道師傅這話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幸好之前與殳嫿早有應對之策,便順勢答道:“說起此事,徒兒心中有個疑惑,可否請教師傅。”


    丁素錦不慌不忙地說道:“但講無妨。”


    “徒兒自幼習武,臂膀落了個舊疾,這個師傅您也清楚。自從徒兒回來之後,每每習練武藝到關隘之時,發力稍有不慎,臂膀便出臼,尋遍了京城的名醫,也無人可以根治。”說到這裏馮嵐看了看丁素錦的神色,倒也並無不妥,便繼續說道:“後聽聞京城附近有一名醫,擅正骨,徒兒便前去調養,卻未曾想到此人手法、內勁和本門武功頗為相似,故此徒兒心下疑惑,此人是否和本門有關?”


    “那你可曾問過此人?”


    “徒兒也曾問過她幾次,那人隻說醫武同源,就算有些許相仿,也不是什麽稀奇事。”


    “那人姓字名誰?年方幾何?”


    “隻知姓殳,看樣貌,也不過是待字而已。”


    丁素錦眉頭微微一皺,心中暗忖“本門武功雖可駐顏,但以演明的年紀,就算習練的再精通,也絕無可能有如此容顏,必定是她遁跡於此地之時,收的一位弟子。若果真如此,不妨前去試探一番。也許有所斬獲也未可知。”


    心中做好打算,丁素錦麵色頓時又慈祥萬分,拉著馮嵐的手說道:“那你帶為師明日去會一會這位醫者可好?”


    “徒兒依師傅的安排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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