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隱帶著憐兒一路向北趕去。陳隱駕著馬車,憐兒坐在馬車裏。正如朱姝估計的那樣,顧忌著憐兒母子,馬車的速度並不快,以免太過於顛簸。


    再者說了,在順天天下樓做了那麽久的事,陳隱自然是知道武林天下樓的厲害。所以從出了開封之後他就一直在注意著行蹤,以免被武林的人發現了而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畢竟,陳隱還是不想對武林人出手。


    不過讓陳隱沒有想到的是,他帶著憐兒母子還沒走到黃河邊就被人給追上了。而追來的人不是他人,正是提著刀槍的宋黔與劉延。


    看著宋黔和劉延二人,陳隱臉上沒有任何的變化,心中卻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久在武林中的年輕一輩當中,他們三人沒有任何的血緣、師承關係,但關係卻是最好的。


    劉延是因為宋黔而投入武林,陳隱也是因為宋黔的話而下的天山。三人都有過命的交情,但是現在,他們卻又不得不刀劍相向。


    憐兒呢?抱著錫兒看著攔在馬車前麵宋黔和劉延,她眼中的擔憂明眼可見。如果她的內力沒被朱曉凡以點穴手法給封住,那她也不擔心陳隱。但是現在隻能在一旁看著的她又怎麽能放得下心?


    陳隱實力怎麽樣他不是不知道,宋黔二人的實力她更是了熟於心。所以,越是看著,她眼中的著急就越甚。


    遠遠的就能聽見黃河的滔滔水聲,空氣也比開封濕潤了很多。近了晚霞的天空暗淡中帶著一絲絲紅暈。宋黔和劉延二人就側背著夕陽。一抹餘暉一半落在他們二人身上,一半落在陳隱的臉上。


    三人無話,誰也不先開口。除了拉車的馬時不時蹄子一動,如人一般的打個噴嚏之外,再沒了其他的聲音。而動著的呢?除了飛向夕陽落去方向的大雁外,就隻剩下被風吹動的柔草以及三人的頭發。


    四下無人,夕陽西下,端是一副落日餘暉灑向大地的美景卻在不自主間帶了絲絲的無奈和淡淡的殺氣。餘暉也像是有感情一樣,盡可能的以殘存的光輝給予三人溫暖。


    不過這種僵持顯然是注定持續不了多久,劉延可以不說話,但是宋黔卻不能不說。不然他的心中實在是放不下。


    宋黔看著坐在馬車上的陳隱,又掃了一眼抱著孩子的憐兒,道:


    “你真的決定為了她而和整個武林為敵?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你天山派百年的聲譽就徹底沒了。”


    “為了憐兒一人,別說整個武林,就是整個天下。我陳隱也不會皺哪怕一下眉頭。”


    “那天山派這麽多年的聲譽呢?”


    “聲譽沒了還可以再挽回來,人沒了就什麽也沒了。而且回天山派之後我會向老祖提出退避後山,終生不下天山。”


    陳隱麵色平靜的說著,但是他這短短幾句話卻將他以後的一生都給定了。不說做不做天山派掌門,就是他現在才不過二十來歲。他這一說,到死都隻能在天山上掃雪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難道忘了你當年是怎麽給我說的?現在為了一個女人,你難道就徹底忘了嗎?”宋黔搖了搖頭,眼中充滿著震驚和怒意。


    武林存亡未定,此時陳隱卻因為兒女情長就要退隱。這說出來,誰會覺得這是一件應該的事?要知道,天山派可是武林名門正派,陳隱更是現在天山派的掌門人啊。


    “如果換成朱樓主,你會如何做?大義滅親嗎?”陳隱聽著宋黔的話,直接就開始反問了。


    於其他的人不一樣,如果說宋黔硬要殺了憐兒,陳隱一點也不會意外,甚至還覺得很正常。因為他首先得為了自己父母,其次才是為了武林的安定,不使人相背。而無論是為了給自己父母報仇還是為了武林,宋黔都有足夠的理由殺了憐兒。


    但是,陳隱又怎麽會讓他殺了憐兒?


    而聽著陳隱的話,宋黔不出意外的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狡辯肯定是不可能的,說要殺了朱姝那更是不可能。宋黔握著刀,眼中竟是隱隱在抉擇一般。


    宋黔道:“好,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不為難你。但是我父母皆因為她落入魏閹的手中,想來已經沒了活下來的可能。生而為子,這仇我不能不報。隻要你今日能贏了我手中這把刀,我可以當做沒有見著你們。”


    “生為人子,理應如此。”


    陳隱聽著宋黔的話,雖然他很想說又宋遠朝在宋傑乾夫婦應該可能會活下來。但是這種沒有把握全靠運氣的話他還不如不說。看不見希望的事就不要給任何的曙光,不然到了最後隻會讓人更加的失望。


    當陳隱把話說完之後,宋黔直接就緩緩的將刀給抽了出來。


    “你最好全力出手,我不會留手。”


    “我也不會!”


    陳隱緩緩下了馬車,一把就將腰間的軟劍抽了出來。


    “潛林!”


    見著陳隱抽出軟劍,憐兒眼中和聲音中的擔憂更深了。但是陳隱隻是回頭溫柔的看了一眼憐兒,繼而直接就持著軟劍走到了馬車前麵。


    此時,宋黔已經持著刀站在了他的對麵。


    劉延一直沒有說話,隻是提著槍在不遠處看著他們。


    宋黔道:“最後再問你一句。”


    “不用問了,出手吧。上次再天山腳下落了你幾招,今日我不會再大意了。”


    “好!”


    陳隱如此直接,宋黔也不待一絲一毫的拖遝。隻見他說話之間,兩人身子直接就閃到了一旁的闊地處。畢竟離馬車過近,以他們二人的實力一不小心就能將馬車震碎。


    而就在兩人身形出現在闊地之上的一瞬間,宋黔直接就一刀殺向了陳隱。果如宋黔說的那般,他今日不會有任何的留手,一出手就是刀芒。


    見著宋黔這一記刀芒殺來,陳隱自然不會小覷。隻見他直接用上了天山三十六路劍法的第二十九路劍法。劍氣一出的瞬間,直接就破開了宋黔的刀芒。不過在劍氣破開刀芒的時候,宋黔持著刀就殺向到了陳隱身前。


    見著宋黔如此徑直的就殺到了自己身前,陳隱一點也不慌。刀劍本就是近身的武器,再加上陳隱自小就精於天山三十六路劍法的劍招,近了於他並沒有什麽危險。


    不過兩人才一近了,刀劍相碰之時,即使是在一旁看著的劉延都不由被兩人的戰鬥給震住了。隻見宋黔緊緊的握著手中的刀,一刀接著一刀就向陳隱砍殺了去。陳隱用的是軟劍,明明應該是受不了這麽大的力道才對,但誰想到他竟然憑借著劍法劍招卸了宋黔的刀勁,並且還尋著機會出手。


    宋黔約莫砍殺十數刀之後,已發現其出刀用勁特點的陳隱直接就在一劍卸了宋黔刀勁的時候主動對宋黔出手。本就是卸力的一劍,但因為陳隱用的是軟劍且宋黔又完全沒有想到陳隱會在這事主動出劍的緣故,見著陳隱那如同龍蛇舞動般殺來的軟劍時,宋黔隻得連連後退。


    不過陳隱哪會在不在乎宋黔後退?天山踏雪無痕步施展的一瞬間,身形追上且不說,手中的軟劍距離宋黔的麵門就不過隻有一尺之遙。


    宋黔踏著大河梯雲縱猛地在草尖之上後退,陳隱則是以身法追著。軟劍相逼的同時,四目業已相對。兩人的眼中沒有其它任何多餘的神色,隻有堅定的一個目標,那就是擊敗對方。


    陳隱勝了,他能帶著憐兒母子返回天山,一家三口一起去天山生活。


    宋黔贏了,為武林除了奸細,為自己父母報了仇


    所以於兩人二人,唯一的堅定就是打敗對方。


    話說見著陳隱的軟劍越來越近的時候,宋黔直接以手中的刀撥著陳隱的軟劍。兩人你退我追,刀劍更是連連交在一起出手如此竟是又過了三十來招。


    宋黔實力早就不是當年那般弱了。而陳隱呢?自從遇見了憐兒之後更是有質的飛躍。兩人在踏著草尖,手中刀劍毫不留情的殺向對方,但是無論他們怎麽出手,短時間內根本就敗不了對方。


    在馬車上的憐兒看著劉延真不打算出手幫宋黔更不打算來殺自己的時候,心中替陳隱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更是無比的感慨武林的道義。即使是在這末世,在這存亡之秋,盛世武林該有的,現在武林一樣也不落。


    憐兒看著懷裏還睡得香的錫兒,她心中太希望這孩子長大之後也能成為這如他父親和朋友那般的人了。能力高低什麽的,憐兒並不在乎。但是一顆懂得什麽叫做品行的心實在是太重要了。


    就在憐兒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時,陳隱和宋黔的交手已然是達到了極致。如火如荼早已不足以形容,生死相向卻又有些過而不確。隻見時兩人你一劍來我一刀往,身上竟是已經有血跡了。


    兩人沒有下死手,但是這種輕傷卻是完全不可避免。兩人各自看著身上的傷,他們從來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天。而當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他們卻沒有一人敢主動放下手中的兵器說就此算了。


    必須有個勝負,必須論個輸贏。既是練武之人的好勝之心,更是當下最首要的任務。


    隻見得兩人靠近分別錯開對方刀劍的一瞬間,兩人的左手卻是立馬對了上。掌法什麽的都是虛招,連過了三招之後兩人直接就掌和掌碰在了一起。不過兩人的實力實在是半斤八兩之間,僵持了不過三息之後,兩人皆被對方的掌力給震退了數步。


    但就在兩人止住身子的一瞬間,他們卻是沒有絲毫猶豫的再次殺向了對方。


    馬車上的憐兒看著兩人如此焦灼,心中自是太過於怕陳隱受傷了。再加上還有劉延在一旁看著,憐兒心中不得不替陳隱多想一點。她知道自己內力被封無能為力,但是她卻又不得不做些什麽。


    隻見她從馬車內將裝好的琵琶取出。手指輕輕撫過琵琶的一瞬間,一道清揚委婉的琵琶聲就直接傳了出來,傳進了陳隱的耳朵裏。這琵琶聲別人聽著或許很普通,但是陳隱聽著卻是大為不同。


    本是和宋黔想吃不小的陳隱在憐兒琵琶聲傳入耳中的一瞬間,一股突然的爆發的氣勢直接就將他給縈繞了。宋黔知道陳隱這是要動用劍氣了。他並不擔心,但是不知怎麽的,此時的他卻從陳隱的劍氣中感覺到了一絲絲與之前的不同。具體是什麽,宋黔也說不清楚。


    不過此時也不待他思考那麽多了。因為陳隱此時已經是蓄勢待發了。


    “滄浪刀——刀浪無垠!”


    宋黔沒有任何用於就直接動用了滄浪刀的最後一式,並且他還率先出了手。他懂陳隱的性子,蓄勢自然是準備一招定勝負。所以他自然也不能保留!


    “第四路劍!”


    見著宋黔的刀芒殺來,絲毫不慌的陳隱直接就殺出了天山三十六路劍法的第四路劍。


    隻見宋黔的刀芒如浪一般的打向陳隱之時,陳隱的劍氣竟是在相持片刻之後一下就將刀浪給斬斷了。更讓宋黔震驚的事陳隱的劍氣竟然在這一瞬間就殺到了他的身前。


    劍氣之銳、速度之快,由此可見一斑。


    而已是殺出一刀的宋黔根本就沒有這麽快的時間可以再出一刀。直接就被陳隱這一劍氣給打在了肩頭。如果不是陳隱在最後關頭撤了力,宋黔的身子恐怕就不是倒退數步那麽簡單了。


    不過,此時宋黔眼中的驚駭豈是一兩個字可以道明的?就是掠來的劉延也有些反應不過來。


    但是,輸了就是輸了,宋黔自不會跟陳隱耍什麽賴。畢竟還有劉延沒出手,對於劉延持槍出手,他覺得會有很大的可能拿下陳隱。


    想通了之後,宋黔道:“最後這一劍為何有些不同於之前?”


    “因為憐兒的琵琶聲。”陳隱絲毫沒有隱瞞的打算。


    “琵琶聲?”


    宋黔捂著肩頭看著坐在馬車上的憐兒,突然記起了那夜她以一把琵琶對上朱曉凡和任泉二人時的場景。


    他又道:“嗬嗬,是我輸了。今日我不會再對你們出手了。”


    “多謝。”


    陳隱說著正準備拱手,但是宋黔卻阻止了他。


    “我們是得了姝兒的吩咐來的。今日必須得將她帶回去。你現在內力已然不穩,你不會是劉延的對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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