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啟六年七月二十四日,楊漣被許顯純以一根大鐵釘釘入頭顱之中而死。繼幾日,左光鬥、魏大中等相繼死在許顯純的手裏。


    如果說當下世上真的有為了堅持自己心中執念而不怕死的人的話,楊漣等六人絕對是當之無愧。當然,前提是得堅持自己心中的執念而不怕死,這可與單純意義上的不怕死有本質的區別。


    因為心中有堅持的東西,為了那堅持,他們什麽都可以放棄,什麽都不會懼怕。即使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刀劍加於身而步不止。或許為了那堅持他們是冷血的,但是無論放在哪一個時代,他們都是可敬的。


    沒有金鍾罩,但是他們承受住了烙鐵棘鞭。沒有達摩心經,但是他們經受住了百載孤獨。沒有飛簷走壁,但是他們永遠為堅持奔波在路上。而且即使知道前方是死路,他們還是去了,義無反顧的去了。在這個沒有好壞隻有選擇的世上,他們走上了一條不歸但是會讓百姓永遠也不會忘記的路。


    他們生的平凡,但死的偉大。他們活著時或許沒有改變過這時代一絲一毫,沒有讓任何一個百姓更加的富足。可是他們活著就意味著有正義的存在。而在他們死後,正義或許會遲到,但永遠不會消失。


    因為,文人氣節永存!


    ……


    七月底的順天府天氣還是那麽熱,京城自然是不會例外。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夜裏倒是涼快了不少,不然睡覺絕對是個問題。


    不過即使今夜很涼快,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睡著的。


    比如,順天府的天下樓和魏忠賢手下的數位高手。


    今夜沒有什麽閑雜人等,除了阿都阿耶和木府四大高手還在風雲山,以及魏忠賢親自坐鎮魏府之外,其他的人都來了一家在京城全然排不上名號的酒樓。


    這夜裏自然是沒什麽酒可以喝的,而且他們一來就在子與甲的帶領下將整個酒樓包了住。王體乾、鬆井元生、客印月、侯國興、鬆井二郎幾個更是直接去了後院,顯然不是為了喝酒。


    話說憐兒的信鴿也是今天入夜才到的。魏忠賢沒有有絲毫拖遝,讓人打聽出位置之後就直接讓人去了。宋傑乾夫婦的實力也就宋傑乾還不錯,紀小小的實力比之朱姝還要差一些。故此,魏忠賢對於今夜的事可謂是有著絕對的信心。


    而另一邊,正在酒樓後院的宋傑乾四人還不待這順天天下樓的樓主前來報信說天下樓被圍住了就感覺到了周圍突然傳來的殺氣。


    宋傑乾本就是錦衣衛出身,再加上一身的實力,人還沒靠近時他就直接將手中的茶杯給扔了出去。這茶杯受了力,眨眼就打向了院子的東南角。不過眼看著這茶杯就要打入黑夜之中的時候,這茶杯竟然是突然的滯住了。且就在滯住的一瞬間,隻聽的“嘭”的一聲,這茶杯竟然是被一道內力給震了個四分五裂。更讓人震驚的是這杯中的茶水竟然在這道內力的控製下之下就打向了宋傑乾四人。


    “哼!”


    見著茶水如箭矢般的向自己打來,宋傑乾冷哼一聲,連扇子也沒打開就直接將如箭的茶水給震落在了在了地上。


    “樓主,外麵被幹支行客給包圍了。我們……”


    就在這時,順天天下樓的樓主匆忙邁著步子進來報信。不過他的話音還沒落完,一記刀芒就劃過了他的喉間。


    “張樓主!”


    朱姝看著這般突兀的死在眼前的張樓主,眼中的震驚明眼可見。而一旁的宋黔更是警惕的看著刀芒殺來的方向。


    四人中唯一波瀾不驚的就隻有宋傑乾了。隻見他緩緩打開扇子,盯著茶杯最先打去的那方向,道:


    “既然都來了,就不用這般偷摸了吧?難道說你們做耗子做習慣了?”


    “嗬嗬,宋少使這是哪裏話?咱家王體乾見過宋少使。”


    就在宋傑乾話音落下之後,穿著錦衣的王體乾直接從黑夜中掠了出來。且見他行禮的恭敬模樣,竟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做作。而在王體乾出現之後,客印月、鬆井元生四人也出現在了王體乾身旁。


    “王體乾?”


    宋傑乾看了眼行禮的王體乾,眼中除了疑惑之外還是疑惑。但是當王體乾抬起頭之後,宋傑乾卻是突然回味過來了。


    “怎麽是你,你當年不是應該死了嗎?”


    “嗬嗬,僥幸保存了性命。咱家多謝少使掛念。往事如煙雲,想當年四部十六局在少使和紀指揮使的帶領下橫掃江湖七派九門十二世家的場景可謂是曆曆在目。不過沒想到現在咱家竟會站在少使的對立麵上。不勝唏噓,不勝唏噓。”


    王體乾感慨萬千的話明顯勾起了宋傑乾乃至是紀小小的回憶。但是眼中才有了些變化之後,宋傑乾卻是立馬回過神來,道:


    “往事就不用再說了。不過看著你們今夜的陣勢,想來是必殺我等四人了吧?”


    “不不不,隻是請四位跟著咱家回去見督公而已。”


    “見魏忠賢?為了連天罡地煞輪回功吧。沒想到他竟然將主意打到了我身上,真是讓我有些意外。”


    宋傑乾說著,背著的一隻手連連給宋黔三人比劃著趁機逃跑的手勢,且他又道:


    “不過最讓我意外的還是你們竟然能找到順天天下樓的所在。看來我武林中還是有你們的人,而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人應該就是在宿秀山給我們下滯功粉的人吧。”


    客印月道:“宋少使可真是聰明啊。不過這馬後炮可是沒什麽用。今夜你們沒有任何逃跑的肯定。所以,如果你們能束手就擒,說不定完吾還能看在妮兒的份上饒你們一命。”


    “嗬嗬,我宋傑乾做過錦衣衛少使,擔得上一聲武林耆老。我縱橫朝堂江湖一生,我什麽時候需要靠別人活命?”


    文儒的宋傑乾輕輕扇著秀扇。眼中竟是冒出了絲絲冷意,言語中的堅定和高傲更是不言而喻。


    “既然如此,那宋少使就勿怪咱家了。得罪了!”


    王體乾見著已經沒了多說的餘地,直接就揮手示意四人對宋傑乾出手。


    但是誰知道就在客印月幾人方才邁出一步之後,朱姝直接將兩枚扶桑煙霧珠扔在了他們眼前。一時之間,一幕濃霧直接擋住了幾人的視線。


    “是德川家的煙霧珠,人在西北角!”


    鬆井元生隻是一看就看出了宋黔幾人的逃跑方向。畢竟這扶桑煙霧珠別人不熟悉,但是他可是再熟悉不過了。


    而就在鬆井元生話落之後,一道內力直接就轟打在了他的胸口。鬆井元生以武士刀一擋,依舊被震退了數步。


    而這出手之人自然是後的宋傑乾無疑。


    “都使和鬆井小友去追宋黔三人。抓不到活人殺了就好。奉聖夫人和鬆井兄與咱家一起出手。”


    見著宋傑乾出手,知道其厲害的王體乾自然不敢有絲毫的大意。說話之間就率先對宋傑乾出了手。


    王體乾沒有武器,但是他那拳腳功夫實在是不弱。隻是幾下就逼近了宋傑乾的身子,看著宋傑乾與其一時持平的樣子,王體乾的實力自是可見一斑。不過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此時要對付宋傑乾的遠遠不是王體乾一人。在王體乾和宋傑乾糾纏的時候,客印月和抽出武士刀的鬆井元生也殺向了宋傑乾。


    三人一起出手之後,宋傑乾竟是沒有了任何能主動出手的機會。扇子旋轉來回之間是他能進攻防守的最大距離,但是每每他一合扇或者開扇出手,鬆井元生的刀就會毫不猶豫的殺向他。


    隻見三十來招之後,宋傑乾的身子漸漸就有了空檔。更重要的事在這個並不大的院子裏,被王體乾看出了空檔的他連挽回的機會也沒有。每每想掠起,但是以速度為優的客印月絕對會先他一步擋住他,讓他根本就沒有任何主動的機會。即使逃走都沒了可能。


    而就在宋傑乾空檔越來越明顯的時候,王體乾直接就趁著他這空檔連連數拳打向了他的胸口。見著王體乾的拳頭殺來,宋傑乾無奈,隻得打開扇子擋在胸前。但是這王體乾的拳勁實在是不小,即使宋傑乾以扇子擋著,依舊被震退了數步。


    繼而隻聽得“咻”的一聲,還不待宋傑乾身子站穩,客印月竟是一指就打了過來。如果不是宋傑乾閃的快,這一指絕對能廢了他的肩胛。可是誰知道就在閃開客印月這一指之後,鬆井元生的刀順間就殺了過來。


    見此,更沒有出手可能的宋傑乾隻能將身子裏一仰,繼而他就看著鬆井元生的刀竟是貼著他的鼻子就殺了過去。


    一刀殺過去之後,宋傑乾立馬回正身子。但是就在他身子回正的一瞬間,王體乾蓄勢待發的一掌就轟在了宋傑乾的胸口。


    隻聽得“嗙”的一聲,宋傑乾的身子竟是像是那斷了線的風箏一樣,直接就被王體乾這一掌給打在了院牆之上。至於力道,看看已經凹陷了個人形的院牆就知道了。


    宋傑乾文儒的用手擦了擦嘴角的鮮血。緩緩站起身子的一瞬間秀扇一開,數道由內力凝結而成的利刃直接就打向了王體乾三人。


    黑夜之下,宋傑乾殺出的這些利刃就像一記又一記帶著寒光的刀芒一樣。而在這些利刃殺向王體乾三人的時候,隻見王體乾一動不動的直接用起了金鍾罩,那些打向他的利刃全被他的金鍾罩給擋住了。至於鬆井元生和客印月。一個用刀劈砍著利刃,一個以速度閃避著。無論是哪一人,都沒被這利刃所傷。


    而就在他們三人以各自的方法抵擋著自己殺出的利刃之時,宋傑乾合著秀扇,竟是一下掠到了王體乾身前。繼而隻見他手中秀扇一點,竟是一下就將王體乾的金鍾罩給點破了。


    破了王體乾金鍾罩之後,宋傑乾趁勢以秀扇點向王體乾胸前。見著宋傑乾秀扇殺來,王體乾雙手合十,兩手直接頂上了宋傑乾的秀扇。但是在頂上的一瞬間,他整個人竟是被宋傑乾推著連連後退。


    王體乾無論怎麽發力都完全止不住宋傑乾的力道,一連直接就被宋傑乾推到了院牆邊。如果不是王體乾一腳頂在院牆上,恐怕他還得後退。可是深知王體乾乃是三人中實力最強的宋傑乾哪會這麽輕易錯過這麽好的機會?隻見他咬牙再度發力,王體乾的身子竟是慢慢有了蜷縮的跡象。


    眼見著宋傑乾一扇就要破開王體乾合十的雙掌點在其胸口的時候,鬆井元生的刀芒竟是一下就殺到了他的身側。見此,宋傑乾隻得迅速閃開,而在他閃開的一瞬間,客印月立馬就纏上了宋傑乾。


    脫了險的王體乾看了一眼鬆井元生,兩人齊齊再次殺向了宋傑乾。三人再度聯手之下,宋傑乾再次落在了下風。不過三人實力雖然,可要在百十招之內拿下宋傑乾顯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是誰知道就在他們如火如荼交手的時候,鬆林二郎和侯國興竟然是抓著紀小小就掠了進來。


    “小小!”


    見此,本是文儒麵色波瀾不驚的宋傑乾突然慌了。一個分神直接就被尋著機會的客印月一掌拍了下去。


    “乾哥哥!”


    紀小小見著宋傑乾受傷,眼中著急,但是卻沒有任何辦法。且就在宋傑乾起身的一瞬間,鬆井元生的刀已然是架在了宋傑乾的脖子上。


    “不愧是當年為了搶回紀姑娘就敢去靖江王府放火並放棄錦衣衛少使身份的人。宋少使和紀姑娘的感情咱家可是羨慕的緊啊。”


    王體乾看著已經被抓住的宋傑乾,倒是有些意外。不過想著當年宋傑乾連已經被嫁給靖江王世子為妃的紀小小都敢去搶回並且還放火燒靖江王府的傳言,他倒也不是太過於意外。不過當王體乾回過味看著侯國興二人隻帶回來了紀小小時,不由問道:


    “宋黔和朱姝呢?你們不會讓他們跑了吧?”


    侯國興道:“他們好像事先就準備了暗道。我們追出去之後就隻看著引開我們的紀小小。”


    “嗬嗬,這朱姝倒還真的是狡兔三窟。不過今夜能如此也算不錯。讓子將這順天天下樓所有人都殺了,一個不留。”


    “嗯。”


    宋傑乾和紀小小他們帶走了。宋傑乾即使被抓也是一手護著紀小小,一手平靜的扇著秀扇。


    而在他們的背後,是著了火般的血色。刀劍起落之間,必帶起一抹赤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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