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我好像永遠失去顧羅了。


    最後一次通話的時候,是他的生日。他給自己的生日起了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意思是在過生日的時候,我們就要見麵,是很甜蜜的節日。但每次生日的時候,我不是在打工,就是在返學的路途上,我常常錯過他的“***”。


    這次以,我想自己再不濟,也應當主動去完成一個比較好的結束。我做過很多錯事,不期待用一次通話就挽回些什麽。主動地、自覺地提前地祝他生日快樂,我想這是我能做的最後一件事情。


    “生日快樂。”我道。


    “謝謝。”顧羅道。


    因為沒有其他的話題可談,我也準備就此掛了電話的。但顧羅忽然說道:“許久,你是來提分手的嗎?”


    我無話可說,我雖然沒有提,可我心裏確實是做好了這樣的準備的。


    顧羅見我沒有說話,他像是和老朋友聊天一般地,笑了一聲,說道:“許久,我在你記憶裏,是怎麽的人?”


    他的問題過於突然,我不知道怎麽去回答。


    他又說道:“我想你這通電話估計已經是最後的電話了。我也許有些地方沒有做好,但我也不知道怎麽去反思,你告訴我吧。你說說我們,不是,你說說我在你心裏,到底是怎麽樣的人。”


    “很好的人。”我忽然想起我們在南昌第一次見麵的時候,給我發短信的那女孩兒。我想假如我沒有出現在顧羅身邊,她應該會好好去愛顧羅,而不是像我這樣荒廢一個人美好的一段年華。我道:“顧羅,你是特別值得別人好好去愛的人。隻是我配不上你這份感情。”


    “哦。”顧羅平靜地道,“這是發好人卡了。還有嗎?”


    “對不起。”我輕聲說道。


    “哦。”顧羅幹笑了兩聲。就像去送別一個死去的朋友,我們感覺我們在沉靜地送別我們之間最後的感情。


    “我知道,你原來也不是多喜歡我。我們在一起,你好像背負著很重的包袱。”顧羅道,“我一直不提,是覺得感情是可以培養的,現如今,耗不下去了,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也從來不關心我在幹什麽。”顧羅有些低沉,他說話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他曾經是那麽高昂而歡脫的一個人。


    “對不起。”我道,“我不是什麽好人。”


    “這種話,你也說過很多回了。我想你已經明裏暗裏提醒我很多次,我們不合適,我不合適你。但我總不願意相信,我想再冷的心,也總有被我焐熱的一天。但你就是你,你從來好像不為誰改變。我寧願相信,你是在創傷中難以自拔,所以產生了一些不好的想法。我想和你一起度過這難關,但是你總拒我千裏之外。”顧羅聽上去真的已經很疲憊了。


    “顧羅。我真的希望你可以找到一個好好愛你的人。我沒有那個本事,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許久。你可真是自私。”顧羅緊跟上一句。


    “對不起。”我無言辯駁,我知道他說得很對,我自己也知道自己自私,我這個人不值得被愛,不值得被顧羅愛。


    “好了許久,希望你,幸福吧。”最後一句話,顧羅這樣說,然後他就掛了電話。


    這是我們最後一通電話,我在顧羅平靜的語氣中,感受到了他對我的失望、怨恨。我亦難過不已,掛了電話的一瞬間,我的眼眶就開始發熱、濕潤,我心如刀絞,似乎失去了人生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我想我應該是為我不珍惜這段感情而懊悔。


    那個每天壓著怒氣給我講笑話的人,每天給我科普網絡段子和好看的電視劇的人,那個每次都壓抑著自己的情緒順應我的習慣的人,他終於在忍受不了我的種種自私之後,滿是失望的去了。在這段感情裏麵,我沒有給顧羅留下哪怕一絲絲的甜蜜。


    我是個王八蛋。


    從前我總是以為,我是注定要一個人過下去的,我是不配擁有一段溫暖的感情的。我每天做好和顧羅分手的準備,或者我說,或者他說,我常常提醒自己不要陷進去,因為我沒有資本去接受一段真摯的感情。但如今,我卻好像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失眠症越來越嚴重,有時候甚至於帶來那種無盡虛無的痛苦。我的幻覺也越來越嚴重,常常感覺自己的靈魂脫離了身體,它在原地看著我的軀殼自由活動,而不追上去,所以常常導致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故。


    有時候忽然想起曾經的種種,我常常想給顧羅打個電話,真誠地給他道歉。我從沒有認真去剖析過自己的過錯,沒有認真去反思自己的行為。我用早早就準備好的那句對不起,敷衍著說任何話的顧羅。但我不知道應該怎麽開口,應該怎麽去道歉。有時候反思自己的行為和過往,常常不能自已地覺得胸悶和脹氣,常常想要在自己的身體上開一個口子,然後放點什麽出來。


    於是不自覺地、不清醒地劃開自己的皮膚,聽著刀具劃開皮膚的聲音,才覺得自己放鬆了許多。疼痛能使人清醒,在放鬆的同時,漸漸感到疼痛,接下裏才感受到自己真實的存在著,真實的生活著,於是清醒過來,繼續去過著無愛的生活。


    最後一通電話結束後,顧羅也不再常常更新動態,甚至於不在群裏發言留言,他似乎是厭倦一切和我有關的聯係,徹底消失在我的生活中了。


    為了使他感到自然一些、好受一些,我自覺刪去他的電話、刪去他的社交聯係方式,退出群聊,我期待在沒有我的身影的社交中,他能從這種失望中逐漸走出來,忘了我,忘了曾經受過的傷害。


    漸漸地,在這種自我隔離中,我也就和許多同學斷了聯係。我不去參加任何形式的同學聚會,也幾乎不和原來的同學有聯係。


    我在自我封閉中懲罰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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