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珀將陳冬青送回了魔界。


    整個交涉過程中,陳冬青是清醒的。


    她實在太疼了,根本連暈過去都做不到。


    盡管閉著眼,她仍舊能感覺到涼珀與江遠身上跋扈的氣勢。


    不過他們沒有打起來。


    大概是因為陳冬青又吐了一口血的緣故。


    實在可惜,早知道就該忍一忍,再咽下去。陳冬青很是遺憾地想道。


    躺在她自己的床上,陳冬青張口喚道:“溫語......”


    苦笑一聲,她道:“憐星,去替我倒杯水來。”


    她的侍從已經不是溫語道了。江遠替她換了個武力值高,卻不愛說話的女娃娃。


    大概是怕她總想起溫語道罷。


    憐星扶著她起身,將水遞給她。


    麵色雖然冷,但眼裏不乏善意。


    陳冬青笑了笑,抿了抿,稍稍潤濕了嘴唇。


    她不敢喝太多。


    她總覺得五髒六腑都移了位置,用點水都覺得痛苦難忍。


    “魔聖大人為您備了參湯,可以抵幾日不用膳。”見她不住蹙眉,憐星安慰她道。


    陳冬青並沒有得到半點安慰。畢竟痛是自己痛,旁人體會不了。


    她隻冷淡的點了點頭,又躺了下去。


    睡是睡不著了,就算魔界的天不會亮,自己也睡不著了。


    出去也沒法出去,畢竟除了腳板,身上到處都是腫的。


    閑來無事,陳冬青隻好同101嘮嗑。


    畢竟半夜不休息的人,也隻有永不疲勞的101。


    然而現在的101,隻對一件事情感興趣。


    它隻想知道,陳冬青口中那個喜歡的人,究竟是誰。


    這個世上,無論老少,無論性別,甚至連冷冰冰的係統都對八卦表現出了十分的熱忱。


    麵對101小心的試探和無休止的套話,陳冬青最後憤怒道:


    【死了!】


    【徒手拆核彈死了!】


    【問你個大頭鬼,滿意了麽!】


    101嘴裏的瓜子都不香了。


    它望了望陳冬青憤怒的臉,心道:【開玩笑的罷】


    徒手拆核彈?


    那是什麽大佬?


    比木頭更瘋的瘋子?


    101覺得,一定是陳冬青騙自己的,一定是。


    然而陳冬青切掉了與它的聯係,甚至還憤憤拔掉了它的電源。


    若不是她控製了她自己,101覺得自己多半會被打得很慘。


    默默將自己的電源插好,101給自己點了一首《前男友的一百種死法》,顱內循環播放。


    它要忘記今天這件事,木頭多半是被渣男傷了心,才會給她的前任安上這樣一種死法。


    嗨,它怎麽就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又去戳木頭的痛處了呢?


    不過說出來,不會高興一點麽?


    101覺得既糾結又內疚。


    想了想,它委屈地按了個待機,讓自己休眠去了。


    陳冬青卻失眠了。


    她睜眼躺著,直到天再度黑了下去。


    抬手摸摸眼眶,幹的,沒有眼淚。


    笑了笑,她閉上眼,覺得也沒什麽好難過。


    反正,都過去了。


    都過去了,不是麽?


    嗬嗬。


    陳冬青的傷沒有養太久。


    不過短短三天,她就能出門了。


    通過江遠,陳冬青知道,自己剝落仙骨雖然看上去凶險,但其實受到的傷並沒有太深。


    而且這樣做對自己不完全隻有壞處。


    至少,她不會再因為仙魔兩種力量,體內再起衝突。


    聞言,陳冬青沉默了很久,最後仍舊什麽也沒有說。


    她沒辦法在他們之間分出對錯。那何苦又要為難自己?


    幹脆就不分了。


    大抵是因為陳冬青在仙界討的苦,江遠將攻打仙界提上了日程。


    用他的說法就是:


    別人都打到自己臉上來了,他不還手,豈不是顯得他很弱?


    這次,陳冬青沒有阻止他。


    她甚至默認了江遠的做法,並且幫他布陣。


    江遠向來用人不疑,他沒有懷疑陳冬青的用心,縱然陳冬青拒絕說出仙界的通道,他也沒有逼迫她。


    下頭的人雖然不滿,卻礙於江遠的情麵,不敢說什麽。


    天選子不愧是天選子,江遠和涼珀雖說上回受了不輕的傷,但因為奇遇,又紛紛恢複了巔峰。


    大戰在即,陳冬青卻有些迷茫。


    她坐在血玉魔蓮的玉髓池中,看著被藤蔓覆蓋的魔宮,輕輕問101道:“如果我死了,也出不了這個世界,是不是就判定我死亡?”


    【是的】


    101回答她道:【所以你最好不要犯險】


    為了一個小世界的任務死掉,實在是一筆不劃算的買賣。


    陳冬青點頭,臉上的愁色愈發分明。


    她不知道,遠在天宮之上,有人正靜靜用水鏡看著她。


    涼珀身邊,小道士擠著,瞧著前者麵上神色,奇怪道:“涼珀,你一直盯著予安,難道她有什麽問題麽?”


    涼珀搖頭:“你的法源......”


    小道士一聽涼珀開口,就知道他多半是要訓自己,忙找了個機會,尿遁了。


    哦,雖然仙人無需排泄,但並不能否認尿遁實在是個好的開溜借口。


    反正涼珀他也不在意自己要幹嘛,他隻是想趕自己走而已。


    果然,小道士一走,涼珀就取出了自己的通鑒寶鏡。


    這是他最喜歡的一枚法器,也是他最珍視的一枚法器。


    念動口訣,催生寶鏡盈盈發光,涼珀將鏡子轉了過來,麵對水鏡中的人物。


    魔界中,陳冬青隻感覺到自己周邊一亮,又很快暗了下去。


    這是她第四次出現這樣的異常了。


    很難不叫她多想。


    眯眼,陳冬青望向九天,卻什麽都瞧不見。


    涼珀也什麽都瞧不見。


    他百試不靈的寶鏡,竟然像是壞了一樣,沒有半點反應。鏡麵除了一片黑,還是一片黑。


    原先照人即可占卜的功能,沒有發揮出半分,他看不到陳冬青的未來。


    這種現象,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涼珀抿唇,剛想打算轉回鏡子,陳冬青抬頭,她的眼睛就恰好落進了鏡子中。


    慢慢地,鏡子裏出現了三個大字,化作血色,染進了鏡芯。


    翻轉鏡子,麵對自己,涼珀看著那三個字,張口輕輕念道:“陳冬青?”


    他眸光一亮,心中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玉指撚起,掐指一算,他不再去查探予安的命格,而是算這鏡子中的三個字:


    陳冬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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