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浙江,嘉善縣


    陳山本來是在蘇州、常熟暗中保護顧大章的。但是在一枚木劍的請求下,他和段良換了換,來到了嘉善縣。


    這木劍不是他物,正是當年陳山拜師王叔遠並領會雕刻真意時雕刻出來的第一件作品。那是一把鏽劍,雖木材質地但是完全阻擋不住它的鋒利,鏤空的鏽花更是體現出了雕刻者的水平。


    陳山當年曾告訴王叔遠,如果以後他有需要他幫忙的盡管帶著木劍來找他。而讓陳山沒有想到的是,當日跟著王叔遠一起回去的同水鄉人竟然是魏學洢。而這魏學洢的父親不是他人,正是魏大中。在當日回去的路上,王叔遠偶安風寒,再加上之前的積病,他自知不能久活於世,所以就將陳山贈給他的木劍送予了魏學洢。


    話說魏大中本來是跟趙南星一樣被貶官三級,但是因為後麵閹黨大臣不打算放過他的緣故。他在去年底就回了嘉善縣。到現在為止,他都一直沒有離開過嘉善縣。


    魏學洢知道自己的父親在朝中得罪了很多人,而且他又不知道其實段良一直就在暗中保護他們的。所以為了保證自己父親的安危,他就通過木劍找到了陳山。故此就成了現在這一茬。


    話說為魏大中的家中確實太窮了。不說什麽家徒四壁,三壁是怎麽也免不了的。不過魏家父子在這環境下卻一點也不影響,甚至還常常以古人自喻。除此之外,魏家父子還經常為民伸冤,替百姓打抱不平。在整個嘉善縣,魏家父子的名聲可謂是足足的。比之楊漣在應山雖有所不足但是也相去不遠。


    對於自家兒子叫來的陳山,魏大中實在是覺得沒有必要。畢竟他根本就不怕魏忠賢來報複。可是魏學洢哪會聽他的?陳山就更不可能了。一進魏府就自顧自的一心雕刻著木頭。而一開始魏大中還有些看不上陳山的雕刻,但是仔細看了一眼之後,他卻無比佩服起陳山來。幾個月的接觸下,兩人倒是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


    且住,言把正題來說


    入了夜,地處浙江的嘉善倒是暖風中透著絲絲涼意。魏大中父子在院子裏乘涼對詩,陳山則是在一旁靜靜的雕刻著木頭。


    魏忠賢下的旨意陳山早就給魏大中說了,但是魏大中卻絲毫的不在乎。倒不是他不將自己命當命,更不是他能拿出那三千兩白銀或者說他真吃了賄賂。隻是他和大多數東林大臣一樣,相信自己隻要回去當堂對質了,必然會還得清白身。


    當然,最重要的是聖旨已下,他們不能違抗聖旨。不然他們就是那不忠之臣。餓死事小,失節事大。這道理他們比誰都看得明白、看得上心。


    倒是魏學洢,自得了消息之後可是著急的不行。連著幾夜都對不上其父魏大中的詩句。而今夜,他還是有些詞窮。當然,是心不在焉。


    而正當魏大中準備寬慰魏學洢不用如此擔憂之時,一道殺氣直接將這三麵透風的院子給籠罩了。魏大中父子除了後背發涼之外自是沒有感覺到是殺氣什麽的,但是一旁雕刻著木頭的陳山手中的刻刀卻是頓了住。


    “魏大人,有人來了。你們先進去。”


    “陳兄,你一個人……”


    “來人很強。”


    “好吧。”


    看著陳山眼中從未有過的警惕,魏大中還想說些什麽,但是最終還是和魏學洢進屋去了。他知道能讓陳山說強的,他們父子二人呆在這裏隻能是陳山的累贅。


    就在魏大中父子二人進屋去了之後,三道人影直接從黑夜中掠了來。定睛一看,這三人不是他人,正是那侯國興和地支中的子、寅。


    侯國興掃了一眼麵容有些垂垂老矣且還手拿著木雕的陳山,不由道:


    “你就是朱曉凡的弟子陳山吧?”


    “你都找上門開了還不知道我是誰?”陳山緩緩將木雕收起,又道:“沒想到為了魏大人一人,竟然來了你們這般的高手。實在是讓我有些意外啊。”


    “嗬嗬,你想多了。帶魏大中上京的人明日才進城,今夜我們是為你而來的。”


    “為我?”


    陳山有些意外,不過仔細一想之後不由反應了過來,道:


    “是為了天罡地煞輪回功吧?看來魏忠賢是看上我這一身內力了。”


    “怎麽?難道你不怕?”看著陳山坦然的樣子,侯國興倒是有些意外。


    “怕?嗬嗬,一身內力而已。即使舍了也就舍了。”


    “哦?既然如此,那你何不束手就擒,也省得我們麻煩。他日見了那酒鬼,我也不好有些臉皮。”


    “束手就擒?不不不,這不行。我倒是無所謂,可是我那師父是不會同意的。”


    陳山搖了搖頭,一把抓起身旁的鏽劍。繼而隻見他一手抽出鏽劍,道:


    “既然為了我來了你們三人。那怎麽也該讓我看看你們的實力。如果太弱的話,還是回去吧,別耽擱我刻東西。如果夠強,予我餘生雕刻,舍一身內力又何妨!”


    話音才一落,陳山直接就沒有任何猶豫的出劍了。他的速度並不快,就像是隨意邁出了一步一樣。但卻是一眨眼就出現在了侯國興三人眼前。


    “動手!”


    見此,侯國興一指撥開陳山鏽劍的同時,子直接對陳山出劍了。且在子出劍的一瞬間,寅的大闊刀直接就殺向了陳山的後背。刀劍一出,前後直接封了陳山的退路。


    可於此陳山並沒有一絲一毫的驚慌。隻見他在空中輕輕的踏著步子,手中鏽劍撥開子長劍的時候,身子隻一下就閃開了寅的大闊刀。而一旁最先出手的侯國興明顯早就料到了陳山會頓開寅的這一刀,就在陳山閃開的一瞬間,侯國興直接一拳就打向了陳山。


    侯國興這一拳威力極大。不說一拳殺出帶起的拳風,就是這一拳殺出是捏著的時間,可謂是極其的準確。而這般出手,無疑是無限放大了這一拳對陳山的威脅。


    果然,見著侯國興突然殺來的這一拳,陳山根本就沒有什麽反應的時間,更別說出劍了。不過於此,陳山卻一點也不著急。隻見他把鏽劍劍身置於胸前,侯國興一拳轟打在劍身上的時候,他人直接就在這一瞬間後退了。仿佛就像是借著侯國興的拳勁而後退一般。


    “這是...太極身法?嗬嗬,有趣。”


    侯國興一眼看著陳山後退的身形,自是看出來了。而在看出來之後,侯國興踏著步子幾下就追了上去。才一近了陳山身,侯國興左手掌右手指。指頂著陳山的鏽劍,掌趁著空檔就隨之出手。


    見著侯國興淩厲的指法和雄渾的掌力,並且那身法還是貼著自己身子的時候,陳山不得不高看侯國興幾眼。就目前看來,縱使侯國興不是他的對手,但是短時間內陳山也全然奈何不了侯國興。


    不過,此時怎隻侯國興一人?


    就在侯國興將陳山給纏住的時候,子和寅直接從陳山的兩側對其出了手。且不說寅的實力如何,就是子,手中佩劍一動的時候直接給陳山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而在三人聯手之下,陳山隻得連連後退。沒辦法,其比之他們三人中的任何一人,陳山都完全不懼。但是三人聯手之下,他即使隻想離開也有些困難。


    隻見得四人在魏府院子裏如此毫不保留的交手之下,魏府院子裏僅有的桌椅也被震碎了。就是那顆有了幾百年歲月的老樹,此時未被淩厲的劍氣給剃了個光頭。震了個漫天落葉。不過即使是這些落葉也身不由己,直被四人的內力給卷在空中,想落下也沒有可能。


    一直在屋裏暗自看著四人戰鬥的魏大中父子不由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因為僅是在暗處看著,那撲麵而來的氣力都有些讓他們站不住腳了。他們即使想幫,也沒有那能力。


    此時此刻,他們心中隻希望陳山沒事。因為在這段時間裏,陳山為他們實在是解決了太多麻煩了。如果這次陳山被侯國興三人抓走,那魏大中父子實在是不免心中有愧。


    畢竟他們一直覺得陳山本是不必要保護他們,隻不過是一個人情。但是陳山卻是無比盡心盡力。如果這一次陳山有了不測,他們怎麽也不能原諒自己。


    但是無論是他們心中有愧疚,還是說他們心中不能原諒自己都沒有什麽用。因為這種場麵不是憑借聖賢書能解決的。


    “鏽劍劍法——第三式!”


    就在這時,見自己連連落了下乘之後,陳山不得不提起劍氣猛地殺出一劍。不然就會被侯國興三人給漸漸逼入死角。


    陳山一直沒有自創劍法,所以一直走的師父朱曉凡的路。不過作為第二代路子,他跟許木一樣,這麽多年還是沒有將這條路走出不同。且比這許木,由於他一直將心思放在雕刻上的原因,他的劍意距離圓滿還差了不止一絲一毫。


    而見著陳山出劍,無論是侯國興還是子與寅都不敢小覷。隻見子一劍殺出一道劍氣對上陳山劍氣的時候,侯國興和寅直接以內力懟了上去。三人齊齊出手的一瞬間,本是劍氣衝宵的陳山直接就被三人聯手的劍氣給震的後退數十步。如果不是那老樹的話,恐怕他還止不住身子。


    穩住身子之後,陳山平複體內紊亂內力的同時侯國興三人直接就毫不遲疑的殺了過來。見此,陳山沒有選擇,隻能徑直迎上去。


    皓月之下,刀劍相碰,拳腳相接。


    清風吹來,劍氣不散,殺氣不止。


    一連再過了百十招之後,陳山明顯有些頂不住三人的攻擊了。但是縱使如此,三人想穩穩拿下陳山卻依舊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至少百十招內他們完全沒有可能。


    陳山深得朱曉凡真傳,一手鏽劍劍法的早已爐火純青。實力比之朱寬厚也是不相上下。


    見著久拿不下陳山,侯國興的眼力也不由有了些許著急。隻見他拚了命的在正麵迎著陳山的劍,讓陳山在一時之間根本就主動出不了手。而見侯國興如此拚命之後,子哪敢有絲毫的猶豫和保留?隻見他提著劍就也如侯國興一般對著陳山瘋狂的出了手。


    一見侯國興和子突然一下就如此不要命的攻擊自己,陳山也有些懵了。不過懵歸懵,陳山手上的鏽劍卻是不敢有絲毫的鬆懈。但兩人實在是太拚命了,再加上陳山心中顧忌著這暗中恐怕還有人的原因,他不得不保留一些力氣。所以在二人拚殺向他的時候,他隻得連連後退以抵擋二人攻擊。


    可每每隨著他一退,侯國興二人竟是貼著他的身子出手。一時之間但是讓陳山有些不知所措。


    而就在陳山一個反手劍撥開子的時候,侯國興一道指力直接就打向了他的眉心。見此,陳山隻得一側頭。但是誰知道就在這時,一直在那裏候著機會的寅趁著陳山側頭的一瞬間,他直接以刀背拍在了陳山的後背上。


    寅當然是很想用刀刃。畢竟這一刀下去,陳山不死也得重傷。可是想著魏忠賢要他們抓人的原因,寅隻能以刀背打去。


    吃了寅這一刀背,陳山的身子直接一個踉蹌,人更是差點受力摔在地上。而就在陳山準備轉身再出手的時候,他還未雕完的木雕竟在這時從他的衣服裏掉了出來。


    見著自己木雕掉在了地上,陳山本是準備再出手卻也不由的頓了下來。隻見他不顧殺來的侯國興三人,竟是低下身子去將木雕給撿了起來。當他才拍了拍木雕的灰塵並將其收好的時候,子的長劍已然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見著子將劍搭自己的脖子上,陳山麵色很平靜。他一手將劍鞘抓來,直接就將劍合了鞘。


    看著陳山這動作。除了侯國興以外,子和寅無疑是無比震驚的。


    侯國興道:“一個酒鬼,一個癡心於木雕。嗬嗬,你們倆師兄弟倒是有意思。”


    “不過一身內力而已。記得給我準備好上好的木材。”


    陳山說著,一手將鏽劍丟給侯國興以示不反抗,一手就將刻刀和未雕完的木頭取了出來。然後一邊往出走,一邊自顧自的雕了起來。


    刻刀婉轉,


    木屑輕飛揚。


    四目相對,


    可悲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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