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魚灣渡口。


    皇龍的小院子內,擺放著一大一小兩張椅子。


    大小合適的椅子上,許雲儒正躺在上麵曬著太陽。


    小椅子是許雲儒為小不點特製的,此時,小不點正學著許雲儒的樣子,有模有樣地靠在上麵,安安靜靜地曬著太陽。時不時吐出幾個泡泡來,自娛自樂,逗得自己嗬嗬一笑。


    自皇龍離去後,這間小院,便成了許雲儒和小不點的產物。從此,朝看天色暮看雲,成了這一大一小倆人的日常。


    許雲儒正躺在椅子上假寐,李保卻突然獨自造訪。


    小不點看著李保進了院子,頓時緊張了起來。他看了看依舊在睡覺的許雲儒,於是趕緊滑下椅子,躲到許雲儒的身後,輕輕扯了扯許雲儒背後的衣角。


    許雲儒睜開睡眼,扭頭疑惑地看了眼小不點。


    小不點怯生生地指了指已走到近前的李保。許雲儒定睛一看,趕忙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笑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睡太死了,竟然沒發現貴客登門。真是稀客,快請坐”,說完他將小不點抱在懷裏,而後又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一個巡山境的武夫,就算是在睡覺,怎麽可能沒一點防備。


    李保不信。


    但是,李保雖然心知許雲儒是故意裝睡,卻也不和他計較。這種事情最近在他和許雲儒之間,已發生了太多次,李保早習以為常。


    他笑道:“不礙事。閑著無聊,過來和兄弟你聊兩句。”


    許雲儒聽後,又熱情地招呼道:“坐下說,坐下說。”


    李保環視一圈,巴掌大小的院子裏總計就兩張椅子,一張許雲儒坐了,另一張明顯是嬰兒專用的椅子。


    坐?坐哪?


    不過,李保最終還是找到了坐的地方。


    院中的水缸上,李保算是半坐半倚在上麵,臉上看不出絲毫被怠慢的不悅,反而笑道:“兄弟這院子很是精致簡潔啊。”


    “哈哈,見笑啦!見笑啦!”


    許雲儒很是享受和李保這種臉上笑嘻嘻,心裏卻互罵不止的狀態。倆人經常臉上帶著笑,實際上卻互相惡心著對方。你來我往,鬥的是有來有回。


    許雲儒從身旁的小桌上,端起一杯茶水遞給李保,笑道:“來喝茶!。”


    李保接過杯子,看了一眼這隻熟悉的白瓷茶杯,眼角不由自主地跳了跳。呷了一小口茶,李保問道:“兄弟近來財源廣進,不知今後有什麽打算?”


    許雲儒逗著小不點,滿不在乎地回答道:“小錢而已,除了還你錢,沒別的打算。”


    李保聽後沒有立即說話,他和許雲儒這樣鬥了許久,都知道在這種時候,對方總會搶先將話題挑明了說。


    然而今天他失算了。


    等了幾息,許雲儒還沒有要開口的意思。李保自顧自地笑了笑,正準備自己挑起話題說明來意,可他嘴剛張開,許雲儒就搶先說話了,李保又吃癟。


    “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的想法我知道,我勸你還是不要對我動歪心思的好。我坦白跟你說吧,我短時間內還不會離開鬥獸場,你要靠我掙錢就抓緊時間了,隻要我還在鬥獸場一天,我就會配合你一天。”


    李保顯然沒想到,許雲儒會將話說的這般透徹直白,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許雲儒又說道:“我在鬥獸場就是為了殺妖獸,順便砥礪修為。接下來,你可以多給我安排些比賽,我要扛不住死在鬥獸場上,算我的。”


    李保沉吟片刻,臉上自信的笑容消失不見,看起來一臉鄭重地回答道:“可以。”


    倆人又短暫寒暄幾句之後,許雲儒送走了李保,低聲呢喃道:“是不是有點囂張了?這有點不像我的風格啊。”


    小不點瞪大了眼睛,盯著許雲儒瞳孔之中,那層淡淡的血霧,很是好奇。


    對此卻絲毫沒有察覺的許雲儒,在他看來,小不點的眼神像是在問他:“你自言自語什麽呢?”


    許雲儒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又說了句小不點聽不懂的話:“也好,囂張點也好,以前就是過得太規矩了。”


    啵!一個泡泡砸在許雲儒的臉上,碎了開來,小不點哈哈大笑。


    許雲儒不以為意,笑道:“既然你橫刀都拿得動,那我教你套我小時候學的拳法如何。”


    隨後,小小的院子裏,一個小身影,隨著許雲儒緩慢地練起了拳。形似六七成,神似一二分。


    李保出了許雲儒的小院子,臉色就沉了下來。


    他一直覺得許雲儒就算再有本事,也不過是一個巡山境的散修,沒有背景的散修,這樣的人他很好掌控。可他沒想到,許雲儒的態度轉變會如此之快,更沒想到許雲儒會如此囂張,直接講話說的直白明了。


    一個散修憑什麽?難不成是有什麽大的依仗不成?


    還是靠那些讀書人的規矩?


    李保不相信自己都壞了規矩的人,會一直緊盯著這點細枝末節不放。


    李保打心底裏想找李長老商議,但他不甘心,他覺得目前的狀況自己還能掌控,不能在李長老那留下個辦事不利的印象。


    再者他本就打算過些時日,找機會強行抽取許雲儒的一縷魂魄,隻不過忌憚書院那群偽君子的規矩而已。現在看來,他的計劃得盡快提上日程了,再拖下去,許雲儒的名聲越大,他動手之後的隱患就越大。


    -----


    時間一轉,皇龍離開鬥獸場已有小半年時間。


    許雲儒那個“柿子”的名號,在鬥獸場乃至整個釣魚灣,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他在鬥獸場廝殺了近一年時間,殺掉了太多太多巡山境的獸奴,以至於鬥獸場的巡山境獸奴數量急劇下降,無奈之下,鬥獸場隻好開始從別處調運獸奴過來。


    這將近一年的瘋狂廝殺裏,許雲儒不但替鬥獸場賺了不少錢,而且自己也結清了他欠鬥獸場的四百墨玉。更為關鍵的是,在他一次次近乎自殘式的,將自己的靈力擠壓到極限去修煉,他如今的實際修為已經到達了巡山境後期。


    不過,許雲儒沒有注意到的是,在他修為增長的同時,他瞳孔中的那片血霧,此時顏色又濃了幾分。


    按照鬥獸場的規矩,像他這種不是俘虜和罪犯出生的奴隸,在還完債務之後,就可以離開。但許雲儒不僅沒有離開,反而將每場比賽都當作了一場殺戮的盛宴。


    現在,每到他的比賽,觀眾都會陷入近乎癲狂的地步。血腥、殘忍、暴戾等等,觀眾們想要的,柿子的比賽裏都有。


    按理說,這對鬥獸場是好事,可李保現在卻很是焦急。


    柿子隨著名氣的增長,鬥獸場中書院的勢力對他的關注也多了起來,這導致李保一直沒有機會對許雲儒下手。


    李保很不解,西涼國及其背後勢力的滅亡,就是一場違背規矩的陰謀陽謀,而這其中就有書院的身影。可為何到了現在,書院的那群讀書人,反而更在乎‘規矩’二字了。


    就在李保憂心許雲儒隨時會離去時,一個消息的出現,讓李保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在北冥洲的大地上,先是關於西涼國覆滅的那段往事,被人翻了出來。這段消息中,著重講述了儒家在西涼國覆滅中做出的“貢獻”,一時間整個北冥洲嘩然一片。


    當人們開始懷疑消息的真實性時,又一個消息放了出來。


    消息稱,原西涼國大將軍之子皇甫龍,經曆過那場大戰卻僥幸沒死,忍辱偷生多年,這才查探到西涼國覆滅的原因,及幕後黑手。據說,皇甫龍還放出話來,他第一步就是揭穿儒家的虛假麵目,第二步便會著手報仇。


    雖然人們都覺得,皇甫龍報仇屬於天方夜譚,但絕大多數人都開始相信,儒家參與了聶陽國的那場禍亂,也開始質疑起儒家一直所推崇的‘規矩’。對此,北冥洲學宮可謂慌了手腳,表麵上看似很淡然地平息著謠言,實際上暗地裏早已開始大力尋找皇甫龍的蹤影。


    那麽皇甫龍在幹嘛?


    沒錯,他正在打鐵消磨時間!


    他知道,這肯定是有人借他的名義在打壓書院,不過他對此倒是樂見其成,不管這則消息是誰放出來的,總的來說都算是幫了他一個忙而已。


    消息一夜之間就瘋傳了開來,傳播速度令人心驚。人們又紛紛猜測,這個皇甫龍手手中,到底掌握著怎樣的一股力量,才能使消息傳播的如此迅速。


    而李保卻明白,這件事就是出自李長老之手。


    自從他派去跟蹤皇龍的人折了之後,李長老就收回了他對皇龍這件事的權限。但他知道,這件事也隻有李長老會去做,也隻有李長老才能辦得如此聲勢驚人,打了學宮一個措手不及。


    至於皇龍?一個喪家犬而已,哪來的這麽多幫手。


    不過這些事都不是他關心的。他唯一在乎的就是,書院將人手和注意力都放在了皇甫龍身上,那肯定無暇顧及,他對一個小小的散修壞了規矩。畢竟,現如今北冥洲儒家的臉麵都快掉地上了,又會有誰顧忌的了這點小事呢。


    機不可失,李保打算今晚就動手。


    今晚許雲儒將對戰一位金丹境獸奴。據許雲儒以前對戰金丹獸奴的戰績來看,許雲儒勝利的機會很大,但同時身受重傷的機會也很大。隻要許雲儒像往常一樣受了重傷,他就可以安排人將許雲儒抬走,屆時取出他的一縷魂魄。


    事後,他便可對外宣稱,柿子重傷之下,以棲身為奴的代價,換得鬥獸場給他用了一枚十分珍貴的丹藥,這才保住了性命。


    如此安排,合情合理。


    即使書院知道了其中的貓膩,那又怎樣呢,難不成還會為了一個散修,與開雲宗,與李家撕破臉皮嗎?


    李保想到此處,有些迫不及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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