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府,暗室


    暗室是魏忠賢練功的地方,一般沒有他的吩咐誰也不能進去。近來些日子,暗室被分為兩塊,一塊是用來關押抓來的武林眾高手,一塊供魏忠賢采功。所謂采功,就是用這些武林高手來的內力來擴充自己的丹田。這是練天罡地煞輪回功必須要走的路子。


    話說自前些日子起,魏忠賢幾乎每隔幾天都要來采功。距離七星連珠的日子已經不過一年的時間,魏忠賢不得不好好抓緊,不然他這麽多年的準備都將功虧一簣。


    被關在采功地方的武林高手此時就像是普通人一樣。陳山在那裏靜靜的刻著木頭。許木和尚佩坐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說什麽。段良幾個則是在打坐。至於早些年魏忠賢抓來的諸如了空大師、真行散人、司徒玄等更是平靜到了極致。可以說作為頂尖高手的他們定力是全然不失的。


    而一路進來的魏忠賢全然也不會經過他們所在的地方,他徑直就向采功的地方走了去。才一進去,魏忠賢直接就盤坐下了一明顯高些的高台之上。在昏暗卻又透著亮光的暗室裏,那光正好全部打在了魏忠賢的後背上。


    在高台的下麵有兩人束著手跪坐在這下麵,而這兩人不是他人,正是黑白雙煞二人無疑。


    不過此時的他們眼中莫名有些迷糊,周身的內力更是動不了絲毫。魏忠賢還沒進來之前他們就被田爾耕給由昏迷弄成了這樣子。目的就是為了方便魏忠賢更好的吸取他們體內的內力。


    隻見魏忠賢足足盤坐吐納了一刻鍾之後,周身的內力才由四散歸於丹田。看著其內力隨心所欲的樣子,其實力由此可見一斑。


    魏忠賢平複了內力之後,他直接手一抓,一下就將白煞給提在了空中。在被魏忠賢提在空中的一瞬間,本使迷迷糊糊的白煞瞬間就清醒了過來。見著魏忠賢正準備吸取自己的內力,白煞不由大喝道:


    “魏閹,你為了練邪功,竟然將我等苦苦練了數十年的內力吸走。你就不怕遭天譴嗎?”


    可是魏忠賢呢?理也不打算理白煞。隻見他隨手一指內力打在白煞的胸前,白煞別說張口說話了,更是動也不能動了。白煞見著魏忠賢這一手,心中震怒,眼中的怒意更是不減。但是知道自己無能為力的他終究是帶著滿目柔情的看向了倒在地上的黑煞。他明白,這可能是他最後再看黑煞一眼了吧?


    “噗~”


    就在這時,隻見魏忠賢再一指打在白煞的丹田之上。受力的白煞內力四溢的同時,一口鮮血就吐了出來。


    而就在此時,隻見魏忠賢的手微微那麽一引,白煞的內力竟是直接湧向了魏忠賢的身子。且與此同時,內力湧入身子的一瞬間,魏忠賢盤坐的身子竟是由慢到快的轉了起來。當他身子停下的時候,白煞的內力也徹底被吸了個幹淨。


    隻聽得“嗙”的一聲,被吸幹內力的白煞直接從半空中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而魏忠賢呢?雙手緩緩從胸前落在丹田前,眼中帶著絲絲的滿意。


    “我……殺了你!”


    就在這時,白煞竟是拖著重傷的身子衝向了高台上的魏忠賢。見此,魏忠賢眼中平靜,手直接輕輕一揮,一道內力竟是直接將白煞拍打在了暗室的牆柱上。而魏忠賢這隨手一揮的力道絕對不小。因為白煞的身子在撞在牆柱並順著其落在地上的時候,白煞口中吐著血,連最後一個字都沒來得及說就直接斷了氣。


    見著白煞就這麽死了,魏忠賢眼中沒有絲毫的憐憫,反而是將目光放在了躺在地上的黑煞身上。這黑煞的實力遠在白煞之上,魏忠賢自然是不能不期待。


    隻見魏忠賢再次盤坐吐納之後,直接就把黑煞給提了起來。但是誰知道就在魏忠賢以內力提著黑煞身子起來的時候,本就沒了力氣的黑煞歪著的脖子突然被打在魏忠賢背後的光亮給照了一下。本來這隻是尋常且不能再尋常的事了,但是誰知道就在這一瞬間,黑煞脖子間的一個印記卻是被魏忠賢一眼給看見。


    當魏忠賢看見黑煞脖子間的那印記的時候,他的心就仿佛被什麽觸動了一般。當他再仔細看著迷迷糊糊的黑煞的臉龐時,一件塵封在他心裏幾十年的往事就再次呈現在了他的眼前。


    ……


    話說那是魏忠賢還沒有自宮當太監謀生的時候。那時他人還在肅寧,叫做個魏三。家裏有著一妻一女。


    妻子長什麽樣的,作為賭徒的他早就忘的一幹二淨了。但是他那可愛的女兒長什麽樣子他卻是一直沒有忘記過。那時她還沒有魏三的腿高,臉圓圓的,紮著兩個小辮子。雖然穿的破破爛爛的,但是眼中卻無時不刻不泛著可愛,泛著令魏忠賢一輩子都不能忘記的目光。


    尤其是每次她嗲聲叫著“爹”並讓魏三抱的時候,魏忠賢的心都要化了。他從當爹的那一刻,他就決定要當一個好爹,讓自己的女子過上富足的生活。


    可惜,他真的不是一個好爹。


    魏三是一個混混地痞,而且還濫賭。對於這一點,即使是現在,魏忠賢也從來不否認。當然,他也不會對別人說。


    但現在的魏忠賢不知夜裏後悔過多少次。因為濫賭,妻子沒了,連自己最愛的女兒也沒了。最可恨的就是即使賣了女兒還債,那賭坊還是不肯放過他。所以,魏三沒有任何選擇,隻能殺了他們。


    可是,一無權二無勢的魏三殺了他們之後卻沒了退路。


    本來他還想著等時候賺了銀子去贖回自己的女兒。但是殺了人之後他自己可能都活不了了。所以魏三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決定自宮並改了姓名,叫做個李進忠。


    話說改名叫了個李進忠之後他倒是在宮裏一時沒有對皇帝盡忠的機會。畢竟他才進宮的時候,萬曆皇帝還在,司禮監也是被那些大太監掌握著。至於他,別說端茶送水獻殷勤了,就是連被稱之為太監的資格都沒有,隻能被叫做個“侍童”。屬於太監中最低的一等。


    可是混混地痞出身,以賭為命的魏三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再說他連自己都敢動刀子,更別說那顆要做人上人的心了。從他進宮的那一刻,他就立下了要成為呼風喚雨人的心。而那本因緣際會被他尋著的天罡地煞輪回功可謂是將他的這顆心給無限放大。


    一邊暗自練著天罡地煞輪回功,一邊尋著呂不韋的法子,進了萬曆長子朱常洛的府上當差。於下一任皇帝,萬曆皇帝是個什麽態度這從後來的爭國本和梃擊之事就可以看出來。可以說,當時連太監這一稱呼的魏忠賢就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樣。畢竟那朱常洵的府上他削尖了頭也進不去。不過如果從魏忠賢當時已將天罡地煞輪回功練到了小成來看,魏忠賢不可謂不是豪賭。


    不過最終的結果毫無疑問是他賭對了。尤其是他和朱常洛之子朱由校的關係,更是為他的今天打下了基礎。但是相對的,當他一點一點的看著朱由校長大時。因為對自己女兒的思念,他在朱由校的身上可是有著無盡的寄托。而無論客氏怎麽勸他,他都不同意的原因正是因為如此。


    在徹底掌權之後,李進忠改回魏姓,並得皇帝賜名為忠賢,字完吾。但是這並不是魏忠賢在意的,因為他隻想找到了的女兒。


    他不止一次派人回肅寧去打聽自己女兒的消息。但是三十來年的時間,誰又能記住那個在人家受欺,在街邊受凍的女孩兒?


    這麽多年的打聽就隻得到一個消息,那就是當年自己的女兒還小的時候就被一個俊朗的年輕人給帶走了。至於帶走的原因,自是那主家。


    魏忠賢不知道在這諾大的天下怎麽才能找到自己的女兒。可是當年自己女兒受的痛苦他得先以一個父親的身份收一點回來。而那家人,一夜之間,在肅寧再不留一個活口。即使是還在繈褓的嬰兒魏忠賢也沒有放過。


    因為每每一想到自己的女兒在外麵挨餓受凍甚至是有可能已經死了時,他的怒火就完全壓製不住。他甚至想將肅寧所有人都給殺了。


    這麽多年,魏忠賢不止一次的想過自己的女兒會是長了個什麽樣子。而今她竟然這麽久突然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而且還是以這麽一個身份的時候,魏忠賢突然不知所措了起來。


    妮兒~


    魏忠賢現在很想叫醒迷迷糊糊的黑煞。但是嘴才微微一張,他卻又是止住了,整個人更是手足無措起來。他怕自己的妮兒不會認自己,不會叫他一聲爹。


    甚至是害怕、恐懼。


    魏忠賢的手心已經出了汗。這麽多年來,他從來沒有如此緊張過。就算是楊漣彈劾他那一次他也沒有如此的緊張。可是現在,他怎麽能不緊張?


    ……


    黑煞是被魏忠賢抱著出暗室的。看著魏忠賢竟然抱著黑煞出來,一直在門外守著的田爾耕心中震驚但是眼中卻不敢有一絲一毫的異色。


    魏忠賢也不跟他解釋,隻是讓他去處理了白煞的屍體。繼而他抱著黑煞就去了他自己的房間。他將黑煞放在自己床上,然後再細細看了下黑煞脖子間的那塊他親手燙下的印記。如此近的看了之後,魏忠賢的眼中竟是出現了淚水。


    他給黑煞輕輕蓋好被子,然後將解藥喂到了黑煞的嘴裏。看著躺在床上的黑煞,魏忠賢眼中的淚水不住的就流了下來。因為作為一個父親,他竟然沒有親眼見著自己的女兒長大成人,這無疑是太失敗了。


    解藥發揮作用得要一刻鍾的時間。當然,魏忠賢也可以直接用內力催醒黑煞。但是他又怎麽會那麽做?因為此時在床上躺著的是他失散了三十三年的女兒。


    魏忠賢就在床邊坐著,手中拿著一個已經被他摸得發亮的撥浪鼓。那是他給自己女兒買的唯一的一樣東西。這麽多年裏,這撥浪鼓一直被他帶在身旁。每每聽著這撥浪鼓的聲音,魏忠賢就像是看見了自己的女兒一樣。


    而現在,女兒真的回來了。


    ……


    “咳~咳咳~”


    一刻鍾後,隨著幾聲輕咳,迷迷糊糊的黑煞終於是睜開了眼睛。見著黑煞醒來,魏忠賢立馬就端來了一杯清水,緩緩的就將黑煞扶了起來。


    “你是……?”


    黑煞沒有見過魏忠賢。而且此時魏忠賢還穿著普通人衣服,黑煞就更不可能認出來了。


    “妮兒~咱~我~我是你爹啊。”


    魏忠賢激動之中,言語更是囫圇。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你怎麽會是我爹?”


    黑煞有些無力的翻著眼睛,也把眼前的人看不明白。但是聽著這聲音,黑煞隻覺得跟自己記憶中的差太多了。


    “妮兒,真的是爹。爹是魏~魏三啊!”


    魏忠賢的手顫顫巍巍的,水更是有些端不住了。而聽著魏忠賢的話,黑煞不由盯著魏忠賢,道:


    “你……你怎麽知道我爹的名字?不對,我爹早就死了。”


    “妮兒,爹,爹沒死啊。當年隻是走投無路,爹怕妮兒會跟著爹吃苦。所以爹才拋下妮兒的。”


    雖然帶著有些陰柔的聲音,但是魏忠賢眼中的淚水竟是不住的流了下來。魏忠賢說著,又放下水,拿起放在一旁的撥浪鼓,道:


    “妮兒你看,這是爹當年給你買的撥浪鼓。這麽多年爹一直沒有丟,爹一直把它拿著的啊。”


    “這……你,你真是我爹?”


    見著撥浪鼓,黑煞終於是神色動容了。心本快要一軟的她卻是眨眼又冷了起來。


    她道:“既然你是我爹,那你這麽多年為什麽沒有來找過我?”


    “妮兒啊,爹去找過你。但是他們說你背一個年輕人帶走了。這麽多年的時間,爹可是一直沒有放棄過找你啊。”


    ??魏忠賢說著,眼中的淚水更是止不住了。本就兩鬢斑白的他哭起來實在是讓人忍不住心疼,更別說本就對自己爹放不下的黑煞了。


    “爹~你真的是我爹?妮兒不怪爹,就怕爹忘了妮兒。”


    聽著黑煞叫自己,而且還用手擦幹了自己臉上的淚水,魏忠賢心中別提有多高興了。但是正當他準備答應的時候,田爾耕的聲音卻是傳了進來。


    “義父,宋遠朝突然殺到前堂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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