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懷崢無比篤定的口氣,讓端末覺得許均然的死應該與他有關,或許這正是他當初計劃中的一部分。


    她張了張嘴,突然麵色有些古怪:“還有多久可以停車?”


    “想去衛生間?”


    端末點點頭,捂著肚子,很不舒服的樣子。


    許懷崢向前傾身,將與駕駛室間的隔板掀開一半:“前麵找個地方停一下。”


    “快下雨了,我們得盡量……”


    “不知道人有三急嗎?”


    從副駕駛上探過頭來折阿肖剛一開口就被無情地打斷,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位端小姐用如此的語氣說話。微微一怔,見自家主子沒有製止,隻能認命地點了點頭:“好吧,再等等,最多五分鍾。”


    借著隔板打開的那麽一小會兒,端末看到天並沒有黑,隻是陰沉得過分,看來即將要有一場大雨。


    ……


    蓮城市公安局一休息室內,包勝把外賣餐盒放到桌子上,往前推了推:“吃點兒吧。”


    方諾眼睛紅紅的:“要知道這樣,打死我也不會出去。”


    從發現端末失蹤,這句話她已經重複說了好多遍。


    “你不用自責,這怪不得你。”包勝心疼地安慰道。


    老金的落網是個意外,也象是點燃了一根導火索。


    隨著越來越多的嫌疑人被帶回市局,大量證詞證據指向了凡森集團。


    專案組緊急布控抓捕許懷崢,卻撲了個空。同時,在醫院負責保護監視的警員發來消息——端末被人劫持了。


    那場別開場麵的家屬送錦旗活動就是個煙霧彈。


    事後,昏迷不醒的許星藍被從廁所隔間裏找到,身上的護士服不見了,後腦有被擊打過的痕跡。


    呼吸內科病房有十幾個護士,這還沒算上實習的,遇到一個麵生的來給換藥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兒。如果來人還能直接叫出患者的名字,就更不容易引起懷疑。


    對方就是利用這一點,打暈了許星藍,穿上她的衣服,進入病房在端末的輸液管裏加了藥,並支走了方諾。


    然後一群自稱患者家屬的人前來製造混亂,那名護士再次進入病房,用輪椅將端末推進了走廊盡頭的消防通道。


    通道裏沒有監控攝像頭,但警方在那裏找到了許星藍的護士服。


    還從住院部大樓的其他攝像頭拍攝的畫麵中,發現了可疑身影。


    一個男人推著輪椅從大樓的一個角門出來。輪椅上的人戴著帽子、口罩,頭歪著靠在輪椅裏,看不清容貌,隻有長至腳踝的風衣下露出的一小截褲腿可以看出那是醫院的住院服。


    象這種坐著輪椅的病人在醫院裏幾乎是隨處可見,根本就不可能引起人們的注意。


    男人從容地推著輪椅離開了監控範圍,之後就再也不見蹤跡。


    之所以可以肯定輪椅上看不清臉的人就是端末,是因為她在昏迷前把貼在手機背麵的追蹤器摳下來帶走了。


    風起雲湧,烏雲壓境,一場醞釀多時的大雨終於落了下來。


    豆大的雨點打在車窗上,讓陸無川更是心急如焚。追蹤器在出了蓮城幾十公裏之後突然原地不動,之後就失去了信號,說明已經被發現了。


    謝長宇發來消息,根據之前嫌疑人交待的內容,結合追蹤器最後的運動軌跡,專案組進了分析出了幾條許懷崢有可能利用的出境路線。


    市局已經向外發出了協查通報,沿途設卡進行堵截。


    黑色越野車疾馳在省道上,除了開車的陸無川,隻有緊急追著上車的蔣沐陽。包勝另有任務,而嚴一帥和呂東銘則是慢了一步,隻能開著呂東銘的車在後麵猛追。也多虧了他這輛車性能好,要是換成局裏的警車,估計早就被甩沒影了。


    “圖片讓無川辨認一下。”謝長宇的信息發到了蔣沐陽的手機裏。


    蔣沐陽腹誹,這大雨裏開著車呢,看圖片,是嫌我們的命不長咋地?


    想是這麽想,他還是趕緊把圖片拉大,手機遞到陸無川麵前:“老頭子問你認識不?”


    陸無川隻看了一眼便肯定地點頭:“是末末的,讓他發位置過來,通知東銘過去集合。”


    “x303前崗村兩公裏。”蔣沐陽說著開了導航。


    他的話音未落,越野車發出一陣轟鳴,速度比之前更快了。


    四十分鍾後,在導航接二連三“您已超速”的提醒之下,前方終於出現了一閃一閃的紅藍警燈,兩名民警雨衣的反光條在車燈的照耀下尤為醒目。


    車子剛一停下,陸無川連雨衣都顧不得披,直接衝下車。蔣沐陽趕緊拿了把傘跟了下去。


    “知道什麽車在這兒停過嗎?”他抓過民警手裏的證物袋,急切地問道。


    “我們沒看著,問過前後村子的村民,有人說看見過一輛金杯麵包,沒注意車牌號。”


    嘎吱一聲,呂東銘的車在旁邊停了下來。


    他和嚴一帥下車看到陸無川手裏的證物袋,表情都變得很古怪。蔣沐陽在電話裏隻說發現了端末留下的記號,他們倆都沒想到,居然是一隻焦糖色的女式襪子。


    “這是……小端的?”嚴一帥指了指裝在證物袋裏的襪子。


    陸無川隻是點了下頭。


    就聽蔣沐陽問民警:“確定是金杯麵包?”


    民警忙不迭點頭:“那會兒眼瞅著要下雨,這道上也沒啥車,應該錯不了。”


    另一個跟著說:“我們當時拍了地上的輪胎印,給所裏發過去了,可以找人鑒定一下。”


    陸無川道了聲謝,丟下一句“東銘跟緊了,沐陽問局裏要鑒定結果”,轉身快步上了車。


    一黑一藍兩輛車衝入雨中,車輪輾過之處,揚起了一道道水線,轉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


    車廂裏的燈關著,許懷崢就那麽坐在黑暗中,也不知道是睡著還是醒著。


    端末將自己裹在毯子裏,盡量讓呼吸跟睡著了差不多。


    藥可以無色,但做不到絕對的無味。許懷崢給她的水和食物都很正常,但不能保證那藥裏摻沒摻東西。


    現在看來,那藥絕對有問題。雖然她隻含了一會兒就趁他拿紙巾的工夫吐了出來,可腦袋還是覺得昏昏沉沉的。


    停車的時候,她沒有試圖逃跑。


    一個穿著醫院病號服的女人獨自出現在公路上,任誰都得以為是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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