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儒辭別了風玉堂,隨即轉道菩提洲。


    據風玉堂推測,佛家喜塑金身、建佛塔寺廟,從而天下金之屬,多聚於此;而桃符洲與柳葉洲相同,各以桃、柳遍地聞名,追其始,多半有木之屬;至於剩下的土屬性,隻能去地域最廣袤的大荒洲找找了。


    由此,許雲儒接下來的行程基本定下,先去菩提洲,再南下桃符洲,最後再北上大荒洲。


    菩提洲是佛家聖地,全洲無國,更無官,唯有一座座廟宇,掌控著全洲的山上山下事。


    佛者,覺也,將以覺悟群生也。


    統其教以修善,慈心為主,不煞生類,專務清靜。


    因而,在這些廟宇中,實際上又分為兩撥。剃度僧侶管控各地香火供奉,俗家弟子則掌控著各地的農事、商貿等等。真正稱得上專務清靜的佛家弟子,則大都在以“寺”後綴的地方。


    “寺”、“廟”雖近乎相同,實則差異極大。


    在菩提洲,唯有入得“寺”中,才能稱得上是真正的佛門弟子,真正的山上中人。


    許雲儒輾轉到了菩提洲,入眼所見山下的風土人情,與其餘各洲不盡相同,唯獨就是街上的光頭較其它洲多了些。


    除此之外,菩提洲的商貿與青樓的繁榮程度,更是讓許雲儒嘖嘖稱奇。


    一見到青樓,許雲儒沒來由就記起了張三,順帶又想起了小青蛇以及玉煙,這都是陪他走出赤龍洲的人,陪他踏上修行之路的夥伴,現如今卻再都尋不見了。


    正暗自傷神間,耳畔傳來一聲佛號,接著一個烏黑發亮的缽盂,突然出現在他眼前。


    許雲儒回過神來,隻見眼前站著個矮小幹瘦的僧人,頭無戒疤,披一破舊的僧袍,正一臉肅穆地盯著他。


    僧人見許雲儒無動於衷,晃了晃手中的缽盂,並衝他擠了擠眼睛,輕聲道:“施主,化個緣。”


    “畫個圓?”


    許雲儒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事,心想不該是化緣嗎?怎麽是畫個圓,難道這是菩提洲的規矩?


    一念至此,便也沒再糾結,權當入鄉隨俗了,於是他伸出食指,沿著缽盂畫了一圈。


    僧人一愣,將眼睛瞪的老大,像是看傻子般看著許雲儒。


    倆人就這樣對視了半晌,僧人眉間有怒氣一閃而逝,過後咳嗽了兩聲,敲著那缽盂,笑道:“施主誤會了,我是來向你化緣的。化緣的意思,就跟你們江湖中人常說的打賞差不多,這下你明白了嗎。”


    許雲儒哈哈幹笑兩聲,感情是自己聽錯了,隨即掏出一枚彩玉放入了缽盂裏。


    僧人掂了掂缽盂,似是勉強滿意,這才錯過身子離去。


    混進人群中的僧人,腳下步伐越走越快,臉上的喜色再也忍不住,直到最後幹脆捂著缽盂飛奔起來。


    許雲儒心想,這菩提洲的僧人眼界還真高,一枚彩玉換成黃金都不少的,這僧人卻勉強接受,看來這菩提洲還真是富裕。


    “小哥是第一次來菩提洲吧。”


    許雲儒聞聲看去,街邊一位三十出頭的美婦人,臉上掛著熟稔的笑容,扭著腰肢朝他款款而來。


    婦人年紀雖大了些,可容貌依舊不俗,更有這個年紀瓜熟桃香的特有韻味,街上不少人看的直言口水,甚至還有人因為收不回目光,兩兩撞在了一起。


    “是啊,怎麽了?”


    “小哥被騙啦。”婦人掩嘴笑道。


    許雲儒停下腳步,問道:“那是個假僧人?”


    婦人笑著點了點頭,又說道:“真化緣的僧人,是不會要錢財的,隻要食物。”


    許雲儒眉頭一挑,婦人趕緊又說道:“蛇鼠有道,咱們這些做生意的一般不願招惹,小哥勿怪沒及時提醒呐。”


    “不礙事。”許雲儒擺了擺手笑道。


    婦人見他雖臉有刀疤,卻是個好說話,出手也大方的主,遂把手搭在了他的小臂上,輕輕捏了一下,柔聲道:“小哥屋裏說話?我給你講講菩提洲的趣事。”


    許雲儒笑著抽回了手,心想:“風玉堂隻讓我去寺裏找想要的東西,初來乍到確實需要熟悉下這裏,可就是這地方……”


    婦人在紅塵中摸爬滾打多年,如何看不出許雲儒的心思。


    隻見她捂著顫巍巍地胸口,笑道:“縱使小哥有這想法,我還不依呢。”


    許雲儒也是第一次獨自經曆這事,沒想到這就觸了黴頭,隻好以笑掩飾尷尬。


    婦人笑罷,拉著他就往一間名為“暖春閣”的地方走去,邊走邊介紹道:“咱們白天開業的地方,多是喝酒飲茶,彈琴聽曲。隻有到了晚上,才是做皮肉生意的主場。”


    許雲儒心中大定,本想著一會進去了,就當一回正人君子,權當是對自己的考驗了,沒想到還沒有這個機會了。


    進了暖春閣,這婦人上下招呼著,很快便有人送來酒水吃食,又有一女子攜琴而來,再有一女子徑直到了桌前。


    女子走進桌前,正要坐下,那婦人揮手道:“你下去吧,今天我陪小哥喝兩杯。”


    女子走前不由多看了眼許雲儒,心想看模樣不算玉樹臨風,看穿著也非大富大貴,媽媽怎地就舍得出麵了。


    琴聲緩緩響起,婦人主動端起酒杯來,與許雲儒先喝了一杯。


    添酒間,婦人道:“看小哥不像是常來這種地方的人,我就自作主張安排的清靜了些,小哥可還滿意?”


    “清靜些好,適合說正事。”許雲儒點頭笑道。


    婦人道:“小哥想聽些什麽?”


    許雲儒想了想,說道:“我來此就是想瞻仰本洲的寺院,不知大嫂可熟悉?”


    “大嫂?”


    婦人驚訝道,隨即放聲大笑不止,就連那撫琴的女子也不禁聳動著肩頭,努力憋著笑,可琴聲還是亂了。


    鬧了笑話的許雲儒而不自知,一臉疑惑地看著婦人。


    心裏卻想著,看來不喝點酒,自己對付起女人來,還真是有點無從下手啊。


    婦人見他確實嫩的可愛,便止住了笑聲,也不解釋什麽,定了定神色,說道:“本洲能稱的上寺的也不多,大小共有十處。最近的就在這城外,喚作‘挑月寺’,寺裏的鍾聲,在這城裏都能聽見……”


    許雲儒慢慢抿著酒,聽婦人將這十處寺院一一道來,心裏暗暗記下,想著待會就先去挑月寺看一看。


    婦人說完,許雲儒又問道:“素聞成佛必有舍利,那麽哪裏可以瞧見?”


    “呦,這可就不容易了,咱們這些平常百姓是輕易見不著的。就拿這挑月寺來說,裏麵也供奉的有舍利,可尋常百姓若想見,隻能等到大年初一才行,而且也隻是開放那麽一小會。”


    許雲儒本想再打聽些詳細的東西,可探了探口風,發現這婦人也知之不多,畢竟她是個普通人,哪裏會知曉,山上修士的各種秘聞軼事。


    推杯換盞,酒過三巡。


    婦人講完菩提洲的佛家趣事,又說道:“其實咱們菩提洲除了佛家外,也有一些大家族,大能人的。”


    許雲儒來了興趣,隨即問道:“哦,說說看。”


    “菩提洲的三大家族,分別是北邊的聶家,西邊的葉家,以及東邊的李家。這三家都是菩提洲的商賈世家,基本上掌控了全洲的渡船往來,當真稱得上富可敵國。隻不過,他們都是世代為佛家辦事,掙得那些個錢財,也都用在了修建寺廟,塑造金身上了。”


    “要說能人的話,其中就那神醫近些年名頭最顯,這一半是因他醫術冠絕天下,就連我這普通人都知道;另一半便是因為他的弟子。”


    “他的弟子莫非醫術更高?”許雲儒接話道。


    “小哥說笑了,他那弟子可不是以醫術聞名的。主要是他和李家那位接班人李公子,一直是針鋒相對,不過他卻能連連出奇製勝。此外,他在菩提洲的青樓中,可是闖出了個‘桃地赤龍’的名號,而且隻要他高興,花錢從來是成把撒出的。”


    “據說,這神醫的弟子,身邊還真養著條蛟龍呢,常日裏就化作一個小孩子,常伴他左右……”


    許雲儒對這些公子哥間的爭鬥,向來不感興趣,他見婦人還要細說,隻好端起酒杯來打斷。


    婦人說的口幹舌燥,見對方不感興趣了,也樂得不再細說。


    倆人喝過了酒。


    許雲儒識趣地遞過一枚墨玉,笑道:“我為了聽個稀罕,倒是讓您受累了。”


    婦人眼睛一亮,身子忍不住顫抖著,果真讓自己給押對了,看來他還真是位不諳世事的山上人,這一枚墨玉可頂的上她這好幾個暖春閣了。


    被當作冤大頭的許雲儒卻不以為意,在他看來,有錢不用,錢還是錢嗎?


    喜從天降的婦人,一把摸過墨玉,往許雲儒身旁湊了湊,故意壓低了身子,露出大片旖旎的春光來,眼中柔情似能勾人心肝、撩動星火,口中嬌笑連連,聲音微微發著顫,說道:“哪裏,哪裏,小哥知道心疼人,我那會覺得累啊。”


    許雲儒借著酒勁,瞟了眼大好風光,隨即收回視線,咂了咂嘴道:


    “我真沒這想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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