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的這番話,讓趙普下定了決心,大爭之世即將到來,岑熙已經不適合這個時代了。


    “元福,你即刻就回去召集人手,我和子龍明日就出發,魏郡匯合。”趙普讓周倉先回去準備。


    周倉拱手拜退。


    “子龍,”趙普覺得黑山軍終究是烏合之眾,他們還需要一些其他的助力,“你去請崔公、高覽還有程校尉來一趟。”


    趙雲翻身上馬奔太守府而去。


    不一時,崔超和程磊便駕車趕了過來。


    趙普在院門口迎接,拱手行禮,“深夜請崔公和程校尉來,多有唐突。”


    崔超撫須道:“行了,跟我們不需要這麽客氣,是不是有什麽事?”


    趙普邊帶他們進院,邊輕聲道:“確實有件緊要事,不太適合在太守府商議,裏麵請。”


    三人剛剛坐定,院門再響,是趙雲與高覽一同回來了。


    “深夜請雲台過來,是有要事相商,還請包涵。”趙普起身致歉。


    高覽忙拱手回禮,“先生說的哪裏話,無論何事,覽願效犬馬之老。”


    待眾人坐定,趙普正色道:“我欲殺閹黨黨羽,趙忠胞弟趙虜,此人為禍一方,太守不能製,還勾結黑山軍謀害盧使君,以致我等在青崖寨險些喪命。這次使君回京述職,他更是膽大包天,於官道劫殺使君。”


    崔超、高覽和程磊三人當即色變。


    盧植州牧雖被罷免,可畢竟是朝廷重員,這趙虜於官道劫殺,過於放肆。


    程磊急問道:“那使君可曾有事?”


    趙雲道:“多虧黃漢升,此人當真是勇力過人,居然斬殺百人,震懾住了那幫亡命徒,然後周倉帶人趕到,救了使君。”


    程磊這才放下心來。


    “那安定如今可有對策?”崔超問道。


    “對策倒是有,已經讓那周倉回鄴城附近召集人手,”趙普拱手道:“不過,我還需崔公幫忙,征調一批軍中精幹士卒裝扮為黑山軍,如此方能萬無一失。”


    崔超道:“這個好辦,你需要多少人?”


    “不多,百人足以,另外需借程校尉幾日。”


    程磊悍勇,尤其對盧植忠心耿耿,由他統領這百人,那再好不過。


    “先生,高覽亦有誅殺閹黨之心,願隨同往。”高覽毛遂自薦。


    “不行,你現在為一郡郡尉,擅離職守是太過明顯的破綻,程校尉不是明麵上的人。真要查也好搪塞過去。”


    趙普可不認為趙忠是酒囊飯袋,一旦趙虜被殺,他首先會想到是不是盧植舊部所為。


    高覽的位置太明顯了。


    “不過,挑選信得過的精幹士卒,還需雲台親力親為,一定得可信才行。”


    這正是趙普把高覽請過來的原因,他擔任常山郡郡尉,統帥一郡人馬,已經有段時間。而那程磊帶著五個部眾初來乍到,哪有什麽親信。


    “這個好說,”高覽拱手道:“我即刻就回兵營挑選,明日一早交到先生手上。”


    他起身告退,除了院子。


    “雲台容易查到,難不成你就查不到?”崔超此刻不得不提醒趙普。


    其實,相較於高覽,趙普明顯更容易被懷疑,畢竟盧植曾在京師大肆宣揚趙普識人斷才,深謀遠慮。


    趙普笑道:“所以,還有一件事,須得崔公你幫忙,崔公明日給世侄修書一封,告知於他,就說普這幾日攜侄遠遊,住到了崔氏府上,切不可讓他說漏了嘴。”


    “這點事好辦,”崔超歎道:“誅宦這等大快人心的事,可以無緣參與其中,實在是生平憾事!”


    他這聲歎息頗為蕭瑟,大有英雄垂暮之感。


    再過一個月,他就要五十歲了。


    趙普拍拍好友的肩膀,寬慰道:“崔公,這是哪裏話!若你不是這常山郡太守,給我提供這般助力,這件事你給我天大膽子,我也不敢做,更做不成。”


    崔超沒把這話接下去,反而悵然道:“安定,我不瞞你,入冬之後,我漸覺身體不適,可能年紀上來了,恐命不久矣。”


    趙普不由大吃一驚,正史對博陵崔氏的記載不多,隻有崔烈、崔鈞和崔均父子三人,而且多數還生卒年不詳。


    他對崔超能活多久,那自然全不知曉。


    在此刻,他為崔超想後路時,不由想起了兩件事來,朝廷本來免去冀州的征稅,因為皇家園林西園大火,又複征稅。而且變本加厲,又增加了其他的歲賦。


    另一件甚至直接關聯到崔氏老家。再過一個月,公元185年初,那張牛角要在安平舉事叛亂,而且勢頭還不小。


    趙普讓趙雲陪同程磊,他把崔超拉進另一個房間。


    “崔公,有兩件事,我得告訴你。”趙普想了下,說道:“崔公不妨以年老多病為由,辭掉這常山郡太守,朝廷眼下是多事之秋,崔公身居高位,反而對你不太友好。”


    崔超皺眉道:“安定為何如此說,莫不是朝廷有什麽大事發生?”


    趙普歎道:“不瞞崔公,涼州已然叛亂,隻是消息尚未傳到冀州而已。另外,朝廷免去冀州一年的征稅,還會複收,更要苛收歲賦。崔公身為太守,已然答應百姓免去征稅,如果再去征收,怕是要落個橫征暴斂,欺壓百姓的惡名。”


    崔超到了此時,早就習慣了趙普料事如神,也不追問其他,沉吟道:“那到時再辭了這太守不遲,安定所說的第二件事,是為何事?”


    趙普道:“安平縣有一人喚做張牛角,籌謀日久,明年初必然反叛,你若是早些回鄉,就及早做準備,崔氏不要被波及才好。”


    “張牛角?這名字挺怪的,和那張角有什麽關係嗎?”崔超啞然失笑。


    趙普無奈道:“崔公,我說的重點是反叛,不是名字!他這名字雖然和張角一字之差,但事實上確實毫無關係。”


    “這點安定放心,”崔超倒是不擔心崔氏的安危,“我們崔氏在安平有數千義從,那些之前募集的鄉勇也多半沒有返鄉,不是租種我們崔氏的田產,就是做了縣裏的士卒,除非是太平道那樣的叛亂。等閑人動不了我們在安平的根基。”


    趙普這也就放心了,唯一能做得,隻有囑咐崔超保重身體了。


    崔超起身告辭,臨行前又轉身道:“我這太守其實可以先做著,好為安定提供一些臂助,若是辭掉,那安定你需要幫助時,可怎麽辦呢?”


    這番話觸動趙普內心,讓他大為感動,當下拱手行禮:“崔公義舉,普心中銘記,明日出發定一舉成功,不教崔公失望。”


    可等他抬起頭來,崔超略顯蹣跚的身影,已然出了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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