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欣妍按了按發脹的太陽穴,示意吳玟坐下,“大妹妹,李家不可能退婚的。你為李老侯爺守過孝,白白誤了青春,他們不敢退親,李探花還得要臉。”


    吳玟悲聲問:“那侯府為何如此輕賤與我?”


    程欣妍有些煩躁,“你是國公府的嫡女,輪不到她一個侯府老夫人輕賤。大妹妹是貴女,遇事要能沉住氣。若是不安,多跟薛嬤嬤說說話。”


    “可......”吳玟想說,文昌侯府已經提過退親的話了。


    程欣妍抬手打斷了她的話,“老文昌候的孝期到冬月才能除服,不急於一時,再說,臘月裏各家互相走動,正是熱鬧的時候,請期放在臘月,也是今年定下,明年的婚期。”


    薛嬤嬤示意吳玟離開,吳玟張了張嘴,還是問了句,“這般別扭的婚事,我......”


    “大妹妹隻管昂頭挺胸的嫁過去,切莫墮了國公府的氣勢。”程欣妍道:“文昌候府書香世家,老夫人矜貴,規矩禮數是我等武將門第學不來的。大妹妹隻要禮數上不差,以後跟著侯府老夫人多學學就是了。”


    吳玟沒明白程欣妍的意思,其實程欣妍有些話也不好說。


    巳時準備好了回禮,齊嬤嬤問:“已經隅中了,這會兒去合適嗎?”


    程欣妍冷笑道:“你還打算侯府留我吃席?我過去代大嫂道謝,你讓琴薰跟著我,到時候讓她出來說話。”


    定國公府與文昌侯府不在一個坊間,路上又走了兩刻鍾,程欣妍撫著心口,琢磨回去抓一帖祛火的湯藥來喝。


    李貫淮在內門外與她見了禮,讓仆婦帶著她進了內宅。


    季老夫人歪在春榻上,程欣妍進來這位便欠身點頭,客氣的讓她坐下,就又歪下了。


    季家本朝出過皇後,福氣不夠,死的早。如今的聖上是貴妃所處,太後留下懿旨,不願打擾季皇後與先帝安寧,葬在先皇貴妃陵園。


    這位與季皇後是本家,算是季皇後的表侄女。外麵傳言溫良賢德,是再和善不過的人。


    程欣妍卻知道,這位手段陰的很。


    前世吳玟嫁過來不久,大嫂病逝,國公爺病倒,吳玟回府幾日以敬孝義。之後便是趕上老太妃薨,先皇在世的最後一位有名號的妃子薨了,皇上自然要有所表示,喪事隆重,舉國哀悼,守孝九個月。


    除了老太妃的孝期,倒黴的吳玟又死了爹,再次服孝。


    季老夫人便以兒子身邊不能沒人服侍為由,給李貫淮安排了妾室。吳玟也不是善茬,一直給妾室安排避子湯,直到吳玟有孕,妾室停了避子湯五年後,突然懷了身子。


    吳玟一輩子隻生了李朝華一個女兒,季老夫人便做主把庶子記在了吳玟名下。吳玟到死也沒能生出兒子,庶子繼承爵位,吳玟的女兒被石夫人接來吳家撫養。


    “老夫人這是不舒服?哪裏不好?要不要請太醫來?”程欣妍笑著走近了些,沒有施禮問安,關懷的問老夫人身體。


    老夫人讓人扶著坐起來,含笑看著她,懶洋洋的說:“入了秋身子便不大好,剛用了藥,有些乏了。”


    程欣妍自顧自坐下,笑道:“老夫人快別坐著了,靠著說話舒服些,春困秋乏,換季有些不適,是該調養著。”


    老夫人笑容有些僵硬,程欣妍不等她開口,又道:“老夫人還想著我家小小姐,大嫂很是感激,不能親來給老夫人道謝,差了身邊的琴薰來給老夫人磕頭,怕是丫鬟身份不夠怠慢了老夫人,我又想念老夫人的風采,舔著臉跟著節禮來了。”


    季老夫人道:“大奶奶客氣了。”


    嗯?合著沒我什麽事?


    季老夫人跟她不鹹不淡的扯閑話,從各位長輩的身子是否康健,大嫂生產是否順利,到吳璔念書是否科考,沒用的話扯完了,季老夫人就是不談請期。


    程欣妍又是一陣煩躁,眼看到了日中了,不打算留下吃飯,該告辭了。


    季老夫人也沒打算留客,掐著時辰點,讓人拿了一個錦盒出來,“這是堆紗的宮花,二奶奶拿回去戴著玩吧!”


    程欣妍順勢起身告辭,這一趟讓她氣餒極了。


    季老夫人倨傲的態度,李家冷冷清清的院子,還有吳玟悲切的神情,在她腦子裏走馬燈似的過了一圈。


    定國公府儀門內站著國公爺的管事,見程欣妍馬車經過,上前攔了下來,“二奶奶,國公爺請你去一趟內書房。”


    吳岱山還是端坐在書案後,麵前擺著一盞冒著熱氣的茶。


    “聽說你去了文昌候府?”吳岱山開門見山道。


    程欣妍低頭應是,“季老夫人身子有些不適,說了一會兒話,賞了媳婦一盒子宮花。”


    吳岱山重重的喘了一口氣,“嗯!既然身子不適......回頭讓人送些補品過去。”


    程欣妍道:“之前文昌侯府送節禮的婆子來說了,知道老夫人身子不適,媳婦帶去的節禮中加了補品,比侯府送來的節禮厚了兩成。”


    吳岱山閉了一下眼,微微睜開點點頭,“知道了,你去吧!”


    程欣妍施禮告退,想想轉去了外書房找吳璔。


    吳璔正跟嚴庚憲說著話,“......張口就要打三十大板,不管不顧灌了大哥房中妾室一碗紅花湯,你沒看見,那柳姨娘被拖出來時,襦裙都濕透了,一路血淋淋的,丟在院子裏,一會兒就積了一攤血。”


    “那婆子還問要不要打板子。怎麽這麽心狠啊!華彥兄,你說說,我娶的是什麽人啊!”


    嚴庚憲溫聲問:“打板子了?人還活著沒?”


    吳璔哆嗦了一下,道:“還是大嫂讓人請了大夫,程氏就把柳姨娘丟去了柴房,還跟我說什麽,壞人她已經做了,施恩有大哥大嫂呢!你說說,這是......真是心狠啊!”


    嚴庚憲知道古人的規矩,妾室通房的性命掌握在主母手中,打殺下人是後宅慣用的手段。


    “二奶奶為了平息王家怒火,做的不算錯。”嚴庚憲想跟吳璔分析一下此事帶來的影響,吳璔卻又開始念叨了。


    “人家的媳婦都溫婉柔弱,怎麽程氏就不能柔和一點?我哪裏娶的是媳婦,簡直是夜叉啊!”


    書房的門咣當一聲被踢開了,程欣妍立著眼睛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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