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雷劃出一條銀色弧光,拂曉前的夜空似乎都被這道雷霆照亮。裹挾雷霆之力的尖刀落在那壯漢的身上,傳來金石相擊的鏗鏘聲。


    即便這傾盡沈馳全力的一刀,亦未能收下那壯漢的性命,而是被那壯漢堅如磐石的皮膚頸部皮膚給擋住了。刀鋒僅僅在他的皮膚表麵留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不,定睛看去,那血痕根本不是刀鋒所留,而是自然浮現於他的體表。似乎是他將身體上的血氣凝結於頸部形成的紋路。


    “臬炎使說過,若是我出言挑釁,再用出【霧隱一擊】,你必定會用出【替雷形】和【驚雷落】,這兩招會消耗掉你體內幾乎全部的靈氣。現在,你失敗了。【出雲式·衝霄一擊】!”


    狂暴的噴氣之拳在壯漢轉身時轟出,然而卻轟在沈馳所在的地麵上。江憶又一次成功地用靈爪將沈馳救下。


    這壯漢說得不錯,沈馳的確已經氣空力盡。剛才那一擊沈馳本以為手到擒來,卻被那壯漢體表的血色紋路擋下了他的致命一擊。好在這壯漢體內殘留的雷電之力還對他的行動有一定的影響,他轉身了斷沈馳性命時,轉身發力明顯有所遲滯,這也就給了江憶介入的時間和空間。


    “壞事的外來客!”壯漢將體內殘存的雷電傾瀉在路旁的岩石上,他拳甲上的渦輪竟開始旋轉起來,與此同時他渾身的血氣亦再次散發出來。但江憶卻一點也不慌,他低聲對身旁的沈馳道:“同風,看起來,沒法再把這嘴欠的莽夫留給你了結了啊。”


    沈馳神情忽然一凜,道:“謝兄,可否再為我創造一瞬的空隙?”


    正是他二人聯手擊淨化死灰複燃的鬼火時沈馳曾對江憶說過的話。江憶忽地心下了然,他笑道:“我也正好有一招想要試。”


    隨即,江憶轉過身,雙手之上燃起幽藍色的火焰。這火焰自他上次與鬼火交戰、以歸字訣吸納了它的火球攻擊後便被他儲存在體內,連番使用後本已幾乎全部耗盡,但上次他修煉火之氣時將這一點殘火融入其中,卻意外地以火氣助長之理將其再度點燃,如今這幽藍色鬼火的力量已融入他的火之氣中,成為他自身力量的一部分。他重重跳起,一步踏下,而後借勢疾衝——


    ——【鹿形破】!


    雖然這一招鹿形破有風火雙氣相助,速度和威力都較他未入永燼城前提升了數倍不止,但他的心並沒大到想與這壯漢硬碰硬。方才沈馳與這大漢的一番交手下來,江憶已經基本了解那壯漢能力的上限在何處,也清楚地意識到他目前除了那一招全力強化後的【戰斧劈扣】以外,並沒有比【驚雷落】威力更強的攻擊招式,如果他貿然強攻,其結果隻能是被壯漢的血色紋路防禦下來。壯漢目前表現出來的破壞力有鳴霄機關和煞能的雙重加成,絕不是他能以肉身直接承受的。


    如今最重要的,是摸清那奇怪血色紋路的弱點。


    江憶這一招鹿形破提風馭火,搶先攻擊那壯漢的麵門。壯漢也不虛他,渾身血氣一抖,重拳一起,便要與江憶對轟。然而江憶殺到壯漢麵門三步之處時,卻突然步子錯轉。


    沈馳伏在一旁暗暗調息,見到江憶這一手,心裏暗暗驚喜:“謝兄這步伐變化竟有些【踏嵐轉】的技巧在其中,雖然不過五成像,這學習能力卻也非常驚人了。”


    沈馳隻是在心中納悶,這家夥未修過【萬靂訣】和【千霆影】,沒有雷電之力的幫助,是如何擁有這樣快速度的?他哪裏知道,江憶雖無雷電之力傍身,此刻卻同運依循《歸藏經》修煉來的風火雙氣加持,令他擁有不遜於【千霆影】的速度。


    此時江憶巧步連轉,帶起一陣幽藍色的烈焰氣息如風疾掃,隨後旋身而起,歸藏奇手之間猛然爆發出驚人的火焰光芒,一隻燃燒的幽藍色火焰巨爪當空形成。


    “【國王之威·舉火燒天】——”


    這一招“舉火燒天”結合了他體內的幽藍色鬼火、幻想靈爪和荒魂武技的力量,在他的巨型靈爪之上聚合出一枚足有一丈的巨型火球,再以【戰斧劈扣】的力量與速度猛灌而下,雖然不具備【驚雷落】那樣以點破麵的破防效果,然而卻有更強的場麵破壞力。


    江憶想要以此招看看那家夥的血色紋路是否可以作用於全身。


    這一招勢頭猛烈、視覺衝擊力也不遑多讓,屬實有些駭人,那壯漢本想防禦,卻忽聽背後“嗖、嗖”兩道破風之聲疾射而來——


    正是沈馳所發的兩道銀色飛箭。他體內靈氣已然枯竭,很難再發凝氣箭,但卻可以用普通飛箭射擊。那壯漢無奈,隻得避重就輕,他迎著江憶的進攻強撐雙臂,【舉火燒天】的力量正直轟在他的臂骨上。


    火焰爆風如旋轟散,風煙散盡之時,卻見壯漢雙臂護胸,成功接下江憶歸藏奇手的攻擊,並反手扣住了江憶的右手腕,而沈馳所發的兩道銀色飛箭則貫入了他的肩胛骨。


    “奶奶的……敢讓老子流血,讓你嚐嚐出雲三式的最終招!【出雲式·轟雲一擊】!”


    那壯漢手甲和背衣上的蒸氣渦輪飛速逆向旋轉起來,形成一股強大吸力,江憶被這股吸力所攝,霎時間不得動彈。壯漢顯然鉚足了力氣,想要以此【轟雲一擊】將江憶粉身碎骨。


    然而,此刻江憶的心頭卻無比平靜,他腦海中浮現起三人動身前他與雲湘的對話。


    “雲姑娘,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為了明日大局,還請你告知我鳴霄修士在鍛體境的武技特征……”


    “……男性鳴霄修士一般會練拳法【出雲式】,特別是你所要針對的那名壯漢,一定是以這套武技為根本。他既然不曾向你二人使出禦魂的力量,想來是禦魂品階較低,沒有傳授他更強有力的武技……你二人記住,出雲三式,分別是霧隱一擊、衝霄一擊、轟雲一擊……”


    “……這壓箱底的轟雲一擊,其核心理念,就是以渦輪機關逆抽噴出的蒸汽,在極小的空間內製造高密度的熱霧爆流,以此爆流轟擊對手,一旦被渦輪機關產生的吸力攝住,沒有極為強大的斥力是絕對難以脫身的……但使用此招,同樣要消耗修士體內大量的靈氣,可以說威力雖強,卻是搏命的招式……”


    江憶豁然睜眼,不懼反笑:“搏命,那就來吧——”


    他被壯漢夾住的右手心,凝聚出一團亮光:


    “【歸藏八意·納氣歸返】——”


    壯漢一愣,他身上散發出的淡淡血氣猛然被江憶抽走,順著歸藏奇手手心中的玉魂珠納入江憶體內。


    “你小子……給我死!”


    二人所處的空間發出一聲爆破轟響,泛著魚肚白的天際赫然被爆發的大量蒸汽掩蓋,而此時,隻聽壯漢背後一聲弦響:


    “【凝氣箭】!”


    一道亮白色的飛箭“嗖”地沒入霧氣之中。


    待蒸汽迷霧逐漸消散,隻見口吐鮮血的江憶倒在一邊的泥地上,而壯漢則跪在原地,他的身上已被雷電之力環環纏繞,他剛欲努力掙脫,卻被一柄銀色的刀鋒抵住了咽喉。


    “別動,雖然你是這世上第一個讓我產生殺意的人,但我們還是需要把你交給大匠師和工會處置。”


    一旁的江憶笑著爬了起來,他身上的衣甲已經破碎,然而氣色並不是很差。


    沈馳的兩隻飛箭命中,讓江憶明白那壯漢的血氣無法同時用於攻防兩端,而在最後一招發動時,他的血氣尚且集中在之前用於防禦江憶【舉火燒天】的雙臂之下未曾消散,於是江憶靈機一動,以【納氣歸返】之理吸收了壯漢集中在雙臂之間進行防禦的血氣,並將其散發出來抵擋了【轟雲一擊】的部分衝擊力,因此隻是受了外傷。


    “謝兄,你不要緊吧。”沈馳道,他的眼睛仍然狠狠盯著壯漢。


    “我沒事,還好雲湘能幹,一個人就將另外一邊戰鬥的敵人都拖住了。”


    此時,在坡岩上方,騰騰的蒸汽亦逐漸散去。


    雲湘身上那件草青色翠煙衫此時已然被那名才露麵的萬靂修士割開了數道口子,露出白嫩的冰肌玉骨,但好在並沒受什麽嚴重的傷。那名萬靂修士被她轟了三掌,同樣也不好受。


    按理說,鳴霄修士以力破巧,對上以靈動為主的萬靂修士是絕對的克製。然而雲湘此刻卻絲毫沒有占上風的感覺,那名萬靂修士修為在她之下,似乎與沈馳差相仿佛,都是鍛體境巔峰,而雲湘一個月前便已貫通八脈,達到了鍛體境大圓滿。按理說,她根基更勝對方,武技又有優勢,應該在對戰之中處於壓倒性優勢。然而那萬靂修士不知哪裏修來的詭異法門,不但有鬥氣強化自身實力,更對她所練的【九霄浮雲手】武技了若指掌,她隻得采取以傷換傷的打法,甚至連體內禦魂傳授她的武技【浮煙】都用上了,這才轟中對方三掌。


    “不愧是鳴霄閣第一女天驕,天賦高超,人也是美極了。”那萬靂修士玩味地看著雲湘,“細皮嫩肉,倒是讓我很不好意思動手呢。”


    “淫賊!你再口無遮攔,我便要你性命。”


    雲湘惱極了。她自五年前拜師起,便被大匠師和鳴霄堂長輩寵若掌上明珠,還從沒有人敢如此出言調息於她。如果可以,她真想馬上動用機關獸攻擊這家夥,然而偏偏身邊又纏著一群狙擊手,使她不得不在戰場內散出蒸汽煙霧幹擾狙擊手視線,難以分神抽手啟動隱藏在洞門口的機關獸;此外,她的機關獸在千墟礦脈捕捉了二十八隻鬼火禍靈,此時蒸汽能源已經所剩不多。兩下考慮,根本無法意氣用事。


    看這淫賊有恃無恐的樣子,她也怕對麵藏有什麽狠手。


    此時,隻聽坡岩下逐漸安靜,雲湘瞥了一眼,這才鬆口氣,散去煙霧。她知道,謝不能和沈馳得手了,已經擒下了那名鳴霄堂的敗類。於是她再不猶豫,啟動手中的機關消息,呼喚隱藏在洞中的機關【雲壽】。


    “看來你那個傻大個同夥已經不行了,隻要沈馳和謝不能過來援手,你就得束手就擒。即便你跑,我們也可以將他扭送到我師尊那裏,你們的陰謀得逞不了。”


    “哈,你恐怕高興得太早了點兒吧,雲湘師姐?”沒想到那萬靂修士隻是笑笑,而後拍拍手掌。從他身後的林影之中,竟然走出另外兩名持刀的萬靂修士——盡管觀氣息便知道修為不高,但這兩人卻持刀挾持著一名發色緋紅的少年郎。


    雲湘見到那人的臉,整個人驚得快喊了出來:“嗯……?紀裴?!你怎麽毀在他們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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