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一條不打眼的巷子裏開著一間格外熱鬧的茶館。


    “說這胡女名叫婡珠,取意美好如珠玉。


    偏偏這位女俠身材高挑,常穿一件黑袍,帶一頂黑紗帷帽,用的是一柄寒月彎彎鋥亮的胡刀。


    她是個胡人,是因為常說一口胡語,是胡地有名的豪俠刀客,打抱不平,專殺為非作歹燒殺搶掠的馬賊。


    南川的商人在此落腳,說起婡珠女俠殺馬匪的情形,當時商隊剛走出沙丘,遠遠地看見揚塵兩三丈高,聽見雜亂的馬蹄奔騰,一群馬匪嗷嗷叫著就來了。


    商客嚇得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就這時候,打另一邊,又過了一匹馬,馬上一個消瘦的黑衣人,腰裏抽出彎刀,就衝進馬匪群裏殺了幾個來回。


    那馬匪當時就嚇懵了呀,吱吱哇哇亂叫著,舉刀舉棍,抬勾提錘的與那黑衣俠客交手,頓時血流滿地,到處慘肢斷臂,還有人直接被攔腰斬斷,皆是死在那黑衣俠客的刀下。


    那一把力道,能將一個健碩的成年馬匪攔腰切斷,那是要你的鼻子絕不割眼,想切腿腳絕不到腰。


    一群馬匪死的死跑的跑,打到後來,黑衣俠客與剩下的馬匪都落到馬下。


    黑衣俠客一個滾身,躲過切來的亂刀,一隻手撐地一拍,猛地彈身起來,左腿踹出去一個,右手彎刀又砍一個,別的馬匪被這彎刀映出來的寒光閃了眼睛,隻敢往後退去,


    他們此時緩過神來,那裏還敢留啊,可不帶他們跑,黑衣俠客空中一個騰轉,穩穩當當旋身站地,最後的幾個馬匪也斃於刀下。


    再看這黑衣刀客,慢悠悠抖了抖身上的塵土,彎刀入鞘旋身上馬,追著馬匪逃竄的方向就去了。


    南川的商人說起來還是後怕不已,也就是那黑衣俠客滾落馬下的時候,頭上戴的帷帽掉了,這才看出來是個年輕的女子,看容貌是個胡族人。


    當時南川商人也不知道此人是誰,驛站行館到處打聽,想要報答恩公,隻是婡珠俠女的事跡不時有傳言,但是南川這位兄台至今也沒能再見到真人……”


    “好,,好,,再說一個。”說書先生聲情並茂講了許久,台下錢樸樹鼓掌叫好起勁不已,時不時還拿著銀錠子交給四處遊走的小二,算作打賞。


    他邊上坐著一向愛靜的溫家世子溫瑾,溫世子家太爺爺是跟著太祖開過立馬的武將勳貴一等公,光是爺爺老子的英偉事跡,他就打小聽到大,耳朵早就起繭子了。


    “錢串子,你叫我出來到底何事?”溫世子看著錢樸樹小兒無狀的形態,恨不得離得遠遠地,免得被人認出來。


    “何事?聽書啊!我不拉你出來,你必然還是要悶在屋子裏一整日,出來玩玩散散心,耍樂一番多自在?”錢樸樹是戶部尚書家的嫡子,自小貪玩渾混,愛玩愛鬧,走馬打獵,熬鷹鬥蟲沒有一個他不會的。


    這些日子又不知怎的尋摸到一間頗有些偏僻簡陋的茶舍,這裏的說書先生,不講京城勳貴大員後院的風流事,專說江湖豪客,行俠仗義。


    錢樸樹愛極了,恨不得把這說書先生劫回家去,可想到真這般,他怕是要被親爹打斷了腿,就隻好變著法的找機會過來玩。


    上回的借口是給人尋摸生辰禮,這回的理由就是帶著整日不出門的溫世子出來散心。


    “你鬧得也差不多了,該走了。”溫瑾放下茶盞,起身理了理衣角褶皺淡淡的說道。


    “哎,好吧好吧,確實也不早了,這時候回你家去,溫涼妹妹應該正在習劍,走吧走吧,趕回去看看,說不定我還能偷學兩招,嘿嘿。”一邊往外走,錢樸樹就已經想入非非,腦補了自己偷師學藝,劍術有成,行走江湖遇見紅顏知己。。。。。。


    溫瑾聽錢樸樹提起他爹領回來的妹妹,青澀俊雅的眉宇不禁冷了一瞬。


    原來溫瑾幼時愛生病,總的來說是娘胎裏帶的體弱,至今日十三四歲依舊體弱,別家兒郎小牛似的東跑西跳,他白著臉色,總氣血不足似的,急哭了他親娘不知道多少次。


    溫瑾的父親世襲鎮山河王,偏偏是個懼內的,遇見溫夫人落淚隻會溫柔小意的在邊上哄著,若溫夫人吵他兩句,必然就閉著嘴不吭聲了,抓著頭發犯牙疼,手慌腳亂的想著法兒接著哄媳婦兒……


    而他母親信佛,又奉道,一個月裏,定點定日子的去廟裏磕頭觀裏捐錢,還東一個,西一個找算命的先生,問的自然都是關於溫瑾的。


    這些年亂七八沒少鬧騰,隻因母親一片拳拳愛子之心,溫瑾動容之餘多少也有些無奈。


    他讀的是子不語怪力亂神,親娘這裏裝聾作啞就好,隻是刮風下雨的也折騰,他瞧著心疼,也想著出言攔下來。


    “你不讓她去,她保準難受得吃不好睡不著,倒不如花錢買個心安,左不過我閑著,用不著你操心,好好念你的書吧。”溫瑾他爹溫王爺想法簡單粗暴許多。


    其實溫王爺心裏也嘀咕,是不是他戰場上的業果,都報在了他兒身上,才使得這孩子打小就格外的不好養活。


    溫瑾也就無言以對,既沒他說話的餘地,那去就去吧,總出不了事兒。


    才怪!


    前幾天正逢寒衣節(農曆十月初一),溫王爺夫妻早上吃過飯匆匆趕路去了,次日才回來。


    以往也有這樣的時候,他爹又讓人回來報過平安,似乎一切都跟以往一樣。


    可當他看見爹娘將一個瘦巴巴的小丫頭帶到他跟前的時候,溫瑾一張俊秀的臉控製不住的越繃越緊。


    偏偏他娘,樂嗬嗬的湊他身邊小聲說:“高人批過的命格,她八字好,與我們家有緣分,我尋思著模樣也好,養個幾年,算是積德行善,說不得上天看見咱們家誠心,你身子就見好了,娘心裏這石頭也就擱下了,你爹也瞧她滿意……”


    溫家大少爺一張臉愈來愈麻木,一專心看著手裏的茶,實在槽點太多,恕他一時不知從何吐起。


    溫王爺笑著接話說:“溫瑾,這是你妹妹阿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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