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洲劍修對冥府的圍剿,最終成了天下修士口中的笑柄。眾劍修不但沒能一展劍仙風采,反而得了個“劍下無人”的戲稱。


    事後,柳葉洲的劍修複盤這次圍殺,有人認為是海寇一方走漏了消息,海寇又反過來指責劍修行事驕縱,也有人認為,是沒能將善於算計的學宮,也拉入此次圍殺。至於原因到底如何,在柳葉洲各方小勢力的互相推諉、指責下,始終也沒有個定論,不過柳葉洲劍修的損失,卻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圍殺雖然賠了夫人又折兵,可福禍相依,柳葉洲也不是沒有半點收獲。


    從天下六洲歸屬初定至今,武夫、劍修、佛門、道家、妖族,這五個勢力各自占據一洲之地,從此一洲即一家,在都是都是自家人的情況下,山上修士的廝殺便少了起來。修士之間的矛盾、爭執、相互算計等等,這些都還存在,廝殺毆鬥也是常有的事,但都隻能算是小打小鬧,更談不上將矛盾擴散至一洲之地,甚至是洲與洲之間的爭鬥,這都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若是一洲都亂了,九境修士都打紅了眼,那還要儒家學宮幹什麽?還要劍修、武夫、佛門、道家各站一洲之地幹什麽?一洲之地都管不好,到時候那遍布天下的儒家讀書人,就會站出來和你講講道理了。


    例如,讓別的勢力來替你管束這一洲之地,如何?


    天下如此穩定,是好事,可也是壞事。


    就拿這次柳葉洲聚齊十位九境巔峰來說,這算是天下大定之後,一洲之地,乃至全天下首次的大動作,可圍殺最終還是失敗了,為什麽?


    眾人反思過後,覺得這件事,不可謂不是對天下修士的一記當頭棒喝。


    小打小鬧無傷大雅,可真要是舉一洲之力的大動作,他們在各個方麵,與冥府的差距都不小。說白了,就是眾人在初試冥府的手段之後,都覺得冥府要是真和哪個洲打起來的話,僅憑一洲之力去應對,說不定他們就要吃大虧。


    除此之外,冥府此次分作兩撥的大行動,也讓大家進一步掌握了冥府的一些底細。


    比如說,冥府的大致人數和實力,跟他們猜想的不相上下,但眾人也都清楚,或許冥府還有後手。再比如說,冥府這些人的相貌和手段,他們如今也有了更全麵的認識。當然了,這些消息裏,都不能排除有故意隱藏了手段,和附上了假麵皮的冥府成員。


    如此看來,僅是目前得到的消息,這也令每一方勢力,在震驚之餘不免憂心起來。


    因此,儒家從中協調,相互製衡著的五大勢力,除了大荒的妖族之外,其餘四家勢力,都第一次有了大結盟的打算。


    然而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各洲的書院、學宮都已做足了準備,但文廟那邊卻遲遲沒有傳出任何消息,這讓幾大洲的修士,在感到困惑的同時,也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儒家向來所圖甚大,當年就是放棄了一洲之地,從而間接性地掌控了天下。


    如今冥府出世在即,儒家卻視而不見,按理說一個與大荒的約定,也斷然不會讓儒家如此重視,難不成還有他們不知的其他原因?


    這一切都無從得知。


    新年將至,冥府在柳葉洲大鬧一場之後,又沉寂了下去,給足了各大洲的修士們胡亂猜測,和喘息的時間。


    天下修士人心惶惶,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悄悄回到了不可知之地內。


    九人中,除了李秋山一縷元神在符籙的支撐下,先後遞出了仙人境、元嬰境、仙人境三劍,從而元神損耗不小之外,其餘人都完好歸來。


    尺八出關在即,歸來的九人就在不可知之地內暫住了下來,為即將到來的十境做起了準備。


    柳葉洲。


    山上劍修愁眉不展,山下處處張燈結彩。


    山上修士的煩惱,世人不懂;山下世人的快樂,山上修士也很難體會到。


    近年來,由於柳葉洲的劍修逐漸認可了海寇的存在,海寇儼然成了柳葉洲的第二大勢力。在這群來自天南海北的海寇影響下,如今柳葉洲各島的年俗,可謂是集天下之大成於一洲之地。由此便出現了,正月各島皆似身穿紅衣的壯麗景象,這與滿洲翠柳搖曳的景象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圍殺與被偷襲落幕之後,柳葉洲書院院長,與柳葉洲學宮君子齊聚一堂。


    書院院長問道:“陸雲溪今後如何安排?”


    學宮君子答:“她父親沒說什麽,文廟的老夫子都不好插手,咱們這些外人就更不用操心了。我與陸延之也並無什麽約定,所以一切還是照舊吧,平常對待便可,相信她父親自有分寸。”


    書院院長又問:“冥府來勢洶洶,學宮打算如何?書院又該如何?”


    學宮君子笑道:“老院長,您不是不擅長打架嗎?”


    書院院長神色尷尬地笑道:“李秋山雖然是符籙帶著元神,但那一劍著實不俗,要隻是送我一人出島,恐怕我現在還躺著呢。冥府的人,凶啊!”


    學宮君子說道:“劍塚的人沒糊弄你去拚命,反而提醒你拖住即可,那李秋山也對你留了手,咱們書院也沒損失。既然如此,我不管其它洲的學宮如何,咱們柳葉洲,在文廟的消息沒傳來之前,還是跟著文廟有樣學樣吧。”


    書院院長眯眼笑道:“正合我意呐,咱們畢竟是讀書人,成天打打殺殺的幹嘛。有這時間,我多給雲溪找些好書送去,傳道、授業、解惑,這才是我擅長的事。”


    學宮君子見書院院長說完,有些欲言又止,心裏明白他還想問什麽,於是說道:“她的飛劍,很霸道!”


    “霸道?”


    書院院長知道陸雲溪的飛劍不俗,但沒想到好奇之下一問,竟然得到了這樣的答案。能被一位九境巔峰的劍修評價霸道的飛劍,怎麽能不讓他驚訝。


    “霸道!”學宮君子肯定道。


    書院院長最終哼著小曲離去,心中那叫一個得意,書院出了這樣的弟子,他臉上多少也有些光不是,將來再去其他洲的書院轉悠,看誰還敢再將珍藏的書籍藏著掖著。


    又是一年到頭,這是陸雲溪在柳葉洲度過的第三個新年。


    論劍大會上大放光彩的陸雲溪,這個新年相較於前兩個新年,過得不可謂不熱鬧,拜訪的人一波接一波,差點踏平了柳葉洲書院的門檻,擠破了柳葉洲書院的大門。


    新年看似熱鬧溫馨,但陸雲溪卻覺得,這是她在柳葉洲過得最孤單、心裏最空落落的一個新年。


    給父母報保平安,陸雲溪每月都不會忘了。


    與父母通信時,陸延之在知曉了論劍大會的事後,隻是誇讚了一句:“有點江湖女俠的樣子了。”


    這要擱以往,陸雲溪肯定能高興的三天睡不著覺,但現如今,陸雲溪卻半點也高興不起來,她隻關心許雲儒到底在哪,要是沒有了許雲儒,留她獨自白馬仗劍去行走江湖,可是會很無趣的。


    陸雲溪早就拜托過父親和書院院長,讓他們幫忙尋找許雲儒的蹤跡,兩人都拍著胸脯答應了下來,但始終都沒查到半點消息。


    他們對陸雲溪的解釋,也是五花八門。比如,許雲儒遇到了秘境洞天,進去探險尋寶了,又或者,許雲儒找地方閉關了等等。


    陸雲溪對這些答案將信將疑,可終究還是有些生氣與自責。


    你已經一年沒有消息了,你要是再不出現在我跟前,那我沒能護好印章的這件事,可就要一筆勾銷啦。陸雲溪想了想,覺得這兩件事可不能相互抵消了,那必須得是將印章的事揭過後,許雲儒還應該再欠著她一丟丟,也就是約莫半個印章的樣子,這樣才顯得合理嘛。


    想到此處,她笑的有些得意。


    不過,誰欠誰的都不要緊,要緊的是她害怕再也聽不到,許雲儒跟她的討價還價,她也是修士,她知道修士口中那個萬一的可怕。


    陸雲溪有些心虛,用力地甩了甩腦袋,不許自己再胡思亂想。


    商家老祖曾言,世間運轉離不開個“利”字,若以此來看,情愛糾葛也能算做是一場利益的互換。


    兩心相悅之時,你為我付出了多少,我又給你回報了多少,萬不可與尋常往來相視之,情愛之“利”,終究還是要講究個度。


    雙方付出對等,則顯得情薄利重;雙方付出差異過大,一方愈驕,另一方則愈躁。投之以木瓜、木李,報之以瓊琚、瓊瑤,有這種完全升華了感情,朝夕可以,但要想永以為好,則太難。


    畢竟這隻是,這隻是一個浪漫的願景而已,世間少有。


    唯獨在你來我往中,每每稍有欠餘,這樣彼此才會盡全力地想去補上這點,可見又可及,卻永遠也算不清的欠餘,才能將火候拿捏得恰到好處。


    一個是溫潤如玉君子郎,一個是靜女其姝窈窕人,很好與不差,這才顯得剛剛好。


    陸雲溪就希望,她能永遠比許雲儒多付出,那麽一丟丟的感情,隻是一丟丟就足夠了,自己吃點小虧沒事,誰讓這樣的小弟難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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