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莊皺眉,踏進堂裏,正要往內閣走,正好錦青從閣裏出來了。


    “娘怎麽來了?”


    “來同你一起用膳。”惠莊將她上下看了一番,確認完好後,將她摟著往八仙桌去,“剛將公主府的東西都搬了來,便過來看看你。”


    錦青和惠莊並排坐下,吩咐了春燕和珠兒去備膳,喜鵲上了茶。


    “今個兒下午的事,我聽人說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惜柳畢竟是你的先生,雖說性子高傲、言語直白了些,你也還是要好好禮儀相待,有什麽委屈與娘說,娘自會為你做主,別自己就衝到前頭去。”惠莊喝了茶,心裏醞釀了一番,盡可能委婉的開了口。


    錦青看著惠莊,她猜想的沒錯,惠莊果然是知道了楚姨娘的話並且有所警醒,於是才會來這想要告誡她一番。


    惠莊看錦青不說話隻是看著她,覺得是不是自己說得還是不夠委婉,心裏有些忐忑。按她來看她的女兒確實受了委屈如此也並無不妥,但她不代表世人。她看過也經曆過被世人指點的感覺,她不願意她的女兒也經受。索性她知曉的不晚,且錦青現下年紀尚小,她一點點教導便是了。


    “阿茵,娘並非是覺得你……”


    “娘,女兒也有話要說。”錦青出口打斷了惠莊,“喜鵲你先出去候著罷。”


    喜鵲應聲退下,堂裏隻剩母女兩人,錦青起身,給惠莊行了一禮,惠莊不知她的用意,隻聽她問道:“如今侯府眾人各懷心思,父親與你我間離,小人暗中窺伺,請問母親,你我當如何自處?”


    惠莊聽到這席話簡直猶如冰水從頭澆到底,她萬萬沒有想到,她嬌生慣養、自認保護得體的女兒居然會知道這些!


    錦青方才想了許多,前世與現下的場景輪番上映,最後停留在一個人身上,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絕對的依靠——惠莊。


    她決定要和惠莊攤明,不要再當一個天真的傻子,任人擺弄。


    “誰告訴你這些的?是春燕還是喜鵲?”


    惠莊盡力平複心情,開口還是有些止不住的顫抖。驚愕、憤怒與心疼交織,她分不清到底是哪種情緒致使她這樣。


    “娘親應當知道,往下人們中間散播些事,再經由他們神不知鬼不覺的傳到某處,並不困難。”錦青頓了一下,又道:“女兒很早便知曉了府中並非太平,這些年也都在私下觀察,才有方才那般言論。”


    錦青自然不能說自己重生的事,隻能說是從下人口中得知。


    惠莊不覺有疑,隻覺自己實在是太不配做人母親,自以為保護得體,其實早已讓人鑽了空子,又將侯府眾人狠狠記上了一筆。


    她的女兒才十二歲,應當是天真浪漫的,卻已然心思早熟。


    惠莊想到這又是一陣心疼,伸手將錦青抱入懷裏,輕輕順著頭發撫摸:“是娘不好,讓你受委屈了。”


    錦青頓時視線模糊,想好的其他話立刻出不出口了,淚水充盈整個眼眶。


    她努力去憋,隻憋了更多,直直往下流。


    她最後控製不住,在惠莊的懷裏放聲大哭起來。


    她是真的受了許多的苦,也是真的許久沒感受過這般溫暖的懷抱了。


    她錦衣玉食的時從未感謝過上天,經曆難堪時也從未抱怨過,而現在她真切覺得,老天給予她了最大的優厚,讓她得以重過一回。


    惠莊當晚在和錦青一同睡下,第二天早早便走了,等錦青起來早已不見人影。


    今日姑娘們歇息,不必去私塾,錦青梳洗好用好早膳,到前院晃了一圈。前院的花圃被春燕打理的很好,花雖還是開的很亂,但也算是亂中有序,一眼看去倒也不覺得突兀。錦青起了想采花做花茶的念頭,於是便叫了幾個丫鬟去采花,自家院子裏不夠便去主院采。她自己采了一會覺得累了,便讓人搬了藤椅,坐在一旁吃著點心歇息。


    這期間錦綰帶著小萍兒來了一趟,知道錦青想做花茶,就讓小萍兒也回院子裏采,小萍兒有些為難,到處找理由,錦青見了便出聲製止了。


    錦綰纏著她說了會話,又說到昨日琴閣的事,錦青其實都不怎麽放心上了,本就是她的一個試探,但錦綰卻計較得很,總覺得自己最後被錦霜噎住了,沒能繼續為她說話。


    錦青至此才確定自己這個庶妹是真心對自己的,但是為什麽呢?


    她想不透。


    不過一個小孩子的心思也沒什麽好想的,隻要不做什麽逾矩的事,她便放任自由了。


    錦青留了錦綰一起用午膳,小丫頭高興得很,眼底眉梢都是喜悅,五官靈動起來,像是盛開的芍藥,用過飯後戀戀不舍地走了。


    錦青睡了午覺起來,喜鵲說惠莊從宮裏回來了,聽說就惜柳的事又和裴縉吵了一架。


    錦青問具體的,喜鵲說惠莊想將惜柳換掉,裴縉不肯,兩個人互相找對方的錯,最後各退一步,惠莊另找人教錦青學琴,惜柳還留在私塾教其他姑娘。


    昨日錦青便和惠莊商量過此事。從惜柳有恃無恐的舉動來看,裴縉絕對有所圖謀,不會輕易將惜柳從私塾換掉,她們現在因此與裴縉爭執並不劃算,既然這樣那她便不去私塾,另請先生自己在院子學。所以今早惠莊進宮,多半是為了請琴藝先生的事了。


    錦青下午讓喜鵲將她許久沒用過的琴拿了出來。這琴還是惠莊從宮裏大司樂拿來的,雖說比不上惜柳的惜柳琴,但也算得上是一把好琴。琴身流暢,聲音清透,她還是蠻喜歡的,隻是太久沒用,她彈了幾個音,覺得弦有些鬆了,音不太準,也沒接著彈的興致了,吩咐春燕明個兒拿出去調音,自己跑去書房作畫去了。


    錦青在作畫上的天賦遠大於琴,前世她的畫在京城才女中是唯一名列前茅的。她向來喜歡畫活物與山水,畫意靈動恣意,給人以遼闊輕快感。就算後來約等於被軟禁,她作的畫也依舊是生意盎然、不覺疾苦的。


    錦青一作畫便是好幾個時辰,到了天黑了才從書房裏出來,喜鵲拿了茶水給她潤口。


    她畫了一副芍藥戲蝶圖,整幅畫上就一朵層層綻放的紅芍藥和一隻要停不停地黑蝴蝶,紅黑碰撞,相克又相融。


    錦青將畫交給春燕,讓她找時間拿到東街去找裱畫的師傅細細裱好。她也是突然興起,作了這幅畫,打算將它送給錦綰作生辰禮,摸約還有三四個月,到時候她再準備些首飾之類的,一同送去。


    這樣安閑的日子又過了五六天,錦青的姑姑裴文快要到京城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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